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袁通三兄弟披星戴月回到白骨洞,正赶上宵禁,把门的几个小妖都是生面孔,看见他们先是愣了愣,而后不屑地一撇嘴,横眉竖目骂了句“快滚”,脸上鄙夷之色毫不遮掩。
看来晚饭时发生的事已经传开了。
袁通没觉意外,只是多少有些唏嘘。
他们三个被斑狼当众羞辱,却连嘴都不敢还,脸都丢光了,这“懦弱”、“胆小怕事”的标签一旦贴实,以后怕是要在洞里彻底抬不起头了。
袁通倒不是很在乎,反正有阿虎在,没哪个小妖敢当面造次。
至多嘲讽几句罢了,难不成还能掉块肉?
黑狐今天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正愁没处发作,见状大怒,当场就要上前拼命,要不是阿虎拦着,此时早已扭打作一团。
见他无能狂怒的样子,几个守门的小妖捂着肚子放肆大笑,躺在地上打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停朝兄弟三个扮鬼脸、吐口水、拍屁股,极尽嘲讽。
那丑态百出的样子,活像马戏团里哗众取宠的小丑。
袁通路过时禁不住多瞧了几眼,全当睡前娱乐了。
回到洞里,黑狐一把甩开阿虎,看也不看两妖一眼,径直上床,扯来草席蒙在头上呼呼大睡,声如牛嗥,看来确实气得够呛。
袁通和阿虎对视一眼,前者拍了拍后者宽厚的臂膀,感慨道:“果然是妖善被妖欺,马善被人骑...”
“不说了,睡觉...晚安阿虎!”
袁通不愧是名利场里千锤百炼出来的,别的不说,抗压能力满分,心情不但丝毫没受影响,甚至还略带愉悦,一個鹞子翻身上了床,便准备美美进入梦乡。
不料刚躺下,忽觉腰间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伸手去摸,竟是一只鼓鼓囊囊的布兜,用力捏了捏,触感坚实,里面好像裹着几块石子。
借着洒下的月光一瞧,才发现原来不是布兜,而是一方织锦香帕,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做工精巧,手艺细腻,用金线绣着锦簇花团、竞相争艳,当间描着一朵雍容牡丹,格外扎眼。
此等织物,绝不是洞中所产,八成来自宝象国哪户被掳来的大家闺秀。
可惜了...
不过这布绢怎么会出现在他床上?
袁通有些纳闷。
难道是谁将那可怜女子吃干抹净,擦完嘴上的油后随手丢到这的不成?
带着疑惑,他将布绢缓缓展开,看清里面包着的物什后大吃一惊,“这是...”
清寒的月光下,只见两颗洁白如玉的尖牙静静躺在手帕正中,约有半截小拇指长,通体润泽剔透,宛若水晶。
袁通目光不觉被其吸引,忍不住拾起来把玩一阵,入手冰凉,与玉石无二。
牙尖如刺,形似弯月,中有细孔,穿髓而过。
这种结构,莫非...
一个惊人的念头不由自主在脑海中浮现。
忽然,袁通不经意间瞥过香帕,竟在其内侧一角发现一行用炭灰写成的小字:
“今晚子时,北山清泉,不见不散...”
十二个字写得歪歪斜斜,生疏得犹如稚童。
袁通读后却倒抽一口凉气,几天前的记忆如流水般复苏,半晌回过神后一个激灵,将两枚尖牙触电般丢了出去。
这玩意...果然是蛇牙吧!
想起之前蛇女丁香离开时甩下的话,再看看手帕上写的字,袁通望了眼洞外浓郁的夜色,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看来今晚是没法睡个好觉了...
不知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非要挑夜深妖静的时候...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昨日种因,今日得果。
袁通叹了口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想着,他悄悄起身,将两枚蛇牙从地上捡了起来,抹去上面尘土,重新用香帕包好后塞进怀里,又回到床上躺下,开始默默地计算时间。
没过多久,想起手帕上写的字,突然觉得有些蹊跷。
“今晚...不见不散...”
只听语气,有点不太像丁香会说的话,更像是...男女之间幽会用的暗语...
袁通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摇头否认。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莫不是神经了...
算了不管了,该来的总会来的,逃避无用,听天由命吧!
摇了摇头,袁通放弃了思考,闭上眼睛暗暗养精蓄锐。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约定的时辰。
袁通猛地睁眼,偷眼打量着两边,见黑狐和阿虎睡得昏沉,悄悄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趁着无妖发觉,躬腰鬼鬼祟祟地溜出了洞朝北山窜去。
一路戚风冷月自不必提。
当袁通赶了十几里山路千辛万苦来到约定的地点时,早有一道妖娆婀娜的女子身影玉立泉边。
适时,皎月溶溶,山岭崆峒,泉水叮咚,空灵朦胧。
潭上水气缭绕,如云似雾,月光泻银,更将清泉点缀得如梦似幻。
如果把清晨的泉水比作清冷典雅的仙妃神女,那么晚间的清泉便犹如一位充满异域风情的妩媚女子,浑身上下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诱惑的气息,令人不知不觉间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袁通拨开拦路的灌木丛,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色。
一时不由为之沉溺,整个妖如坠梦中,几乎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就在他心醉神迷之际,忽有阴风四起,一道白影从面前闪过,紧接着便觉下半身被一只冰冷湿滑的大手紧紧攥住!
