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映灵恨。
她既是恨大长老与三长老联手杀了她师尊并把她定为叛徒逐出宗门让她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里。
她也是恨宗门那些昔日同袍的冷眼相待和毫不留情。
而现在,她最恨自己的无能。
堂堂金丹真人,竟沦落到被几个练气初期的地痞散修给欺凌的地步。
从寒月潭里爬出来后,徐映灵那本就重创的身躯更是彻底废了,根基破损,经脉寸断,一身修为更是不复存在。
饶是如此徐映灵依旧爬了出来,爬到了这沧岩府里。
她还不能死,她得活着,活着去洗清冤屈,去报仇。
好在来到沧岩府时的徐映灵已经是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因此也没什么人在乎她。
徐映灵一方面想方设法恢复自身修为,一方面也有些好心人施舍一些食物,让她就这么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之所以说是苟延残喘,是因为徐映灵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别说修为恢复了,这条命还能存在多久都不好说。
无奈之下徐映灵都已经认命了,却不曾想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少年,庄义。
庄义不嫌她混身恶臭蒙头垢面,给她送来食物和水,甚至愿意让她洗漱一番。
可是徐映灵很清楚自己如果暴露了面容会是什么下场。
如今这幅残破的身躯外加这模样,虽然让曾经自傲好洁的徐映灵几度想要自尽,但起码没人会在乎沧岩府中的一个乞儿。
毕竟谁又会想到曾经风华绝代,冰清玉洁的阴月圣女会成为这般模样呢?
后来徐映灵想开了,她决定在命尽之前传授庄义一些自保的手段,算是回报。
庄义本身也有点修为在身,可只能称得上练气入门而已。
徐映灵教他引气法,教他一些行气的技巧。
在曾经金丹真人的指导下,庄义倒也成长的快。
庄义也感恩徐映灵的教导,知道徐映灵命不久矣之后,他选择去找疗伤丹药来帮徐映灵续命。
而一没钱,二修为又低庄义没有太好的选择,就把目标放在了街巷里那几个练气修士身上。
那几个练气修士仗着有几分修为在身,在街巷里为非作歹也无人敢招惹,他们平日从各家各户里收取诸多莫名其妙的费用,把这些钱财拿来自己挥霍和购置一些丹药。
庄义的爷爷就是死在那几个练气修士手里,只因为没有按时交付钱财。
于是庄义趁着白日那几个练气修士出去的机会,偷了他们的丹药来给徐映灵。
但庄义没想到,那丹药瓶上有他们放的追踪暗香,刚偷了丹药,那几个练气修士就追了上来。
庄义最后只得丢弃了药瓶暂且躲藏起来。
而那几个练气修士找不到庄义,就把目标放在了徐映灵这个经常和庄义在一起的臭乞丐身上。
反正除去庄义,也没人在乎这半身残废,恶臭熏天的臭乞丐。
徐映灵知道庄义的行踪,也知道庄义为何到盗丹,因此她什么都没说,反正这几个练气修士本身也是地痞无赖之辈,所有修行资源皆是从那些羸弱凡人身上强夺而来。
“大哥,这臭乞丐嘴硬啊。”
“这浑身脓疮,恶臭熏天的,踹他都脏了爷的脚。”
“那咋办,那庄小子的踪迹,也就这臭乞丐知道了。”
那几个练气地痞厌恶的围着徐映灵,掩着口鼻,好似在看一滩烂泥。
徐映灵低着头,她从未被人用这般眼神看过,即便不是阴月圣女时,她也是骄傲的阴月仙宗内门弟子,在这北洲谁人敢招惹?
阴月仙宗镇压北洲大魔,那些北洲的妖魔每年肆虐都是阴月仙宗挡在第一线,谁不敬佩?
只是如今徐映灵历经大变,已经学会了隐忍。
“诶,我有个主意。”
“说说看。”
这几个练气地痞的笑声忽得奇怪起来,让徐映灵都觉得有些恶寒。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要不找两个人来,把他衣服扒了,然后扔在大街上。”
“这天寒地冻的,他能活多久?那庄小子不出来,他就得死。”
另一个附和道:“好主意,到时候再牵几条狗来,时不时咬他一口。”
“就怕他这一身恶臭,狗都摇头啊!”
一时间,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种肆无忌惮,那种猖狂,让徐映灵只觉一股怒意直冲天灵。
他们想干什么?!
