在以前,跨年指的是跨过新年。
农历三十一除夕夜。,一家人守在电视机前吃着饺子看春晚,其乐融融。
新世纪后,随着经济上行发展,国民对精神娱乐需求越来越大。对年轻人来说,春晚老掉牙的东西,谁看啊!
转折点在某年,一个现象级综艺横空出世,《超级女声》。
一开始节目反响平平,经过一年多的积累,超女火遍大街小巷。湘南台寻思着,超女这人气不能浪费啊。
当时正值冬天,湘南台春晚包上的。但离春晚太远,死等并不划算,于是一群策划把目光投向了年底。
第一场跨年演唱会横空出世,硬生生在春节晚会、元宵晚会之前开辟了一个“跨年演唱会”,后来各卫视响应。
慢慢的,跨年晚会慢慢转变了词汇。
说白了这就是个商业引导的词汇,跟双十一,六一样。对于某個特地的群体,策划的一场狂欢。
人出了社会之后,过年就变了味。年轻人提起过年都是兴致缺缺,亲戚太啰嗦,春晚不好看,催婚
而跨年是年轻的属于朋友之间的一场狂欢,每个人都有至暗时刻。生活太累了,有时候真想一了百了。
一年的末尾,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去赋予它一种仪式感。或者说,赋予它某种能让人继续活着的意义。
结束一年的痛苦,展望新的生活。
跨年存在的意义大概是生活总是艰难,你不能等苦难过去再快乐起来。要远山不见我,而我见远山。
“许老师,你要喝什么果茶?”齐婷回头道,林晚粥也看着他。
两女穿着冬衣外套,说话时哈出了白气。如果是在羊城跨年,大概出门只需要穿一件短袖就够了。
林晚粥知道他不爱喝奶茶,最多喝喝果茶。多半是她先告诉的齐婷,然后让齐婷充当中间的传话筒。
“葡萄吧。”他道。
距离两女站着的小摊不远,路口人流如织,灯火通明。
他站在路边看人吵架,跨年夜火气大,不是开房就是干架。
男的梗着脖子,“我改不了,一辈子就这个样了。你受不了找别人啊,非要大街上吵架,有病吧!”
女的说,“你要我去死吗?”
啪的一声,女的开始抽自己耳光。那男的也怕了,冲上去拉住了那女的手,周围一群人在热闹劝架。
啪!又是自扇一耳光。
“你在看什么?”林晚粥站在他旁边,将果茶递给他,“常温的,现在太冷了,和冰的没什么两样。”
“看人吵架。”说着,他直接在这个视角良好的位置蹲了下来。
“噢,他们为什么吵架啊?”林晚粥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杯青柠果茶也跟着蹲了下来。
在他们身后,齐婷捧着一杯奶茶看着排排蹲的两人,不禁有些无语。
“压力太大吧,呃情侣之间再好的感情都会吵架吧。”许青焰看着街头那对男女道,“本质上他们是在发泄情绪。”
“我们围观的人也是他们py的一环,那些劝分劝和的。永远不知道他们转头会干什么,或许继续吵下去。”
“又或者他们只是喜欢在人前吵架,想要评个对错。没人的时候又和好了,恩爱如初,也说不定。”
“情侣一定会吵架吗?”林晚粥蹲着,转头望着他。
街边人越围越多,许青焰蹲的地方,前面被围起来了。以至于没人能挡住视野,露出了扇形一角。
“一般都会吧,出现问题然后寻求解决方案什么的。”许青焰只能用看来的经验,进行有限的解释。
“具体我也不知道,可能不停翻旧账,然后冷静一会再给个台阶之类的。不过有些情侣也比较奇葩,要生要死的。”
林晚粥想了想,郑重其事道。
“要是我,我肯定不吵架。”
“真的假的?”许青焰一愣,只当是闲聊,“你不会是实战派吧?”
“什么是实战派?”林晚粥一脸懵。
“就是我有个朋友,大学时候校外认识的。”许青焰笑着说道,“当时我蹭他们的车,坐在后排,他们在前面吵架。”
“就”说着,他还挥手比划了一下吵架的激烈程度,“互相框框扇脸,我在后面人都快吓死了。”
林晚粥被逗笑了,咯咯咯,眼睛弯成月亮。
“那后来呢?”
