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骑大脑斧!”
袁通:“……”
皱眉紧紧盯着小童肉嘟嘟的脸蛋,心里有些纳闷,怀疑对方是在故意装傻。
想了想,决定先套套近乎,于是努力摆出一副自认平生最和善的表情,俯身凑上前柔声问道:“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大脑斧!”
“不记得了吗?没关系,既然你这么喜欢老虎,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虎’吧!”
?
女童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头一次出现了迷惑的神情。
“不喜欢啊?那就叫‘虎妞’吧!”
袁通咧嘴露出和煦的笑容,“虎妞乖,能不能告诉叔叔你的家在哪里啊?叔叔可以带你骑大脑斧哦!”
“……”
女童不答,似乎被吓坏了,扶着从床上站起来就要开溜,却被袁通无情揽住,拖了回来。
“不想说就算了,用不着跑嘛~”
袁通嬉皮笑脸,又换了个问题:“那你能不能跟叔叔说说,为什么赖在叔叔家里不走了呢?”
“…”
女童瘪嘴。
见她眼中渐渐蓄起晶莹,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袁通见状连忙举手投降,一脸无奈。
半晌。
袁通走出厢房。
守在门外的阿虎和黑狐第一时间围了上来,“袁通(啊通),怎么样?”
“唉……”
袁通重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别提了,我是没招了,一问三不知,怎么哄都没用,就这样吧!”
听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黑狐有些不乐意了,面色发狠,嚷嚷道:“袁通,你就是太善良了,依我看,不如直接宰了了账,哪还有这多麻烦事!”
“宰了?好啊,你去吧!”
袁通冷笑:“顺带提醒一下,那女童曾连夜走了四五百里山路,从宝象国一路走到这,不仅面色红润,而且毫发无伤,你确定还要动手吗?”
“这…”,黑狐眼睛转了转,干笑道:“你知道的,其实我一直尊老爱幼…”
忽然话锋一转:“你盘问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试探出她的跟脚?是妖怪还是神仙?”
袁通摇了摇头,“那女童只是身手不凡,心智却与未满三朝的孩儿没什么区别,实在难搞。”
“不过根据种种迹象,我猜她应该是‘土里来的’。”
“什么意思?”,黑狐不解。
“我常听说,长于深山密林之中的土宝地精年深日久,吸收天地日月之灵气,能脱化成人,其形多为婴孩,譬如千年的老山参、灵芝、黄连等,与我等不同,此类妖精皆为天地所钟,成人之后神通了得,因其常被觊觎,所以贯会使些土里梭行的遁法,一日千里也不在话下,专为惜身避祸。”
袁通道:“我观那女童便如此类天材地宝成精,否则无从解释其身上发生的种种怪异之事。”
“什么?她是千年的老参成精?!”
黑狐瞠目结舌,不知想到了什么美事,哈喇子又开始顺着嘴角往下淌了。
“只是一个猜测,当不得真。”
袁通瞥了他一眼,“建议你小子在搞清楚状况之前尽量别动什么歪心思,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羊肉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嘁,不让吃就不让吃,满嘴顺口溜…”,黑狐撇了撇嘴。
阿虎此刻却更关心另一件事:“啊通,我们还要把她送走吗?”
“算了,我看她目前并无恶意,反正也那她没办法,就让她暂时留在这吧!”
“那太好了!”,阿虎闻言十分开心。
黑狐见状讥讽道:“我说阿虎,伱就这么喜欢被人骑啊?”
