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租界。
远东饭店。
“包先生是吗?您小心一些,可千万不要摔着咯,您可不可留下您的
“秉文先生,您若是不想要留下
“秉文先生!秉文先生!”
杜月笙带着包国维一起走进了,远东饭店的大堂之中,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狂热的服务员,哑然失笑说道。
“秉文,你在公共租界的待遇,可与法租界完全不同啊?”
包国维无奈地笑了笑,杜月笙说得也没有错,他现在在公共租界被奉为上宾,在法租界却是无人问津。
经过上次的风波之后,包国维于公共租界已经算是一个名人,并且在学术界和文艺界,他都接连打出了名头。
可在法租界却是完全不同,这里行走的基本上都是沪市的高层人士,他们对于包国维的态度就有所暧昧了。
一部分人赞赏包国维的才华和性格,一部分觉得包国维就是哗众取宠,两极分化严重。
包国维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无非是法租界的人还不怕自己罢了,今后有的是机会。
远东饭店建成于1923年,可以说已经有了一些年头,其中具有一百多间客房,大多具有先进的淋浴设施,酒吧,弹子房、舞厅也都是一应俱全。
一走进饭店的大堂之中,包国维就感觉到一股子香气扑面而来,作为沪市最为高端的饭店之一,这里显然是常年熏香的。
屋顶上面的灯泡也打得极其明亮,将整个大厅照亮得犹如白昼一般。
包国维随意一瞥,就可以看见,穿着旗袍的女子与穿着西装梳着油头的先生,手里举着酒杯对饮。
墙壁上面的油画,还有各类西式装饰,身着燕尾服的乐队在大堂中央不停演奏。
舞池中央,体面的先生和交际花们,丝毫不顾及地紧贴着身子,在绚烂的灯光下翩翩起舞。
比起外面,还处于现代与古代交织的欲说还休,这里大胆的有些夸张。
女子们的红色连衣裙,恨不得将背部露出到下半部分,将股沟都差点要露出来,男子们脸上佯装着正经,实际上已经将四周的美景都看了一个遍。
“沪市的名流和官员经常会来这个地方,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熏香让人鼻子实在是难受。”杜月笙一边搓了搓鼻子为包国维介绍说道。
听着杜月笙介绍上流人士的生活,包国维突然升起一个想法,拿着一个炸弹,将这里炸上天去。
就算是没有一个人活下来自己或许还是可以上天堂。
因为他脑袋里面,想到的从来都不会是这样的生活如何美妙,而是这样的生活是建立在多少百姓的颠沛流离之上?
杜月笙自然不知道包国维在想什么,他继续介绍说道。
“先前与你提起的盛恩颐,便是这里的常客,常常招惹了什么女子,便在这里开个几个月的套房,远离家里夫人的管束,说实话,这小子的生活,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好意思说盛恩颐呢?杜月笙你也差不了多少,五十多岁了还收了孟小冬这个姨太太,二哥不说大哥。
包国维心里这样吐槽着,脑袋里面开始回想起来,刚才杜月笙对于这个盛恩颐的介绍来。
此人倒是民国有名的花花公子,父亲盛宣怀被称作“华夏实业之父”,在前清的洋务运动之中取得了极大的贡献,涉及到航运、电报、纺织等等行业,甚至还有一段时间被称作晚清首富。
到了盛恩颐这里,变成了一个挥霍无度的花花公子,为每一名姨太太配备了一栋洋房和进口轿车,在赌场上将一百多栋房子全部输给了民国四大公子之一的卢小嘉。
这还仅仅是他事迹的凤毛麟角而已。
包国维倒是知道他的结局,最后因为穷困潦倒死在了曾经房子的门房之中,也算是罪有应得。
不过现在正是他风光的时刻。
杜月笙对于这个人很是不屑,他撇撇嘴说道。
“无非是一个仗着父辈家产的纨绔子弟,没有了老爹的福泽他屁也不是,不必在意这种人,家里迟早给他败光。”
这自然也是先前杜月笙硬气的原因,对于这个盛恩颐,虽然手下有无数个实业公司,可杜月笙还真不是很看得起。
比起盛恩颐,包国维对于另外一个人,更加的感兴趣。
“薛天云?这个人这么年轻就当了法租界的特技督察长,显然身边不一般吧?”
杜月笙冷哼一声。
“无非也是一个附庸权贵的家伙。”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实际上也被骂了进去。
包国维还想继续询问,却听到一声刺耳的声音。
“莫要管束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本少爷,我今夜就要在这里过夜,你若是胆敢跟母亲说了去,我定是要给你好看。”
嚣张跋扈的声音,几乎没有顾忌在场的所有人,即便他知道,场内有诸如杜月笙、沪市市长张群还有各界名流,他也毫不在意,甚至觉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乃是自己的一种本事。
因为他们即便是不满,也不敢对于自己怎么样。
“嘿嘿,少爷,这个不合规矩啊,母亲可说了你得11点之前就回去,跳舞什么的,还是等沐休之后再说吧。”
点头哈腰讨好对方的,竟然就是刚刚的薛天云,他脸上的褶子都快要挤出一个菊花了。
砰地一声脆响,一个酒杯狠狠砸在了薛天云的头上,红色的酒水洒了他满脸。
“母亲也是你叫的?叫伱不要管我,再多说,我便扒了你的狗皮!快滚!”