“他老婆打开车门就往外跳,他车没停稳,挂着d档也往外跳。”许青焰道,“我还在后排,看着车滑行,猛地拉手刹。”
“还有啊,我以前有个同事。她闺蜜和男朋友吵架,把人推在河里去了,她弄了一根竹竿和救生圈在那捞人。”
“太危险了吧?”林晚粥惊呼。
“害,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疯癫癫的。”许青焰摆了摆手,不以为然,“我能活到今天,全靠八字够硬。”
“我肯定不会。”林晚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伱真棒。”
“是噢。”
齐婷就在一旁玩手机等着,看着蹲在路边的一对人。路灯莹黄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无限拉长。
长安这是一座浪漫的城市,连地下通道的名字都叫开元。长安钟楼远近闻名,六百多年的地标建筑。
要想进入钟楼,就要经过开元。
这个时间点,钟楼内外挤满了人,几乎是挤得水泄不通。不仅仅是邻市的人慕名而来,看不到晨钟暮鼓。
人流量大到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乌泱泱的全是人。
钟楼被夜色笼罩,本身散发着明黄色的灯光,显得庄严肃穆。远处高楼鳞次栉比,看着有些模糊。
许青焰带着两女站在外围,没有挤进去。
“好多人啊,他们怎么还在往前挤?”齐婷一脸疑惑,压根想不明白,“都这样了,没必要往前挤了吧。”
“找个好位置拍照呗,应该都挤了几个小时了。”许青焰问道,“对了,你们谁等会要拍照吗?”
“拍啥?”齐婷歪头。
“放飞气球吧,我看他们手上都准备了气球,估计等着倒计时的时候放飞。”许青焰扭头看了一眼四周。
“呀,哪里可以买气球啊?”齐婷惊奇道。
“不知道,要出去买吧,刚刚看到了。”
“算了吧,没有气球也没关系。”林晚粥担心许青焰和齐婷出去了会被人流冲散,“拍别人的气球就好了。”
距离跨年倒计时还有二十分钟,人流基本不流动了。
那头,沈矜月给他发来了信息。
“人太多了,逛街逛不动了,我们要回去了!”
许:“不看倒计时吗?”
消息发出去,网速转了好几圈,直接一个红点。一连发了七八遍,这才把消息发出去,人太多信号几乎快没了。
沈:“换个地方看,那边人太多了,好多人跑来星海看倒计时了。”
过了两分钟,沈矜月又拍了一张裴暮蝉的照片。
“【图片】怎么样,羡慕吧?”
许:“羡慕你矮冬瓜,这照片是你跳起来拍的吧?”
“你才矮冬瓜!”沈矜月发了几个愤怒的表情包,捶了又捶,“我一米六八,过两年就一米七了。”
“十八岁早就停止生长了,你过两年打算买增高垫吗?”
“【敲打】!”
日常拌嘴结束,许青焰又有些索然无味。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跨年倒计时还剩下十分钟,人群已经开始出现骚动。
齐婷和林晚粥站在旁边小声聊天,反倒是给他腾出空来了。
一整年就要过去了,说非要说感想还真没太多。
望着躁动的人群,他低头给裴暮蝉提前编辑了一条短信,新年快乐。
他也没打算卡点发,现在信号几乎一点没有,卡点也发不出去。直接摁下了发送,果然一个红点弹了出来。
过了一会,眼看着跨年时间还剩下五分钟。
许青焰也懒得挣扎了,打算等会跨年零点过去之后再发消息。正转头走向林晚粥,忽的发现齐婷人不见了。
“她人呢?”
“噢,她说她看到卖气球的了。”林晚粥指了个方向。
许青焰顺着那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齐婷。正穿过人群,来到了那个手里攥着四五个气球的人面前。
难绷,那应该不是卖气球的。
跨年就剩下最后几分钟,在场的人几乎都打开了手机摄像。甚至有人掏出了数码相机,镜头齐齐对准了天空。
有人冒冒失失,提前放飞了气球,也有可能是脱手了。在夜空下,万众瞩目中,得到了所有人的视线洗礼。
“你今年回清河吗?”林晚粥戴着口罩,“长安分会场这边,你应该除夕之后才有时间回去吧?”