阿虎挠了挠头,面露羞涩。
。。。
时光匆匆,转眼过了三年。
一切如常。
没有再生波折,袁通每日只是两点一线间来回奔波,除了修行就是巡山,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来到枯松坡的时候。
谈不上无忧无虑,倒也乐得逍遥。
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个小孩。
刚开始的几个月,袁通还不太适应,不过到了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期间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女童“虎妞”好好洗了一次澡。
以免她带着满身的臭泥到处跑,蹭的到处就是,收拾起来无从下手。
于是袁通特意挑了一个晴朗的午后,抱着女童去到清澈的山溪前,剥光衣服彻彻底底洗涮一番,足搓下三斤黑泥。
只是不知为何,洗澡时袁通总觉得虎妞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透出一股子幽怨,盯得他后脖颈直发凉。
经过此后数年的相处,他对女童的戒心放下了大半。
不是他不够警惕,更不是被对方可爱的外表魅惑,而是他经过长时间明里暗里的观察,发现这小女童确实初心纯粹。
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骑在阿虎肩背玩耍,每天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看得袁通好生羡慕。
另外,袁通还发现,女童会说却很少说话,三年里说出来的囫囵话加起来不超两手之数,平时爱笑,除非被惹到,否则几乎不怎么哭闹,吃东西也完全没有忌口,什么都能吃的很香,有时就算忘了投喂饿上個三五天也跟没事人似的,照样玩闹。
按他前世的一句话,这娃娃很皮实,好养活,无愧“虎妞”这个名字。
不仅如此,女童身上还有许多神异之处。
譬如刀剑无碍,斧钺无伤,水火不侵,又比如岁月无痕,年华不染。
除了这些,其余跟寻常孩提相差不远。
并无异常。
三年时间过去,女童的外表跟三年前并无差别,一模一样。
当然,上述除了最后一项,都是黑狐真刀真枪试探出来的。
别看这小子嘴上服软,实则一肚子坏水,见了女童白嫩嫩的小脸儿肚里就拱馋虫,无时无刻不想将其生吞活剥,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这些年里可谓使出浑身解数,想尽了各种办法,最终却无例外均以失败告吹。
就算如此,也不肯放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毅力。
单这一点,便叫袁通和阿虎刮目相看。
三年里,白露也曾来过几次,袁通自然扫榻相迎,录魂鉴也还了回去,并再次表达了谢意。
期间不甘寂寞的蛇女曾不止一次暗示,都被袁通以身体不适为由搪塞过去,实在不行就干脆装傻充愣。
最多稍微出卖一下色相。
毕竟袁通已非吴下阿蒙,不再是当初那个战五渣,他若不愿,白露也没办法强迫。
起码在成仙得道之前,要保证元阳不失。
值得一提的是,通过白露,袁通知道了一个坏消息。
朱老三死了。
事情发生在约莫两个月前。
一天晚上,白骨洞大摆宴席,这头兢兢业业的猪妖因喝得大醉说错了话,惹恼了老豺,被当场剖开胸腹,洗净拔毛,挖空内脏,被搬上了烤架做成烤全猪填了众妖的肚皮。
听说属斑狼吃的最多,一个妖便炫了半扇猪肋条。
阿虎为此伤心了好一阵。
朱老三算是他们兄弟跟白骨洞仅剩的联系,如今一断,从此再无关联。
他们三个虽然名义上还是白骨洞的小妖,实则已名存实亡。
白骨洞似乎已经彻底将他们遗忘,袁通三兄弟也不愿再回去。
之所以还留在这枯松坡,一是此地乃连通泽云洞所在,二则是为了等不久将至的取经人。
在这枯松坡巡了八九年的山,袁通早等的花儿都谢了。
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最高处向东遥望,逐渐活成了“望夫石”的样子。
遗民泪尽胡尘里,北望王师又一年。
。。。。。。
时光如逝水,岁月不待人。
日子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总是转瞬即逝。
不知不觉间,又是六个年头过去。
时值九月,序属三秋。
一日清晨,袁通巡山归来,依照惯例,登上枯松坡顶,举目四望,但见坡外层林尽染,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但见:
枫叶满山红,黄花耐晚风。
老蝉吟渐懒,愁蟋思无穷。
荷破青绔扇,橙香金弹丛。
可怜数行雁,点点远排空。
真个是阅赏不尽的壮美景色!
正当他沉醉于山岭间秀丽秋景之时,不经意扫过东山一条草间小道,忽见那山岗后,不知何时缀了四个黑点,自东向西,缓缓而来。
嗯?
袁通猛地从迷蒙中惊醒,忽然想到什么,不禁左眼皮直跳,手搭凉棚定睛细望,心也跟着砰砰跳了起来。
难道说!
一个惊人的念头蓦地涌上心头,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激动,一个箭步纵身跃下陡崖,攀山越岭直朝那方而去。
来了,来了,他们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南山白骨洞里忽有一股黑气升起,直落在东边山凹。
袁通在林间飞荡,看见那阴云,心中顿时一凛。
尸魔也出发了!