“你们敢!”
听到这一切的秦川当即踏步上前。
身为蓝河秦家的子弟,秦川在外向来重视家族和自身名声。
实际上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大宗大派的弟子,在外在内也格外谦和有礼,他们自幼就接受教导,要维护家族宗门的清名荣誉,因此言行举止不容闪失。
哪怕是遇到那些厌恶之人,也不会轻易显在脸上。
甚至像蓝河秦家这样的家族,蓝河一旦有灾,出现灾民之后,秦家还会赈灾,来宣扬美名,也是维护自身在蓝河的根基。
当然,任何家族、宗门也都有阴暗一面,这些秦川也清楚。
但这几个地痞仗着有点修为就欺凌弱小,连乞儿都不放过,其人心之歹毒让秦川觉得愤怒。
被秦川声音吓了一跳的几个地痞刚要发怒,就看到了大步而来的亲传。
那一身上好的锦衣暖袍,还有腰间的玉饰腰带,头上的玉钗明冠,无不说明眼前之人非富即贵,尤其是这人的修为还比他们高。
一位紫府境的羽士!
此时周围已经围聚过来不少人群,都是这条街巷的居民和看热闹之人。
有这么多人围着,秦川只觉正气冲霄。
他当即怒喝道:“尔等修士,有修为在身不思斩妖除魔匡卫正道也就罢了,还在这欺凌弱小,你们当真是人?”
那几个地痞愣了愣,连忙开始叫屈:“这位贵人,我们没欺凌弱小,是这乞丐伙同他人,盗走了我们的丹药!”
“是啊是啊,那盗我们丹药之人本来也是个良善,可是遇到这乞丐后就变了性情,都开始盗取我们丹药了!我们怀疑就是这乞丐指使的,他居心否侧啊!”
秦川愣了愣,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他怒火上头冲上来,想着在苏玉桐面前表现一番,却不曾想遇到这种情况。
但秦川反应极快,当即说道:“你们说这乞丐伙同他人盗丹,那好,盗丹之人何在?”
本来秦川想的是就算这几个人说的是真的,那盗丹之人不出现,他的面子也好保全。
可秦川没想到,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稚嫩的高呼:“盗丹之人在此!”
说罢,一个身着单衣,不过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就从周围人群中挤出来,一脸正气无畏的说道:“这位前辈,就是小子盗取的丹药。但小子是盗亦有道!”
那几个地痞听了忍不住说道:“什么盗亦有道!盗取他人财货难不成还是正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时间周遭人群议论纷纷,秦川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苏玉桐站在江生身侧,小声说道:“我觉得那个少年不是坏人。”
江生笑道:“哦,为何啊?”
苏玉桐说道:“他眼中有光。”
江生看向庄义,看到了一双倔强而有神的眼睛,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苏玉桐见状,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随后上前说道:“你们先不忙叫屈。”
“你这少年,叫何名字,说自己是盗亦有道,又有何理由?”
看到苏玉桐上前帮自己解围,秦川只觉老脸一红,本想着在苏玉桐面前表现一番,却不曾想出了岔子,眼下还要苏玉桐来帮自己解围。
但不知为何,秦川竟觉得心里有些暖暖的:苏仙子难不成也青睐于我?
实际上苏玉桐只是对庄义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眼前的庄义,又何尝不是曾经那个倔强的自己?
庄义见又一位女修前辈站出来,连忙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同时把这几个地痞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
那几个地痞几次想要打断,都慑于秦川的威势憋了回去。
随着事情来龙去脉说开,情况也一目了然:庄义的确盗取了丹药,却不是徐映灵指使,而那几个地痞也的确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就有些麻烦了。
秦川想各打五十大板,又察觉出来苏玉桐似乎可怜那庄义。
而苏玉桐一时也有些纠结,那几个地痞固然不对,但庄义的确是犯了错,但那几个地痞又和庄义有血仇.
江生看着这一场光天化日之下的热闹,心中并无什么波动。
哪怕江生看出来那个蒙头垢面,恶臭熏天的乞丐,骨相其实极好,原本也是个金丹修士,哪怕江生看出来周遭之人都有心想报复那几个地痞,却慑于那几个地痞平日淫威不敢开口。
毕竟几位高人只是过客,那几个地痞才是地头蛇。
人心啊,便是如此。
有些事没人开口,其他人也不敢开口都想着保全自身。
有些事一旦有人做了,其他人也都会跟着做,想着法不责众。
事情对与错又有人谁在乎呢。
今日面前这些看起来怯懦无辜之人,昔日又何尝不是欺凌那些比他们还要怯懦的人来获取所谓尊严与快感?