“回啊,你回吗?”许青焰直白问道。
“我回哪啊?”她眸子微垂。
官锦去世之后,她就没有家了,和其他亲戚也没有联系。一方面是没感情不联系,另一方面两边都不待见她。
比起林父和官锦两边的兄弟姐妹,林晚粥对清河更有感情。
“清河,我妈也好久没见过你了。”许青焰语气平常,道,“她身体恢复得挺好,这小半年身体不错。”
“我反正也呆不久,可能最多在家待四五天吧。你有空的话,想回去转一圈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噢,那好。”林晚粥应下。
有人在欢呼,在等待着倒计时最后一分钟。
以往还有烟花表演,现在人太多,基本取消了。听说今年的钟楼倒计时也要取消的,不知道怎么了又保留了。
林晚粥仰头看着青苍色的夜空,思绪飘忽。
她记得许多年前,在清河那个小村子的夏日午后暴雨。半黄半绿的梧桐叶被雨水洗得发亮,天际潮湿发白。
不记得什么原因,两人凑在一张方桌上写作业。
燥热的午后突降暴雨,许青焰就搬了凳子去门口看雨水白练横空。她倚在门框边,一起盯着院子里的雨发呆。
室内昏暗朦胧,林晚粥一低头。忽然发觉他的视线黏在她单薄衣物刚成规模的柔软地带,顿时面色涨红。
弧度不显的胸线,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两人认识,待在一起不说话也不会尴尬。林晚粥也并不觉得他的视线有多冒犯,更像是一种朦胧的情感。
对方的视线很快移开了,并再也没有扫过那片地带。
他对林晚粥下次考试有没有把握考第一,林晚粥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她对以后没有概念,从小就是飘来飘去。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听歌,一人一个耳机,存着几十首歌的mp4放在方桌中间。雨下得很大,耳机里的歌一首首轮换。
门外暴雨未停歇,他打着哈欠,趴在桌上半睡半醒。
光线昏暗,林晚粥手撑在桌上,作业快写完了。盯着白皙浓眉的少年,想着他近乎大胆的目光,睫毛微颤。
脑子里没由来的冒出一个念头,睡着了是不是可以亲。
回过神。
钟楼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周围的人已经在喊倒计时了。“五十九五十六,”四周声音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她转头看了一眼齐婷的方向,齐婷似乎被挤在那边动不了了。
“你要拍照吗?”
“啊?”林晚粥有些紧张,或许是刚刚的念头所致,下意识点头,“好噢,我手机在包里。”
她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忽的发现不够高。前面的人已经站在了高处,那里似乎有矮柱子,他们就站在上面挡住了视线。
“我来帮你拍吧。”许青焰伸手拿过了她的手机,外壳是琉璃的带着红色草莓的,“这样拍的话”
他举起了手机上,利用身高优势正好能拍到倒计时画面。有些人举起了手,准备在最后一刻放飞气球。
“二十九、二十八”
林晚粥站在他旁边,看着他高举着手准备拍照。倒数声一点点减少,她脑海里再次冒出了那个念头。
朦朦胧胧的光落在他的脸上,林晚粥心越跳越快。
“十、九、八”
她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不断的犹豫,又不断的说服自己。倒计时进入尾声,三、二、一,这几声齐呼,几乎砸在她的心上。
“新年快乐!”
周围人爆发出一阵欢呼,手中的气球腾空。
许青焰刚按下拍摄键,忽的感觉衣服被扯了一下。他不由低头,却见林晚粥摘下口罩,脸颊被闷红。
一双清亮的眼睛蒙着生理水雾,四周欢呼声嘈杂。她似乎说了什么,嘴巴动了动,还没等许青焰看清楚口型。
忽的被拉了一把,不自觉斜着下倾。
只见林晚粥踮起了脚尖,这个角度正好头一歪亲到了一起。微凉的唇瓣印在一起的瞬间,入口是青柠味的吻。
新年快乐的欢呼声不断,大约是周围人多。林晚粥吻得慌乱,被轻轻一碰就立刻红着脸分开,撇过脸去。
许青焰还有些懵,伸手将她肩膀掰了回来,没好气笑了。
“你这是什么新鲜的套路吗?”
