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段时间里,日向宁次的日子一直都不怎么顺利。
此刻,他静静地盯着水面,不发一言。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剪头发了?”
一旁,宇智波佐助也是满腹心事,此刻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说来话长。”
日向宁次叹了口气。
那模样,似乎同样心中有着无限郁结。
“那就长话短说。”
佐助干脆回应道。
“短说不了。”
宁次翻了个白眼,但看不太出来。
没好气道。
“哈哈,那就慢慢说。”
佐助轻笑道。
日向宁次没有说话。
只见他用手指穿过自己的头发,试图让发丝上的水分蒸发得再快一些。
随后,宁次低头望着自己,那在水中那泡得有些发皱的手指。
佐助就那样在一旁静静地坐着,没有催促。
“去年初冬,就我们一起组队,去帮助纲手大人,从短册城回来那次。”
过了许久,宁次终于开口说道。
佐助没有接话,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当时,我有跟君麻吕交手,回来就一直焦虑于自己实力的提升。”
宁次继续说道。
“那时候,你给了我一个建议,说结合白眼的特性,我应该发展远程作战手段。
“后来,咱俩还去了一趟猫婆婆那里,还记得吧?”
佐助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记得。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忘?
关于这個“献策”,自己还有一个奖励在那等着开呢。
“随后的半年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猫婆婆......”
“哈?!”
佐助差点栽倒进河里。
这这这,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天天知道吗?
不是你确定吗?!
那可是,猫婆婆啊......
“我看你是真的饿了!”
对于宁次的选择,佐助表示,自己实在是有些没话可说。
“啊?我是说,一直在想着猫婆婆商店里,所售卖的那些重型弓弩。”
宁次继续平静说道。
好吧......
我是有点......
咳咳,谁能知道你们这些早恋孩子的事情!
佐助心中腹诽着。
好在宁次只是狐疑地看了佐助一眼,并没有发现他刚刚的内心戏,继续说道:
“当时,咱们看好的价钱,是七十万两。
“那一阵子,我手里一共有大约十万两的样子,也是多年来攒下来的。
“不过,此前参与俘虏一尾人柱力我爱罗,村子里给我个人发了奖金三十万两。
“这么算下来的话,缺口其实也就是三十万两。”
佐助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也有印象。
本来,我爱罗一役中,自己以及漩涡鸣人,乃至春野樱,都同样是出力不少。
但最后,村子里却说什么,自己和鸣人等人都严重违反了村内的纪律,功过相抵,不惩罚就算好的了。
因此,自己倒是没有拿到任何的奖金。
“随后,我们又一起去了水之国出访外交。虽然,过程中出了很多岔子,但走的时候,咱们领的都是外交任务。
“由于外交上大获成功,我作为成员,又得了十万两的任务酬金。”
宁次说着。
“这就只差二十万两了。”
佐助数学还算不错,接话道。
“回来之后,我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终于,我还是厚着脸皮,向天天又借了二十万两。”
宁次沉重道。
“啊,那就够了呀!那你的重弩呢?买回来了吗?”
佐助问道。
“问题就出在那三十万两的个人奖励上了。”
宁次颇有怨气道:
“从头到尾,我就压根没见到过那笔钱。
“日向日足告诉我说,那笔钱,由家族来替我保管,但是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提取出来。
“可真当我兴冲冲去提钱的时候,先是填申报材料。
“然后是填会面申请。
“一级一级的,跟分家的长老,宗家的长老,家族的财务官,反复阐述自己的申报理由。
“填不完的材料,走不完的流程,等不尽的审批周期。
“那感觉,就像是在翻一座永远翻不到头的群山。”
日向宁次掰着手指头,细数着自己这些天所遭受的折磨。
“真是够了。”
佐助听得攥紧了拳头。
然而,日向一族内部的事情,向来都自有一套管理流程。
自来也眼下,早已被志村团藏烦扰得自顾不暇。
恐怕,也顾不上这些琐事了。
“然后,当这座山翻到尽头的时候,他们又告诉我,文件格式错误,流程作废,从头开始。”
宁次继续说道,表情一脸麻木。
“我尼玛......”
佐助忍不住想爆粗口。
“上次,去帮你抓捕暗部卧底的那次。那会儿,莪正在跑第三遍申请流程......”
宁次继续补充着。
佐助只觉得心中涌动着一团火气。
心中暗暗发誓,等未来时机成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整顿这个混账家族。
“后来,我也是明白了过来,这笔钱,恐怕是再也拿不到了。
“于是,赶紧先把钱还给了天天。在忍具堂那里,购买了一张普通的伏竹弓。”
宁次说着:
“我觉得钱嘛,以后还是可以慢慢再攒的,但眼下,射术我还是可以先行修炼起来。”
“嗯嗯。”
佐助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宁次的说法。
随后叹气道:“可惜,前一段,我刚刚把自己的钱都交给鹿丸了。”
看到宁次疑惑的眼神,佐助继续解释道:
“他替我在波之国,给被牵连死去的平民船家垫付了一笔抚恤金。
“眼下,我这还剩五万两。要不你先拿去用吧,反正我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佐助以为对方已经说完了,自顾自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然而,只见日向宁次摆了摆手,拒绝了佐助的好意,继续说道:
“但是,他们又将我的那把伏竹弓没收掉了。”
“不是,他们有病吧?!”
