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无声无息地在铁勒的面前被拉开,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员有些陌生的将领,铁勒的眉头微微挑起,如此重要的时刻,兀突居然不在这里,这让他不太高兴。
“你们大将军呢?”他沉声问道。
“殿下,刚刚勤政殿那边把大将军召走了,好像是说要商议燕都的布防问题。”将领躬身道:“殿下放心,大将军已经吩咐过,末将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直到野利将军抵达!”
铁勒点了点头,“好好做,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都会有封赏,本王从不会让自己的人失望!”
“多谢殿下!”年轻将领满脸欢喜之色。
得得的马蹄声中,铁勒一行人渐渐远去,身后的将领有些玩味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铁勒一行人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挥挥手道:“关门!”
厚重的大门再次被关上,粗大的门杠子一根接着一根的被上到了大门之后,两头镶嵌进了城墙之中,一具具的拒马被从两边推过来,堆集到了城门洞子中。
燕都城中安静得有些异常。
平常日子里,燕都的宵禁会在亥时开始,但从一个月前,从傅青主离开燕都,宣告着大元皇帝英卓的性命进入倒计时后,燕都的宵禁便提前到了酉时。
几乎是天刚刚擦黑,街上便已经禁绝人行走了。
这自然给燕都的百姓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个帝王即将殒落,一个朝代即将更迭,
没有比这更大的事情了。
往大了说,这一事件影响着天下大势,
往小了的,每一个升斗小民的生活,都会受到这件事情的极大的影响。
道路两侧不多的气死风灯散发着昏黄的摇曳的黄光,将行人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拉得老长,月亮偶尔从厚厚的云层里钻出来,将清冷的光芒洒向人间,让人眼前一亮。
但这样的时候却是短暂的,更多的时候,厚重的乌云挡住了所有的光芒。
在一片漆黑之中,有一处地方却是灯火通明。
那里,就是铁勒的终点,大元的皇宫。
“铁勒,我的感觉有些不太好!”端木妙妙策马走到了铁勒的身边,低声道。
“嬷嬷想多了,这里是燕都,而且父皇一切都已布置好了!”铁勒低声道。
“小心一些!”端木妙妙道。
铁勒深吸了一口气,说他此刻心中不忐忑那自然是假的,只是想想这些日子以来的苦心布置,更重要的是父皇对自己的看重,他就又觉得一切都胜卷在握。
只要父皇还有一口气在,那么便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殿下,您来了?快,快!”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过来牵住了铁勒的马。
“怎么啦?”铁勒认得这个人,好像是勤政殿内一向替父皇收拾书房的那个小太监。
“陛下不行了,只睁着眼睛叫殿下的名字呢!”小太监急急地道:“黎公他们都守在床前,都在等着您呢!”
铁勒大惊,双手一拍马匹,领头便冲进了玄武门内。
踏进玄武门,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一个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偌大的广场,很多时候,大元出征的仪式就在这里进行。
一队队的兵马在这里接受皇帝的封赏和命令之后,便走出玄武门,踏上他们的征程。
只是今日的玄武门内,却看不到半个人影,连警戒的人都看不到。
铁勒心中警兆顿生,猛然一拉战马停了下来。
那个在前头引路的小太监,却还在往前跑。
端木一伸手,那个小太监惊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倒飞了回来,接紧着吧唧一声被摔在了铁勒的马匹之前。
然而什么都不需要了,
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说明了所有的事情。
前方的大殿之中,大殿之后,密密麻麻的军队涌了出来,屋顶之上,一排排的弓弩手显出了身影,身后,玄武门的城墙之上,火把犹如长龙蜿蜒而来,刚刚他们进来的玄武门大门之中,已经被士兵堵得严严实实,两台强弩上的数支粗如儿臂的弩箭闪着幽幽的寒光。
“埋伏!”随从们惊呼出声,下一刻,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将铁勒紧紧地包在其中。
这一瞬间,铁勒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前面愈聚愈多的卫戍兵马,嘶声厉吼道:“兀突!”
兀突没有出现,阿扎西却是出现在了铁勒的面前。
“殿下,兀突此刻正在外城布署兵力,准备应对野利有可能的叛逆行为,不可能来拜见殿下了!”阿扎西嘿嘿笑道.