林晚粥低头,脸红红的,说了一句话又被淹没在狂欢的浪潮里。
许青焰见人多,伸手将她的口罩戴好。稍微找了找齐婷的方位,便提前带着林晚粥离场,等人多再撤退就很难了。
他一手牵着林晚粥往外赶,这要是被路人拍到接吻发出去。影响肯定是有的,不过对于唱作型歌手影响不大。
林晚粥的颜值粉不少,她看着清清冷冷的,像是邻家的妹妹。
许青焰眼皮微跳,想着刚刚被动接吻的感觉,心顿时有些痒痒的。入口是青柠味,随后一阵温热。
让他想起了常年阴湿的小县城,暴雨后的青树下就是那个味道。
与齐婷汇合,她手里空空如也,一脸苦涩。
“那不是卖气球的。”
“那你还去,走了走了。”许青焰催促道,“这边人太多,再不赶紧走,我们恐怕得走回去了。”
见到了齐婷,许青焰顺势松开了牵着林晚粥的手。
齐婷挽着林晚粥的手,忽觉得她身上发烫,不由疑惑看了她一眼。见林晚粥眼神飘忽,脸红不止。
哦~~,顿时明白了,有情况。
三人逆着人流沿着拥挤路段走,许青焰吐槽人多的跟下饺子一样。好在终于还是出去了,上了车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拥堵环节,许青焰停车时偶尔回复裴暮蝉的消息。她们还在逛街,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沈矜月这种大学生就爱玩,差不多应该要回去了。跨年结束就显得冷清了,一般人也不会在后半夜继续乱逛。
送她回酒店已经一点左右,齐婷刷了卡进房间。林晚粥进去了又匆忙出来,许青焰在走廊那头等着。
“怎么了?”
走廊溶溶的明黄色灯光落下,光晕昏沉。
“我那时候,脑子有点”林晚粥背着手,试图解释钟楼跨年的接吻,“你能不能就当不知道。”
许青焰:“不能。”
林晚粥顿时泄气。
最后,她再次抬头,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仰头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有些无计可施道。
“那你你想怎么样?”
许青焰道,“欠我一次,下次还。”
林晚粥扭头看了看楼道尽头,又看了看许青焰,眨巴眨巴眼睛。
许青焰啧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
“想什么,都是监控。”
被识破心思的林晚粥顿时脸通红,在楼道里慌忙转身。
“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了。”他道了一句晚安,直接离开了。
其实许青焰也有拉着林晚粥去楼道摁着亲的冲动,但想想还是放弃了。所谓过犹不及,齐婷还在房间里。
去楼道不尴不尬的,说不上什么浪漫,给人一种只敢偷偷摸摸的感觉。虽然对方会保密,但女生确实会在意这种事情。
总之没必要,来日方长。
出了酒店,许青焰开车往住处赶,随便回了几句消息。累了一天,他也有些疲惫,上了一天班还兼职滴滴代打。
完事又接人跨年,折腾到一点。
红绿灯路口,甘文昌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许青焰见状,倒也没太惊讶。与周勉有重要的事才会打电话不同,甘文昌这个比,几乎是有事没事就爱打电话。
“喂,甘大少爷,你又怎么了?”
在许青焰大学毕业之前,朋友这个词很少被提及。但人都是有朋友的,他现在虽然朋友不多,但是
甘文昌属于和许青焰一个尿性的狐朋狗友,但这个人是个实实在在的二代。家里逼着他进总台,他也就从了。
听说家里还有一个哥哥,总之轮不到他做顶梁柱。父母对他的期望就是不犯罪,早点结婚给家里练个小号出来。
可天不遂人愿,甘文昌长得不能说潦草,只能说差强人意。远看凑合,近看也凑合,不丑也绝对不好看。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家族。
振兴家族的愿景与他无关,他主要负责活着躺着笑着。虽然有钱,但他也不能大手大脚的花,也不能泡吧。
这可把甘少爷憋坏了,一怒之下就怒了八九年,成了现在这个吊样。
听说,他曾经有很多女朋友可以选择,但是没谈。
电话那头传来甘文昌骂骂咧咧的声音,“卧槽,你知道我刚刚遇到什么了吗?他妈的!卧槽他妈!”
“你被人揍了?”
“那倒不是,我不是闲的没事做,出门跨年嘛。”甘文昌道,“然后谢俊廷也跟我一起,我们两个”
许青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谢俊廷不是约会去了吗?”
“他约个屁啊!”甘文昌哈哈大笑,“他约人家舞蹈组的小姐姐跨年,结果人家跨年前一天跟前男友和好了。”
“哈哈哈哈,笑死了!”
许青焰隐约听见谢俊廷一旁的不满声音,不由嘴角微抽。如果是他,压根就不会对快餐式的恋爱上浪费时间。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只是为了追求刺激打发时间,他宁可挣点钱。
“你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他妈的。”甘文昌一边骂一边道,“我们在路上走,看见天上飘着个菩萨,谢俊廷说要改运。”
“妈的,非拉着我一起跪下来磕头,草了。”
“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跨年大半夜的不放气球放飞菩萨,害得我跟着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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