意识到自己猜的不错,不由加快了速度,风也似的赶往泽云洞。
。。。。。。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且说孙行者搬请观世音菩萨医好了人参果树,镇元大仙不计前嫌,与行者结为异姓兄弟,两人情同意合,决不肯放,又安排款待,一连住了五六日才得再度启程,继续西行。
师徒四人别了上路,早见一座高山。
行者自告奋勇,架云在前,横担着棒,剖开山路,上了高崖,看不尽的峰岩重叠,涧壑湾环。
极目远眺,但见:
虎狼成阵走,麂鹿作群行。
无数獐豝钻簇簇,满山狐兔聚丛丛。
千尺大蟒,万丈长蛇。
大蟒喷愁雾,长蛇吐怪风。
好一处险峰恶山,必有妖邪藏匿!
事实也确是如此。
原来那白骨洞群妖早早得知消息,持刀提抢埋伏道旁两侧,此时见取经人来了,打头的老狈老豺一声呼哨,嚷嚷吵吵着冲将出来,嘴里叫的还是开头的那套说词。
老和尚见了,顿时心惊胆战,差点儿落马。
行者哂笑一声,舞起碗口粗的铁棒,刮起一阵狂风,直吹得树弯草折,一声哮吼,唬得那狼虫颠窜,虎豹奔逃。
满山的妖怪,瞬间散了个干净。
老狈老豺跑得最识时务,招呼着小妖上前,自己却躲在最后,见到形势不对,立即掉头就跑。
若让袁通见了,非得感慨一句:不愧是附近方圆四十里内闻名遐迩的白虎岭“一高一快”!
狈哥跳得属实高,小豺跑得确实快!
行者见状也不追赶,只是按下云头,护着师傅继续行路。
八戒牵着白马,两扇肥耳摇来摇去,哼哧哼哧地笑道:“哥啊,平日里你见到几个截道剪径的山贼便下死手,怎么今天碰上这些个吃人的妖精反倒起了慈悲心,棍下留情?”
“去,你个呆子,懂得什么!”
猴子叱了一声,道:“此山妖气浓郁,邪祟滋生,定有千年的老怪穴居,我若去追,师傅必被他拿了去!”
说话间,师徒行至嵯峨处。
唐僧骑在马上,但见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回首望去,道不出的陡峭艰险,便笑着对徒弟们说:“那草还丹果是不俗,为师自服了,真似脱胎换骨,神爽体健,这一路风餐露宿,竟不觉一丝疲累!”
行者咧嘴,正待开口,却被八戒抢先一步,呛道:“那可不,您老人端坐马背,走起路来当然轻省,哪里管别人累坠?”
“自离了五庄观,这一向爬山过岭,老猪身挑重担,老大难挨也!须是尽快找个人家,化些茶饭,养养精神,才是个道理!”
那老和尚被这番话揶得口痴,扫尽了兴,玉盘般的俊脸沉了沉,又恢复如常,没再说话。
行者瞧出师傅心中不悦,陪笑道:“这呆子说话向来不遮不掩,口直心快,师傅高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和尚闻言,这才面色稍缓。
行者说完,又看向八戒,劝道:“呆子,老孙听你言语,似有抱怨之心。还像在高老庄,整天倚懒不求福的自在,如何能为?既是秉正沙门,须是要吃辛受苦,才做得徒弟!”
八戒听后哼唧两声,显然没将猴子的劝诫放在心上。
沙僧则全程沉默,只管闷头赶路,好似座木雕泥塑。
又走了一会,唐僧腹中饥饿,教行者前去寻斋,行者恐离去之后师傅有失,因此不肯,被老和尚痛骂一通,无奈只得将身一纵,跳上云端,径往南山去摘熟桃。
行者新去,不多时,便从旁边山坳里转出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村姑打扮,齿白唇红,眉清目秀,左手提着一个青砂罐儿,右手拎着一个绿磁瓶儿,莲步朝走在歇脚的唐僧曳裙莲步而来。
不是尸魔又是哪个?
也正当此时,袁通也早回洞叫上阿虎、黑狐远远躲在一处视野开阔之地就位,披蓑戴笠,屏气凝神,密切关注着场中进展。
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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