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焰闷闷坐在台下,彩排现场稀稀拉拉,没站着几个人。
按照规矩,裴暮蝉作为踢馆嘉宾,排练上台歌曲得保密。说是保密,其实就是个噱头,有心人想知道并不难。
台上,光影错落。
伴奏旋律响起,台下人竖着耳朵听。彩排顺序是踢馆嘉宾一个大早第一個上,结束之后回去休息。
等到下午录制时最后一个上场,这样既保证了保密性,又能给踢馆嘉宾足够的休息时间。
《晚婚》的旋律舒缓,歌词更委婉。
“情让人伤身,爱更困身。”
裴暮蝉唱功很扎实,开嗓第一句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台下工作人员纷纷抬头盯着舞台上那一道薄薄的身影。
美人在骨不在皮,歌同样如此。
技巧充盈血肉,情感支起骨架,裴暮蝉的颤音控制得很好。气息绵长,一双凤眸清冷,对着台下寥寥几个观众唱道。
“让~他听完全部传闻。”
《我是歌王》音乐总监曲远江四十岁出头,人在后台通过收音设备将整首歌清楚听完,越听脸上的神情越是复杂。
裴暮蝉的表现还不错,但还是差点意思,反倒是这词写的不错。越是琢磨越有味道,绕在心头难忘怀。
一曲终了,曲远江特地找到了刚下台的裴暮蝉,私下聊了几句。
“这首歌很能打动我,是你自己写的吗?”
“不是,托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写的。”
得到这个答案,曲远江愣了一会,探究的意愿倒没那么浓烈了。脸上的热情也慢慢淡去,点评道。
“你的技巧很好,弱混处理得不错。技巧运用得到位,唯独情绪上差了一些,旋律悠长的歌曲很吃情绪。”
“好的,谢谢曲老师。”裴暮蝉虚心接受了所有建议。
曲远江不愧是音乐总监,抓出的几个点都很正确。但裴暮蝉反应也不大,只是一副我记住了的模样。
“现在距离下午表演还有八九个小时,抓紧时间调整。”
“好。”
他张了张嘴,总感觉自己的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心道自己纠结个什么劲,节目组借着最近恋综的热度。把双小天后请来弄个噱头,裴暮蝉只是邀来走个过场而已。
只是可惜那首歌了,白白浪费好词曲,遂摇着头离开了。
场外还有其他嘉宾都等着排练,排练完没法多待。
许青焰刚刚是见着一个中年人问她话的,遂与她一起并肩离开时,先递了一瓶水给她,顺便问了一句。
“哎,那人问你什么了?”
“那是音乐总监曲远江老师,他问词曲是谁写的。”裴暮蝉接过水喝了一口,道,“我说不是我写的,他兴趣就不大了。”
“唱作人的含金量?”他错愕。
“是啊,歌手鄙视链。”裴暮蝉白了他一眼,语气轻快,扣上鸭舌帽匆匆离开。
第二个排练的人是关凤臣,他时间最空余,被安排在了大早上排练。腕小,只接了这一档节目,随时候命。
同时他也清楚,自己能走到现在,在这一批人里面算是最垫底的那一批。
昨天原本以为来踢馆的是个小姑娘,自己超常发挥能安全一些。谁知道踢馆嘉宾这么猛,直接排第二了。
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淘汰。
好在最后顺利晋级了,这次自己更是费了不少人情。请了顶流摇滚天团成员之一的纪晨来助阵演出,绝对万无一失。
为此,他特意早二十分钟赶到彩排现场,得到可以进入的许可后立刻进去了。可进去立马傻眼了,纪晨迟到了。
“人还没来?”关凤臣等在门口,脸上有些挂不住。
“说是马上到,十分钟的样子。”经纪人杨哥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先和节目组沟通一下吧,别闹了误会。”
