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劫起长安唐皇困

  新南道首府,新南城节度使府。

  这座节度使府原先是南横八宗十四国之一的新国皇宫。

  随着南横八宗十四国成为过去,南横也变为了大唐的新南道。

  新国最为巍峨庞大的国都就成为了大唐新南道的首府,而新国皇宫也变为节度使府。

  去掉了那些僭越违制之物后,这座新南节度使府依旧壮观无比,凸显着大唐节度使的威严与肃穆。

  节度使府中,现任新南节度使苏兴安此时正毕恭毕敬的站在一座法舟之上。

  这座法舟就是他领皇命后赴任新南道的法驾。

  但与其说是他的法驾,不如说是那位的法驾。

  这座万丈法舟巍峨无比,高有千丈,其上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不计其数。

  而若是从上方看去,就会发现这些建筑的排列无比契合八卦五行,只是无论单哪从一侧来看,都发现不了异常而已。

  在法舟内部,有一座与甲板上建筑对应的道台,分列八卦,上书五行,周遭燃明烛,悬方旗,立镜八方,设牌五面。

  身穿朴素麻衣,头戴竹冠的老者清瘦矮小,看起来就是个寻常老人。

  但其耳聪目明,一双眼睛好似蕴藏大星一般,灼灼其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其面色严肃,虽衣着朴素,却自有威严之气度。

  大唐道宫六官之一,大唐阁老,地官魏玄成。

  这位化神真人此时正立于道台之上,看向南面。

  南方的明珠正在不断摇曳着,上方的方旗无风自动,明镜之中显化出一团混沌。

  魏玄成一手掐诀,一手引动方旗王牌,试图强行显化,可那明镜之中的混沌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丝金紫之色,依旧无法辨明清晰。

  “哎,灵机太过混沌,难以辨别。”

  叹了口气,魏玄成不由得想起此行之前赶赴圣都长安面见唐皇的时候。

  那是魏玄成时隔百年再次见到唐皇。

  而那时的唐皇,却已经不复当初英明神武之象了。

  历代唐皇,都乃当世人杰。

  不仅仅有雄心壮志,更有手腕与谋略,否则其无法在一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坐上那象征至尊的大唐皇位。

  当代唐皇李建章亦是如此。

  魏玄成遥记得李建章初登大宝之时是何等意气风发。

  当时所有人都相信,大唐会在这位新皇掌控下继续太平昌盛下去。

  李建章也的确是如此做的。

  可是当时间来到九千九百年之后,这位唐皇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先是莫名处死了清江郡王,随后是淮平郡王、昭远郡王.

  当朝御史被其处死了八位,长安和洛阳的属官被其换了两遍。

  继而是猜忌皇子,疑心大臣,又是广纳美人,又是营建新宫,还下令唐军开动铁蹄,直接对四方开战。

  一次性展开四个战场,大唐历代皇帝哪个敢这么做?

  然而唐皇的威严却是不容挑衅的,没人敢反对这位至尊。

  支持各位皇子的势力也在其中煽风点火,试图借助这位至尊神智不清的机会除掉其他竞争对手。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各道巨室暗中落子,更别提大唐内外那一直蠢蠢欲动的贼人们。

  魏玄成不明白,李建章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直到唐皇下诏,命道宫六官觐见天颜。

  这个时候,魏玄成才发现,曾经那位英明神武,雄姿勃发的大唐至尊,已经消瘦无比,好似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一样。

  可是什么能让一位化神真人被区区酒色掏空了身体?

  而李建章开口第一句,就让魏玄成他们惊住了。

  “诸位爱卿,朕已经神智不清许久了,时而清明,时而痴愚,有些时候,朕都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位身穿衮服头戴冕旒的唐皇说着,脸上不自然的出现了惶恐与畏惧。

  等李建章转过身去时,魏玄成他们才发现,这位唐皇的脑后插着三十六根金针。

  显然,这些金针正在勉强维持着李建章的清醒。

  转过身来,李建章看向怀中,拿出一块大半被浸染成黑色的通明灵玉来。

  “九窍通玄玉,可以让人灵台清明,免受天魔劫气侵扰,可在朕身上,却坚持不过半个时辰。”

  说罢,李建章苦笑道:“朕明白,朕已经被劫气所缠。”

  “朕不怕死,朕只怕大唐历代君臣努力的基业,毁在朕的手上!”