江生看多了这种东西,因此波澜不惊。
鲶鱼精则是自幼生活在通天河中,弱肉强食本来就是正常。
在鲶鱼精的认知中,强者欺凌弱者不是理所应当吗?
否则有那么高的修为力量用来做什么?
一时间围聚众人不断议论纷纷,连带着沧岩府的执法修士都来了。
“都围聚在这里作甚?”
“尔等在做什么?”
为首的那个执法修士呵斥着人群,人群渐渐散开一些,让出空来。
很快,这个执法修士从几人口中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偷盗他人财物本就是罪,赃物何在?”
庄义从怀中取出丹药来,随后递了过去。
那几个地痞见到执法修士偏向他们,当即就是喜笑颜开。
可没想到下一息执法修士又说道:“尔等欺压民众,强行收取各家钱财,沧岩府何时给了你们这等权利?”
“还敢在城中杀人,罪不容诛!”
说罢执法修士直接拔剑将那几个地痞枭首,然后把丹药扔在那几人还维持着惊愕的脑袋旁:“你们的丹药,按照规矩自然还是你们的。”
“庄义,这几个人杀你爷爷,欠你一个补偿,你可以从他们家中取财货来做拟补。”
随后执法修士转身离去,围观众人也纷纷散去。
苏玉桐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她忽然发现,江生眼中对那个执法修士的行为似乎很是赞赏。
“规矩,便是规矩。”
“遵守规矩行事便是正道。”
“那执法之人严格遵守了规矩,也满足了大家想要的公义,倒是个人才。”
江生又瞥了眼苏玉桐:“此地之事,人家替你们解了围,你们也就收尾吧。”
“小年,随我喝茶去。”
鲶鱼精连忙挪动他那矮胖的身体跟在江生远去。
秦川叹了一口气,只觉今日这事真是一塌糊涂,看了眼庄义,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递过去:“日后莫要做行盗之事了,你有情有义,莫要让行盗之事污了你之名声。”
庄义接过丹药,连忙道谢:“小子多谢前辈相助,前辈之恩,小子日后必会报答。”
秦川真没指望庄义能帮他什么,一个刚刚炼气的小屁孩,又有什么能帮他的?
苏玉桐先是施展灵力扫清了地上的血污,将那几个地痞尸首扔入暗巷等着收尸人来收尸。
随后看向庄义:“你这恩人受的伤很重,最好带他清洗一番,然后好生休养。”
“继续在这湿寒阴冷之地待下去,命不久矣。”
庄义看向徐映灵,徐映灵却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随后庄义再次郑重向两人道谢,然后去寻板车来拉徐映灵。
而秦川和苏玉桐也随即离去。
可等着庄义拉着板车回来,却是不见了徐映灵的踪迹,这让庄义慌了神,四下寻找,直至深夜都不曾找到徐映灵去了哪里。
而此时,徐映灵就躲在一个阴暗角落里,默默等死。
她不可能清洗的,一旦暴露出自己的容貌,她不仅会死,庄义也会死。
更何况,阴月仙宗的戒律司是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到时候不怕死,就怕生不如死。
半截身子已经废掉的徐映灵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今日白天她看出来了,那执法修士似乎很青睐庄义,日后庄义能有一份前程。
她眼下只需要静静等死就行了。
周遭尽是臭水污浊,墙壁湿冷,地面阴寒,徐映灵忽然有些想笑,她想过自己的将来,但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堂堂阴月仙宗的圣女,就这么狼狈的死在无人问津之地,估计谁也想不到吧?