“嗯。”关凤臣黑着脸道。
他一个摇滚老前辈,竟然还要等一个新生代。虽然论咖位和人气不如纪晨,但被如此对待还是有些丢面。
关凤臣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人是自己请来的,这才压住情绪。
这次摇滚他打算融入流行乐,有重金属也有观众更为熟悉的旋律。希冀能得高票,甚至借此机会翻红。
电视台门口。
纪晨不慌不忙下车,脸上戴着一个大墨镜,留着痞帅的青皮寸头。身旁跟着一个小助理,着急忙慌的拎着包跟上。
“纪哥,那边在催了。”
“急什么,不是让你说堵车吗?”纪晨穿着黑色的棒球服,朝气十足,整个人张扬着独特的个性,锋芒外放。
“说了,还还催。”小助理委屈道,像个古代书童。
“让他们等着,不行就算了。”纪晨眼眸深邃,早起本就有几分不耐烦,“什么东西,倚老卖老。”
两人正往里走,正好碰见了往外走的焰两人。
裴暮蝉只戴着一个黑色口罩,跟在许青焰身侧,低声说着什么。听他说话时,眼神认真,显得一丝不苟。
两人习以为常的姿态,落在迎面走来的纪晨眼里就是亲密了。
许青焰发觉裴暮蝉眉头皱了皱,这才顺着目光看见了对面的纪晨,顿时嘴角不由扬了扬,这狗几把东西。
“暮蝉。”纪晨停了下了脚步,完全不理会焦急的小助理,忽视了站在前面的许青焰,“你怎么在这?”
裴暮蝉垂眸,没应他。
“这还有一个人呢,纪大明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许青焰笑容很灿烂,侧身将裴暮蝉完全挡在自己身后。
“还记得我吗?”
“没你什么事,伱最好离暮蝉远一点。”纪晨最近应经纪人的要求在养气,自认为已经很有气度了。
用那双不可一世的眼睛睨了许青焰一眼,透着不耐烦。
“这是我和暮蝉的私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闻言,许青焰差点被气笑了。
心道这年头钱真是厉害,连沙比也能被捧上高位。什么奇葩东西也能当顶流了,哦~离顶流还差得远。
“你和她能有什么私事?关于你花钱找人打压蝉蝉的新歌的私事吗?还是以前你害的她工作室差点倒闭的旧事?”
纪晨闻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臭。
“你胡说八道!我可以告你诽谤,你知道有多少人会支持我吗?”
许青焰诧异,“卧槽?法官队伍里也有你的粉丝?”
一声轻笑从他背后传来,裴暮蝉肩膀不受控制的抖动。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偏偏莫名戳中了她的笑点。
他只感觉裴暮蝉的头抵着自己的背,强忍着笑到不停抖动。
反正,挺莫名其妙的。
裴暮蝉这一笑,反倒让纪晨更为难堪,他顿时有些恼怒。却将怒火都迁移到许青焰的身上,压低声音道。
“你别在这装了,莫名其妙接近暮蝉,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吗?”
“与你何干?”许青焰转身抓着了裴暮蝉的手,拉着她往侧边走,向黑着脸的纪晨道,“纪大明星,别太自以为是了。”
“谁会喜欢你啊,你家验钞机坏了,没点币数吗?不自知的东西,长得这么变态了,心里可要健康一些。”
“你!!”
“别你了,照照镜子吧。”许青焰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看见她跟谁走了吗?别一天天作妖了,要点脸行吗?”
“不是所有人都没长脑子的,什么年代了,还在玩霸道总裁那一套呢?”