佐助把头扭向一边,大声喊道,表示再也听不下去了。
“你听我说完。这个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宁次拉着佐助再次坐下,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想克扣这笔奖金的事情。
“但一把普通长弓他们也要没收,这个事情,让我反而变得冷静了下来。”
“什么意思?”
佐助一愣,又想要继续听下去了。
“当时,在我刚刚拿回长弓,开始练习射术的时候,分家的长老,第一时间就来找我谈话。
“话里话外都是什么,柔拳驰名忍界,白眼的最佳使用方式就是近战。
“做这种事情的我,属于对不起家族赐予的血统天赋,自甘堕落云云......”
佐助一声冷笑,只当这些都是屁话。
而当初的宁次,反应与佐助如出一辙。
“后来,见我坚持要一意孤行,他们便以安全隐患为由,将我的长弓强行拿走了。”
佐助摇了摇头,心中暗骂。
继续倾听着宁次的看法。
“安全隐患。”
“那几天,我脑袋里一直就是这四个字。
“有天晚上,我摸着额头上的笼中鸟咒印,突然就全明白过来了。”
宁次指着自己刘海下面的绷带,声音忍不住都有些提高。
“你还记得我刚刚说,申请奖金的时候,我填了一个申报材料吗?
“在金钱用途那一栏,我老实填写了购买忍具。
“随后,在第二次打回,重新申请的时候,他们特别说明,要让我填写清楚,具体要购买什么忍具。
“随后,在我写明是重弩之后。他们的态度就变得愈发冷漠了。”
宁次说着。
“在当时,我还没特别留意这件事。但是,没收了我的伏竹弓之后,我才一下子全都明白了过来!
“他们阻止的,从来都不是钱的事情!而是禁止分家的人,发展远程作战的能力!
“尤其是重型弓弩这种,远程强攻,一击必杀的招数!更是要被坚决阻止。”
佐助吃了一惊,但却依然有些不明就里: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我小时候,曾亲眼看到过,父亲被日向日足,用笼中鸟的印记折磨过一次。”
宁次解释道:
“在当时,我们就处在同一间屋子里。
“后来我也在想,分家有那么多人,甚至门外就有人走动。
“每个人额头上都有着笼中鸟咒印,日向日足是怎么精准定位到我父亲的?”
“诸如,定向的查克拉感知?”
比如,每一个分家的查克拉都有其自身的独特性,而宗家那里,可以根据这个作为区分,进而精准查找并定位到目标的咒印发动。
佐助试着说出自己的理解。
“分家的忍者人数众多,不是那么容易的。”
宁次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弓箭被没收那一夜我忽然就想起。去年的时候,我曾在木叶古文书所中看到过。
“有一本专门介绍咒印术的书籍,其中,就有提到日向一族的笼中鸟。
“虽然,那本书中没有明确说明施术距离,但在说明图上,有一个‘近字的标识。
“那本书中,标签说明页中有提到,凡是带有‘近字的忍术,施法距离,都不会超不过五米的范畴。
“也就是说,宗家想要发动笼中鸟作为惩罚,并不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
“而是需要满足距离作为条件,才能真的对分家成员造成伤害。”
“也就是说,只要远离日向宗家五米之外,这个笼中鸟对你来说,就没有任何影响了?!”
听到这里,佐助不由得也有些激动。
这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宁次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整个日向一族才不会发展远程作战手段!
“而我刚一开始有这个方向的苗头,就在族内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许多此前从未见过的长老们,都因为这件事跳出来教育我,指责我。
“甚至,我怀疑整个日向一族不发展查克拉性质变化的修行,也是刻意为之的!毕竟,哪个属性忍术中没有个远程忍术?”
说到这里,宁次的情绪也变得激动了起来,狠狠咒骂道:
“说什么,为了防止珍贵的白眼外流才设置的咒印?都是借口!
“笼中鸟最大的功能,就是防止分家对宗家出手!确保他们,在面临只会近身作战的分家挑衅时,可以自保,做到一击必杀!
“明明白白,这就是为了奴役分家才被刻上的印记。”
“既然,笼中鸟的发动有距离限制,那么分家的人为什么不跑呢?
“莫非,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人发现过这一点?”
佐助还是有些不解。
“跑?往哪里跑?”
宁次叹了口气,说道:
“真做了叛忍,日向一族的手掌心,或许还能逃得出去。但木叶隐村的力量,又岂会容许这种事情的存在?”