“父皇如何了?”铁勒厉声问道。
“回二殿下,陛下已经驾崩了,遗诏传位于三殿下阿可敦,眼下黎公、耶律重光、贤适等一众大臣们已经勤政殿内确认了这一点。”
“好啊!”铁勒怒极反笑:“那我总该去拜见一下新皇帝,你们将我堵在这里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扎西得意地笑了起来:“二殿下,陛下对您实在爱护有加,生怕他这一走,您活在这个世上会遭受欺侮,所以遗诏有令,请二殿下同行!”
阿扎西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端木妙妙已经如同鬼魅一般地直掠而去。
铁勒身边有先天高手,阿扎西自然早有准备,虽然在跟铁勒说话,但注意力却一直落在铁勒身边几人身上。
当端木妙妙动的时候,阿扎西已经迅速向后退去,隐入到了人群之中,士兵们聚拢过来,长长的矛尖向外组成了军阵,屋顶之上,羽箭已经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射向了包括端木妙妙在内的铁勒这一行人。
铁勒一行拢共也不过二十余人,纵然人人都是武道修为高手,但陷入到了军队的四面八方的包围之中,在无数羽箭的攒射之下,所有人的马匹,立时便被射成了刺猬一般,更多的羽箭仍然源源不绝地射过来,不时有人在闷哼之声受伤,这使得他们的圈子愈来愈小。
端木妙妙直直地冲了过去,那些羽箭到了她的身边,便如同被什么无形的力道牵引一般,纷纷拐弯,或上天或入地。伸手一抓,前方那些锋利雪亮的刀枪立时便互相碰撞,等到端木妙妙落下的时候,身周丈余之内的士兵便如同一枚枚弹丸一般被震开,瞬间便被她清理出了一大片地方。
大殿之顶,鼓号密集响起。
更多的士兵涌了过来,不是零散的冲锋,而是一队队的士兵紧密地挤在一起,如同一堵墙一般,从四面向着端木妙妙压来,而放眼望去,最少也有二三十队。
端木妙妙脸色正在一点一点的变红,到得最后,整个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便犹如一块血红的玉石,手指屈指,每一次弹射都有士兵在闷哼之中倒下,而让人恐惧的是,这些士兵在倒下之后,全身血液便从七窍喷射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股,血线竟然隐隐与端木妙妙相连。
片刻之后,数十道这样的血线组成了一张血网,血网所过之处,士后们一排排的倒下。
只不过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却仍在鼓号的摧促声中向前挤压着。后面的看不到前方的情况,人贴着人,人挨着人,在鼓号声中慢慢向前。
端木妙妙转眼之间便杀了近百人,可是她所能占据的空间,却反而变得小了一些。
“嬷嬷,先救殿下出去!”有护卫厉声大叫道。
他们知道今日是无法逃得生天了,但所幸的是,还有端木嬷嬷在这里,也许这位先天级别的高手,可以带走铁勒。
只要铁勒活着逃出去,那这一局棋,就还不算输。
长啸声中,端木妙妙直直地回冲而来,所过之年,密集的士兵再一次被她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汇集在空中的那张血网在无数火把的映照之下,显得更加的妖艳和可怖。
玄武门一侧,一间不起眼的小偏房内,周乙眯起眼睛看着大杀四方的端木妙妙,不上得咋舌不已。
先天高手果然和一般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一瞬间,死在端木妙妙手里的人,只怕不下百余人了。
只不过敌人太多,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腾挪的空间,这使得端木妙妙即便再杀百余人,也无法扭转战局,反而会被一层层挤压过来的士兵最后活生生的给堆死。
当然,这是在端木妙妙不跑的情况之下。
问题是,端木妙妙要走或者很容易,但要带走铁勒,就不容易了。
别小看了夹在羽箭之中那些阴险之极的破气锥,那至少是好几个玄元级别的高手射出来的,他们的目标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铁勒,一个是端木妙妙,周乙可以想象,这些破气锥上必然还附带了一些小玩意儿。
就像这一次他们准备的武器一样。
一个国家,怎么可能没有几样克制先天高手的武器呢?
“动手!”周乙拉上黑巾,蒙面了脸,他在燕都长袖善舞,认识他的人可真不少。
小小的屋子内看起来只不过能容纳几个人而已,可当这间屋子里有个通道直连地下的时候,能装多少人那就很难说了。
一支武装到牙齿的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队伍,突然加入到了这场搏杀之中,这让原本交手的双方在一瞬间,都有些茫然了。
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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