下一秒,剧烈的失重感传来。
等袁通明白过来,惊恐地发觉身子已悬在半空,腰部以下仿佛陷入泥淖,凭他如何挣扎反抗也无济于事,反而越陷越深。
借着通明月色,他这才看清,缠住自己腰身的竟是一条足有水桶粗的巨大蛇尾!
蛇尾上细密的白鳞氤氲如雾,流光溢彩。
“这是...”
袁通怔在当场,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正当他准备扭头看向身后,侧脸蓦地一凉,似有一长条状的湿软之物悄悄搭上面颊,顺着耳垂一直滑过鼻梁,留下一道长长的湿痕。
那种毛骨悚然的触感似曾相识...
袁通一个激灵,瞬间猜出了来者身份。
“白露大人,是您吗?”
“嘻嘻,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风拂杨柳般的女声在耳畔响起,低回轻柔,吐气如兰,说不出的妩媚含情:“姊姊很开心哦,小白猿!”
鼻间香风漫溢,耳边被呵气搔得刺挠,袁通却生不出丝毫暧昧之情,反而如芒在背,身子骨冷硬如冰。
用眼角的余光,袁通依稀瞥见对方近在咫尺的俏脸,几乎快和他贴在一起。
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那充满诱惑的吐息,馥郁温暖,恍如阳春里一片轻柔的羽毛,不停地撩拨着他的心弦。
“咕噜...”
袁通咽了口唾沫,缓解喉咙干涩,额上冷汗涔涔,被蛇尾盘绕的下半身早已麻木。
很想说些什么,努力张了张嘴,却根本挤不出任何声音。
耳边传来妩媚的轻笑,白露似乎看出了袁通的窘迫,紧缠的蛇尾稍稍松了松。
不等他喘一口气,两只白藕般的玉璧已如灵蛇般顺势环上他的脖颈,软弱无骨的身子半倚半靠在袁通肩头,美目潋滟,柔声嘶嘶:“干嘛这么紧张,放松点,姊姊又不会真吃了你...”
说着,她将脸埋进袁通胸膛,仰面凝眸,目光勾人。
细细瞧去,素面衬桃花,鬟乱堆飞云,琼鼻秀眉,肌似羊脂,樱唇若水,再配上睑下一点泪痣,一颦一笑间,真个似芙蓉泣露,媚态横生。
软香在怀,任君采撷,袁通就算是柳下惠转世,此刻也有些顶不住了。
但好歹有前世经验,定力惊人,强行压下心底的原始欲望,微微躬身,才勉强没有失态,目不斜视,坚声问道:“大人...不知丁香主管深夜唤小的前来,有什么要事吩咐?”
“丁香主管?”,白露微微一笑,红唇扬起美妙弧度,趴在袁通怀里小猫似的蹭了蹭,娇声道:“跟她没关系,是我想见你,不行么?”
“大、大人您说笑了...”
袁通咯噔一下,咧了咧嘴,心里却已经开始骂了。
彼其娘之!
怪不得那绢布上语句暧昧,当时就觉得不对,谁能想到是这老妖婆大半夜的不睡觉,搁这发春!
一时大意以致身陷囹圄,袁通悔得肠子都青了,脑中念头转得飞快,想方设法溜之大吉。
这时,白露的声音再度响起:“小白猿,姊姊寄给你的手绢儿,那里面的东西,你可千万留好,可别丢了!不然,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姊姊也不会放过你哦...”
说话的语气明明柔情似水,其背后的含义却令妖不寒而栗。
袁通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受着下身越来越紧的束缚,生怕对方一用力将自己裁成两截,连忙叫道:“不敢!那手帕就在我怀里!”
“那就好...”,白露伸出纤细雪白的小手抚上他的胸口,剥开衣物,以指尖缓缓画起了圆圈,“阿弟,今晚叫你过来,可知姊姊心意?”
一声“阿弟”叫得袁通肝儿颤,差点没把隔夜饭呕出来。
您老都这样了,想干什么傻子都能看出来!
见他不答,白露也不恼,轻垂螓首,低眉敛目,竟变得扭捏起来,细声细语道:“姊姊的家乡一直有个传统,每条蛇妖,不论雌雄,都会将自己十三四岁时蜕下的毒牙收好,待到日后遇上喜欢之妖,便送给他,当作定情信物...阿弟你既收了姊姊的牙,就代表你答应了,从今往后,若不嫌弃,姊姊...”
白玉般的脸颊晕开两抹醉人的桃红,“姊姊就跟着你了...”
袁通闻言顿时头皮发麻。
听这老妖婆一口一个“姊姊”,心里简直腻歪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走,离这不知廉耻的老娘们儿越远越好。
实在受不了了!
正待一口回绝,却听白露含羞带怯地说道:“姊姊知你心存顾虑,也知道此事太过突然,只是心中喜欢得紧...实在按捺不住!”
“实不相瞒,自前些日子一别,姊姊日日夜夜不在思念阿弟,甚至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
“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你若是想要始乱终弃,姊姊就算再不愿,也只能忍痛割爱,亲手送阿弟去见阎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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