是啊,日向一族的特性,单兵作战的能力并不是顶尖的。
而外表特征又太过明显。
出去之后,只需要随便一个悬赏,就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更别说,作为最强忍村的木叶隐村,还有着大量的外交手段可以启用。
“况且,为什么要跑呢......”
宁次望着远方的天空,眼前,似乎闪动
着分家诸多同胞的一生。
“日向一族是村内的第一大族,哪怕是分家,在村内的地位也是不低的。
“吃穿用度上,分家的人也一直处于还算富足的水平。
“若不是这次我要买重型弓弩,此前,还真没发现,在金钱方面被太过为难或克扣过。
“只要肯乖乖戴上项圈,保持忠心,一辈子为宗家勤勤恳恳服务,那么,有没有被刻上笼中鸟,又有什么区别呢?”
宁次复述着此前听到过的分家长老的观点,心中满是悲哀:
“他们啊,如今,已经将笼中鸟上升到了道德层面,许多分家的人,从小被洗脑。
“认为自己的人生有着,什么‘守卫者的底色,是在践行一项很伟大的事情。
“宗家,也时不时会宣扬一些分家的榜样,比如我那个替他去死的老爹。
“一些口惠而实不至的歌颂,就能让那群愚蠢的分家感到骄傲。
“明明是狗,却自以为光荣!”
佐助心中翻腾着。
一时间,太多的念头从自己脑海中闪过,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
“那,你怎么想的?”
或者说,为什么你是个另类?
宇智波佐助试图想要进一步了解这位伙伴。
“我的想法很简单。
“我可以守卫你,但你不能仅仅因为出身不同,就给孩子们头上刻狗链子。
“你要说真是怕白眼外流,那咱就全都刻上笼中鸟好了!
“这个事情,看上去是为了自由。但实际上,为的是公平!
“我顶看不上这些冠冕堂皇的特权混蛋们!
“就算我自己的生活依然是这幅样子,但只要想到他们被拉下马来,我做梦都会笑起来。”
日向宁次一改平日里温柔的样子,语气暴戾。
“所以,你就把头发剪了?”
佐助笑道。
“没错。”
宁次一吐为快后,口气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一开始有这个念头,确实是修炼水遁的过程中,觉得不太方便。
“但后来我发现,日向一族中,到处都是这种发型。
“分家的人看上去,一个个就像待宰的羔羊。而宗家的人看上去,则全是道貌岸然的温良恭俭。”
这便是通过外貌的区别,来试图达成自己的独立性。
“也不全是吧?”
佐助回忆着,印象中,确实日向一族像宁次那种长发比较多。
但在木叶食堂当中,自己也偶尔见过几个短发的白眼忍者,比如日向孝什么的。
“权力中心的人,全部都是。”
日向宁次笃定说道。
“那你这么做的话......”
佐助担忧道。
“怎么?我早就决定跟你一条路走到‘黑了。
“至于在这个腐朽的日向一族当中,能走到怎样的地位,我才不在乎。”
宁次不以为然道。
“我是说,你这样做,恐怕,近两年在族里的日子都会不太好过了。”
佐助说完了自己的担忧。
他当然不会在乎什么“地位”,他只是基于朋友的立场,对宁次的处境感到担心。
宁次默然不语。
纵观这些年,宁次在族中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个倒U型。
小时候,随着自己的天赋的不断显现,日向日足才开始逐渐注意到,自己那个替死鬼弟弟,还留下了这样一个儿子。
随着协助佐助等人成功俘虏了我爱罗之后,宁次也算正式进入了日向一族高层们的权力视线。
从那以后,自己就收获了不少生活上的优待,以及在修行的资源上,乃至古书查阅的权限等方面,都获得了一系列的特权。
随后,随着短册城,水之国拿下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后,自己在族中的地位,也逐渐达到了高峰。
在那段时间里,日向日足也一度像一个正常的亲伯伯那样,对自己嘘寒问暖着。
然而,自从他开始递交取款申请之后。
被发现试图想要发展远程作战能力的宁次,在日向一族当中的地位就开始了逐步下降。
如今,奖金,伏竹弓,剪去长发,三件事情接连发生。
更关键的是,高层所给予的机会,即与宁次的尝试沟通,也均已失败告终。
因此,如今的宁次在高层心目中的地位早变得摇摇欲坠,已经不复从前了。
虽然,眼下还谈不上被欺辱排挤。
但趋势来看,持续受到冷遇,被踢出权力中心的候补地位,恐怕会是必然的结果了。
正当宁次沉思之际,另一边,佐助也在不断思索着自己的处境。
以及,在自己的卧底计划当中,宁次所能发挥的价值。
二人并肩而坐,各怀心事,沉默良久。
终于,佐助下定了决心,站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结印,向下一拍,喝道:
“忍法·通灵之术!”
嘭!
一阵烟雾过后,一只满脸厌倦的中年老猴被召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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