“连他妈豆腐都有脑,你却没有。”
说完,许青焰拉着裴暮蝉头也不回的走远了,不理会身后一脸阴沉的纪晨。
一直出了电视台,他才松开裴暮蝉的手。
“抱歉,事发突然。”
“没事。”裴暮蝉撩了撩头发,脸微微有些红,“是我应该谢谢你,没想到会在这碰上纪晨,犯恶心。”
“碰上这么一号自私自大的人,确实麻烦又恶心。”许青焰道,“真希望他马上塌房啊,上去踩两脚。”
裴暮蝉闻言,抬眸望了他两眼,主动扯住了他的衣服,温吞道。
“别冲动,为这样的人浪费时间不值得。”
“是,正事要紧。”他拿出了车钥匙,心道以后有机会就把纪晨塞进物理意义上的垃圾桶,“走吧,好好休息,下午唱一场好戏。”
“嗯。”
清河。
日头上移,土班车颠簸,在满是尘土的道上左右摇晃。
两旁是青山绵延,黎漾目光无神盯着窗外。她孤身一人拿了钱坐车跑到了这不算偏僻的村子,正巧碰上修路。
她在平沙待了许多年,却从未去过平沙县下面的小村子。
去清河没有直达的车,必须在镇上转车。由于修路的关系,足足让她等够了两个小时,这才等到一辆下清河的土班车。
路上吐了两次,胃酸都快吐出来了,胃全都清空了才感觉好些。
这次来,是为了看一眼恩人。
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来了,车到了地方后。沿着崎岖的山路往里走了几户人家,轻声细语的打听之后才知道方向。
“谢谢。”
老婆婆被她素白的脸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这闺女长得真讨人喜欢,就是总爱低着头说话。
“找红梅的吧?你是她什么人啊?”
黎漾长得好看,但人不傻,低头只说是亲戚。
“我先先过去了,谢谢奶奶。”
“去吧去吧,真俊的姑娘,走慢点。”老婆婆拄着拐杖送到了路口,目送着丫头身影一点点没入村子。
远远看见几个黑点好奇靠近,老婆婆忽的爆发出了与七十斤身板不相符的声音,一里地开外都能听见声。
“红梅的亲戚,别吓着丫头了!”
清河只有一个姓,基本见着生人都会盘问盘问,听见是找张红梅的。一众老少媳妇立马热情了起来,纷纷指路。
黎漾受宠若惊,只能低着头往前走。
清河的房子算不上破旧,大部分都是红砖瓦房,只是显得有些老旧。村里的路还是不太平整,还是土路居多。
学校的方向飘着鲜红的国旗,令人心安。
她几乎是被送到了张红梅跟前,听着村民七嘴八舌的说着你家亲戚之类的话,夹杂结婚了没有的问候。
黎漾有些招架不住,但张红梅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没说别的,只是随口应付邻居们,将人领回了家。
许青焰家翻新过,相比于村子里房子来说显得阔气一些,院子也是干净整齐。
进了院门,张红梅问道。
“你是黎家那丫头吧?”
黎漾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索性扑通一声直接给张红梅跪下了。
“哎呦,你这丫头干什么,快起来。”
“我做了手术不好扶你,快快自己起来,不然婶要”张红梅女士玩道德绑架也是溜溜的,果然一家人养不出两种人。
话还没说完,吓得黎漾抹着眼泪爬了起来。
“婶,谢谢你。”
“唉,你家那事婶都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张红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爹当年还在的时候,我们两家还有来往。”
“婶这几年生病,今年过了一个坎。听人说你考了一个好大学,你那帮亲戚不是人,婶有余力了不能不帮你。”
听张红梅提起故去的父亲,黎漾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情绪像是开闸的洪水。
“我我打了三个月的暑假工,他们让我回家,给我户口本。结果结果我回去,挣的钱都被偷了。”
“真是畜生,小姑娘的钱也拿。”张红梅叹了一口气,转而又问道,“户口本身份证之类的,还在你手上吗?”
“嗯。”黎漾天不亮就坐在县城的车站外等车,到这精神几乎达到了极限,一路上担惊受怕的,生怕被亲戚揪回去。
【钱没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是我们这些大人拿的?你堂弟这么小,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好了,这么大人了连钱都保管不住,怎么敢让你看住房子?我看这商铺和房子让你叔伯来管果然最合适。
上那么好的大学不好嫁人,你连爹都没有了,叔伯就是你的长辈。长辈还能害你吗,你家的房子和商铺都给你留着以后当嫁妆。】
她身体还在颤抖,抽噎着,“在在包里,还有婶你借给我的钱,我这次来是来打欠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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