就在徐映灵闭上眼睛等待自己寿命终尽之时,一道声音忽得响起:“孤月衬寒影,凄凉自弃身。”
“你倒是选了个好地方,这般僻静无人之地,再给庄义一天他也寻不到。等寻到你时,估计你也已经气绝了。”
声音清冷,言语淡然,徐映灵睁开眼望去,赫然是白日见过的那个道人。
那个名叫秦川的紫府羽士和那个叫苏玉桐的筑基女修就是跟在这道人身边的。
只是那时所有人注意都在那衣着华贵,气度非凡的秦川和那气质如兰的苏玉桐身上,没多少人在乎相貌平平的江生。
更别提江生身边那个矮胖的家伙了。
但徐映灵没想到,庄义没找到自己,秦川和苏玉桐没找到自己,竟然让这个道人寻到了自己踪迹。
“我本来无意管你死活,只是有人求到我这里来。”
“小年,把她带回去。”
鲶鱼精屁颠屁颠上前,一把将徐映灵提在手中,也没嫌弃徐映灵一身脏臭。
下一息,徐映灵只觉眼前天地一阵变幻,自己就出现在了一间破小的宅院中。
这正是庄义的住所。
此时秦川、苏玉桐、庄义都在这里。
江生示意鲶鱼精放下徐映灵,随后说道:“人我给你带来了,但为奴之事就算了,给我为奴,你还不够格。”
庄义却是说道:“小子已经答应了给您为奴为婢,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子愿在您身边为奴十年,任凭驱使打骂,绝不后悔。”
徐映灵这才知道,庄义为了找到自己付出多少代价。
庄义在找不到徐映灵踪迹之后,无奈之下只能请求秦川和苏玉桐帮忙寻人。
而秦川和苏玉桐索性好事做到底,也就帮庄义找了起来,但他们两人始终寻不到徐映灵的存在。
最后苏玉桐无奈,来告诉庄义找不到人,并说如果庄义真想要找到徐映灵,最好去求江生。
庄义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就跑来请求江生帮他,甚至跪下发誓,愿意跟在江生身边为奴十年,只要江生能把徐映灵给找到。
江生听了几乎要笑,跟在他身边为奴?
这等好事说出去不提一千两百万里的小蓬莱仙境之中有多少生灵就抢破头,就是整个流玉海境,整个南海,也不知会有多少人上刀山下火海来求这一个名额。
到了这小子这里,倒是还显得委屈他了。
但看着庄义这悲壮的模样,江生也懒得说太多。
鲶鱼精倒是坏笑道:“你这小子,找到这乞丐又能如何?”
“她已经活不了几息了,说死也就死了。”
鲶鱼精自是能看出徐映灵是男是女的,见庄义上赶着给江生为奴为婢,他甚是兴奋,就等着庄义成了奴婢之后,自己就能轻松一些。
庄义慌乱之下连忙掏出丹药给徐映灵喂下,但却发现没有任何作用。
看着庄义那慌乱的模样,苏玉桐也不由得感慨庄义的有情有义,取出江生随手扔给她的一些丹药递了过去。
“用这些丹药试试。”
庄义打开玉瓶,一股清新淡雅之意溢散开来,秦川一嗅就知道这是上好的丹药。
“三莲化生丹?!”
庄义有些不解,他不知道什么是三莲化生丹。
秦川解释道:“这是中三境才用得到的宝药,乃是用青玉莲,白玉莲和朱莲子为主材炼制而成,这是能保命的宝药,一枚三莲化生丹,足以让重伤之人起死回生。”
说着,秦川对江生的身份更好奇了,能随手把这等金丹境的宝药扔给苏玉桐,江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庄义听了是金丹境用的宝药,连忙小心翼翼给徐映灵服下。
药力缓缓化开,徐映灵的面色略显红润,气息隐隐有些恢复,但很快又衰落下去。
这等变化别说庄义了,就是秦川都懵了:“不应该啊,三莲化生丹这种宝药,我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能恢复过来,怎么用在他身上毫无效果?”
鲶鱼精嘿嘿笑着:“她是本身就有重伤在身,不曾修养又遭遇极寒之气入体,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命大了。”
“别白费功夫了,她遇到的不是寻常寒气,看那样子,应该是先天寒气侵蚀了经脉脏腑,眼下她全身经脉寸断,丹田破损,金丹晦暗,药力根本起不了作用。”
“她的金丹很快就要碎了。”
听到鲶鱼精这话,秦川、苏玉桐皆是一惊!
这个乞丐竟然是金丹真人?!
而徐映灵也没想到那看起来丑陋矮胖的家伙能把她的情况说得这么清楚,好像是亲眼看到了她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一般。
鲶鱼精看着秦川和苏玉桐那惊讶的目光很是自得,对化神大妖来说,分辨一个金丹生灵的情况实在是再轻松不过。
庄义听后连忙问道:“敢问前辈,如何才能救他?”