  “朕已经很难维持清醒了,偶尔清醒之后看着自己所做的罪孽,朕恨不得一直昏睡下去!”

  说着,这位唐皇眼中猛然迸发出慑人的精光:“诸位爱卿都是精于天机演算之大修,天下罕有能与诸位爱卿相比之人。”

  “朕死无所谓,还请诸位爱卿一定要堪明天机,为大唐在劫数之中寻得一丝生机!”

  “不为朕计,只求诸位能为大唐天下二十八道江山亿万万生灵谋一个出路,不让大唐历代君臣先贤呕心沥血所立这基业,毁于一旦。”

  言罢,这位大唐最为尊贵之人,弯下了腰,深深拜下。

  随后不过片刻,李建章直起身子,脸上忽得露出古怪的神情,其胸前那块九窍通玄玉,已经漆黑一片。

  “诶,你等道宫六官,未曾奉诏,为何来长安?”

  看着真的如同变了个人一般的李建章,魏玄成等人都是苦涩无比,只得告罪离去。

  临走之际还听到李建章在高喊:“力士,力士,朕先前要的美人呢,为何还不送来?”

  回想着憔悴的李建章勉强保持清醒时的请求,魏玄成又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卜算。

  他生在大唐,长在大唐,亲眼看着大唐历代君臣创下煌煌伟业,天下太平,政通人和。

  如今劫数降临,就要让这盛世王朝倾塌?

  他第一个不答应!

  “阁老,节度使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道童的体形让魏玄成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啊,让他进来吧。”

  随着一阵脚步声,苏兴安走了进来。

  看着身前这个矮小瘦弱的老者,苏兴安郑重的拜下:“阁老,可有收获?”

  苏兴安自然是知道皇帝已经被劫气所迷的。

  或者说,皇帝这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的情况,根本就瞒不过这些大唐巨室。

  道宫六官赶赴长安之后,六官回了中都,在洛阳道宫的天坛之上亲自开坛推演天机。

  随后发现大唐的灵机混沌无比,哪怕天师出面,都难以占明清晰。

  为此,道宫原定由天官和地官分别坐镇长安和洛阳,春夏秋冬四官则前往大唐的东西南北,随后同时开坛推演灵机。

  但钦天监此时却传来消息,言明此法不通,时机未至。

  而此时恰逢新南之败,魏玄成便主动请命来到新南,打算先算一算这新南的天机。

  同时也是为了看一看新南的问题出在何处。

  到了新南之后,魏玄成第一时间就发现,新南道上空满是劫气,显然这一道已经处于劫数之中。

  苏兴安身为新南道节度使,对此自然无法置之不理,只得先用笨办法来清理内部的劫修与贼子,再去考虑外部问题。

  同时苏兴安也知道魏玄成身负重担,若是这位仅次于道宫天官和钦天监那位监正的大修士都无法推演天机,那么就代表大唐真的危险了。

  魏玄成叹了口气:“灵机混沌,难辨,难辨啊。”

  苏兴安皱眉:“大劫将起,劫气却已经降下,难不成我新南道此番只能应劫?”

  魏玄成摇了摇头:“莫要气馁,是否应劫,还未成定数。”

  “老夫虽说无法辨清灵机,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这南方有潜龙!”

  潜龙!

  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这万年一次的劫数,正应了地发杀机。

  龙蛇起陆,意味着什么,苏兴安再清楚不过。

  说起来,在上次万年劫数里,大唐太祖,也是潜龙。

  难不成大唐真要陨在劫数里?

  那苏家又该作何选择?