鲶鱼精摇了摇头:“别看我,我也救不了她。你也别费功夫了,中下六境根本没人能救她,就算有人能救,那代价你也付不起。”
“小子,你尽力了,她之今日,命如此也。”
说道这,鲶鱼精颇为感慨,想他曾经也是通天河里威风凛凛的覆海妖君,可是今日却落得跟在江生身边鞍前马后当奴才的命。
覆海妖君也变成了江生口中的小年,让鲶鱼精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庄义茫然的看向鲶鱼精,然后看向秦川,又看向苏玉桐,忽得笑出声来。
他只觉自己忙的这一切毫无意义,好似上天故意玩弄他一样。
明明三莲化生丹这样的宝药都拿出来了,可是还救不了徐映灵。
其实庄义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么执着的救徐映灵,明明他们萍水相逢,自己帮了徐映灵一把,徐映灵传自己一些本事也两不相欠了。
自己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徐映灵盗丹,按理说自己做的够多的了。
如今卖身为奴十年,还耗费了这么多宝药,可是所做之事终是一场空。
自己到底图什么,自己这么做值得吗?
庄义笑着笑着,猛然看向江生:“道长,这位前辈跟在您身边,您想必更加神通广大。”
“您能帮忙救下他吗?”
江生看向庄义:“你为何执意要救一个乞儿?你明明不欠她什么。”
“若说报恩,你做的够多了。”
“谁都要夸你有情有义,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庄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图什么,只是觉得,该这么做。”
江生看着庄义,观察着庄义的气运。
庄义的气运,隐隐与徐映灵连接在一起。
好似一道藤蔓缠绕着及将支离破碎的铜镜。
也正是因为庄义的气运撑着,才让徐映灵苟延残喘到现在,那气运始终不曾彻底破碎。
而庄义也的确有些气运在身,庄义有着某种灵体,这种灵体就是庄义气运的由来。
江生打量着庄义,又看了看徐映灵,细细感应之下,忽然发现这两人的气运都有些古怪,竟是非常融洽的合在一起,又遥遥指向阴月仙宗方向。
江生面色无悲无喜,庄义跪在江生面前五体投地。
像是秦川、苏玉桐在一旁也不敢轻易发声,而鲶鱼精更是早早就站在远处看戏了。
徐映灵强撑着一口气,沙哑开口:“莫要求了,我之命自己再清楚不过,就是仙人来了也是无能为力,何苦再搭上你自己。”
庄义却是不言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徐映灵,但他有种预感,如果不救下徐映灵,他要后悔终生。
江生那藏在袖中的手不断掐算着,冥冥之中一缕缕气机散开,与天机勾连,把一幅幅画面呈现在江生面前。
终于,江生露出一个笑意:“我还真能救他,但这代价太大,你能承受得起?”
听到江生真有办法救徐映灵,秦川心中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徐映灵自己都说了,她是仙人难救,难不成江生比仙人还要厉害?
而徐映灵也是觉得江生再说大话,要诓骗庄义。
可徐映灵还没开口,就听到庄义说道:“能,我能承受得起!”
“只要您能救下他,我这条命卖给您都成!”
江生听罢笑道:“缘之一字,当真妙不可言。”
也不知是感慨庄义的有情有义,还是在笑天意无常,江生轻笑两声之后,缓缓起身走到徐映灵面前。
仙人难救,那是仙人道行还不够。
徐映灵的情况的确很不好,可以说只剩下一口气。
别说化神,就是法相真人也没办法救她。
因为中下六境始终困于凡俗之中,不得升华不得超脱,就是手段再多,又如何能知晓天地之浩渺,大道之非凡?
“庄义,我救下她,你这条命,可就归我了。”
“小子这条命愿意给道长,供道长驱使。”
江生说的随意,庄义答应的斩钉截铁。
“那好。”
江生说着,打量着徐映灵的情况,淡青色仙眸之下,徐映灵肉身神魂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江生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在四人注视之下,只见江生探出一指,那一根白玉无暇的手指指尖上,有一点玄奥灵光蕴生。
那灵光好似蕴含天地至理,好似在昭告道法自然。
庄义看着江生指尖那点灵光,感觉其如甘霖雨露一般好似能滋养天地,修补日月。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庄义却没来由的相信,江生的确有这般伟力。
只听江生淡然道:
“你且看好,我这一式,名曰补天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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