  魏玄成知道苏兴安这些巨室之人的想法,他冷哼一声:“潜龙不一定能化为真龙。”

  “需知潜龙伏渊以待天时,方能乘风而起,腾云驾雾,化为真龙。”

  “而诸多潜龙,熬到最后也不过是蛟龙之属,为王前驱罢了。”

  听到这话,苏兴安连连称是。

  为王先驱者,无疾而终。

  正如上个万年劫数里,群雄并起,人杰无数,可整个东域大洲笑到最后的,还是大唐太祖。

  如今灵机混沌,他苏兴安还是大唐的新南道节度使,自然要做好本分之责。

  因此苏兴安又问道:“阁老,如今新南道内忧外患,阁老可有良策教我?”

  魏玄成点点头,其看向苏兴安,正色道:“方才老夫推演天机,虽无法确认潜龙在何处,亦无法推断劫气走向,但老夫依旧发现了一处异样。”

  “异样?”苏兴安很疑惑。

  “你可知,新南道灵机为何混沌莫测?”魏玄成问道。

  苏兴安摇了摇头。

  “你长姐自幼入道宫修行,她应当给你讲过,灵机莫测之因。”

  听到魏玄成这话,苏兴安立刻说道:“不错,灵机莫测,其有三,一曰劫气,一曰功德,一曰气运。”

  “三者有其一,便是灵机莫测。”

  魏玄成点点头:“老夫以天人交感之法,观天象,察灵机,发现这南方,有人身居金紫之气。”

  金紫之气,金为德,紫为运。

  “其非潜龙,而身居气运功德,若能寻得其踪,请其出山,新南道之危可解,大唐之危,亦可解。”

  气运,功德?

  这等人会出现在南方?

  苏兴安本能的不想相信,但这话出自魏玄成这位大唐道宫地官之口,那这话的可信程度就是九成。

  余下的那一成,还是魏玄成的自谦。

  “你且下去好好想想吧,无论是为大唐,还是为你自己,为苏家,能寻得那位非凡之人,那么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寻不到,那就是命数里无缘。”

  听到魏玄成逐客,苏兴安又一拜,随后离开。

  出了法舟,苏兴安眉头依旧紧缩,身居气运功德,那等奇人真是能寻得到的?

  与此同时,方州城中,元辰扶着天星子匆匆落下。

  感知到二人那虚浮的气机,高立群和欧阳春连忙赶来:“这是出了何事?”

  元辰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出城办公,不曾想天星子道长跟了上来。”

  “结果我二人遭遇了劫修,天星子道长因此被劫修所伤。”

  天星子颇为狼狈的看了高立群和欧阳春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强自撑着离去了。

  高立群和欧阳春听了则是惊喜无比:天星子这就出事了?!

  随后的一段时日内,天星子一直闭关不出,言称养伤。

  高立群和欧阳春没了掣肘,是喜出望外,特意安排酒宴给元辰去去晦气。

  三人畅饮灵真,好不痛快。

  高立群和欧阳春更是眉飞色舞,就差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了。

  而方州道观之中,“天星子”正拿着玉符与李妍交流着。

  “怎么样,消息传出去了吗?”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我正在来方州的路上,你和元辰想个法子,把我弄进来。”

  “这好办,过几日我说要在方州挑选适龄之人入道观,你易容掩息,混进来就是了。”

  “可以。”

  交流完后,“天星子”收了玉符,打量着这座道观,满意的笑道:“如今,我在这方州城也是万人之上了。”

  “嘿嘿,天星子,还真是要感谢啊。”

  在天星子的识海之中,黄禹正笑眯眯的看着被锁住四肢,封住五感的天星子。

  此时天星子的神魂之上满是一丝丝黑线,而这些黑线与黄禹相连。

  黄禹就是凭借这些黑线操控着天星子的一举一动,甚至能催动其自身的功法,施展法力神通。

  只是天星子神魂深处的那些东西,黄禹从来不去触碰,以免被人察觉异常。

  为了以防万一,黄禹甚至从来不去灭掉宿主的神识,而是保留其生机,继而完美寄生。

  唯有这宿主要被舍弃时才会灭其神识,省的自身踪迹暴露。

  “这个身份,应当能用一段时日,等后续用不到了,也许可以查一查这天星子神识深处到底有什么秘密。”

  “可真期待啊。”

  黄禹说着,又想起了元辰。

  “如果有机会能寄生元辰道人的本尊,那就更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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