这位少爷声音越发大声,动作越发嚣张,可却没有人敢发出一句话,即便薛天云是法租界的特技督察长。
周围人甚至装作没有看到一样。
甚至国府的沪市市长张群,仅仅是瞥了一眼这边,便转头跟另外人交谈了。
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这个人到底是谁?包国维心底升出了无数的疑问。
“孔令侃,孔祥熙和宋霭龄的大儿子,薛天云前几年不知道搭上了什么门道,拜了宋霭龄为干妈。”
杜月笙小声为他解释说道,脸上也露出看戏的表情。
孔令侃?原来是这位民国纨绔,今日见到的民国富家公子实在是有些多了。
包国维心中感慨说道,志诚中学的那些同学,比起这位少爷的纨绔来说,要差得太多了。
这个时候,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一名女子上来搂住了孔令侃的手臂,用曼妙风景深深压了下去。
“少爷,莫要理会这种人,无非是一条狗罢了,咱们快些去跳个舞吧,这乐曲可快要开始了。”
娇媚的声音传来,再走近一点,似乎骨头都要被她说得酥麻。
孔令侃瞥了一眼她那白如雪一般的皮肤,还有那标志的容颜,身体都抖了一下。
他当即将薛天云抛之脑后,将目光都停在了女子身上。
“白姐姐,我可想你的紧,你怎么才到,我都快要等不及了。”
“这不是家里烦人嘛,我好不容易才脱开身.”
说话间,二人已经远去,只留下咬牙切齿的薛天云。
看到这个场景的包国维摇了摇头,果然现实比影视剧还要魔幻啊!
没有记错的话,孔令侃今年才十五岁,而那个女子看上去二十多岁,但凭借言谈来看,估计已经是成家的。
最为关键的是,二人对于这种不洁的关系,毫不避讳。
看了一出戏,包国维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直到到达了宴会桌上,杜月笙才笑着看向包国维说道。
“怎么了,被吓到了?”
杜月笙以为包国维是雏哥,被这样复杂关系给吓到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包国维早已在岛国女人的情景演绎之中,迷失了少年的纯洁之心。
某种意义上,他已经破了无数次了。
“倒也不是。”包国维忍不住问道。“孔令侃我知道,但那个女子是”
杜月笙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什么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白兰花。”
“啊?”包国维糊涂了,杜月笙怎么说了一个外号。
杜月笙嘿嘿一笑,男人之间显然谈论起这个最为兴奋。
“白兰花年芳三十,但保养极好,面容白皙,所以获得一个芳名叫做白兰花,而盛升颐先生有幸是她的丈夫。”
“盛升颐跟盛恩颐是什么关系?”包国维抓住了事情的哗点。
杜月笙继续答道:“盛升颐乃是盛宣怀的第七子,也是盛恩颐的七弟。”
嘶~
包国维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一点点震撼,好家伙,这民国纨绔圈子有些
贵圈真乱
“还没完呢。”杜月笙饶有兴致地继续谈道。“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盛升颐心中恼火,可依旧还是主动给二人创造机会,让白兰花去跟孔令侃接触。”
包国维又看了一眼,在舞池中央相差将近二十岁的二人,亲昵像是情侣一般,脑袋里面脑补了无数的画面。
杜月笙感慨说道:“只要能够换取到孔家的支持,盛升颐将来想要什么职位拿不到,一个白兰花属实是不算是什么。”
包国维不予评价,但他算是第一次彻底了解,四大家族的真正影响力。
某种意义上,这位孔令侃相当于古代的公侯之子了吧?
宴会处于二楼,扭头便可以看到楼下的场景。
再看看,舞池中央的声色犬马,即便是这里持续性喷上了名贵香水,再点上了熏香,也依旧无法掩盖空气中弥漫的臭味。
没过了多久,原本空荡荡的席位,终于是坐满了。
巧的是,座位上的基本上都是“熟人”。
“先生们,我们或许可以开始了。”主位上面,一名国字脸中年男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着所有人说道。
他便是今晚的主人之一,张群,张岳军,国府元老之一,现任国府沪市市长。
“治水一事本是国事,怎奈何国事也离不开各界人士的支持,没有实业工业的支持,没有金融保障,没有人员保障,没有各位从中协调,这事情是万万不能办到的。”
这话说得倒是漂亮,将本来国府需要各位帮助,改口说成了感谢各位的帮助,这个意义便是完全不同了。
接下来,若是有人想说什么不想出力,自然便有些说不过去了,你身为华夏的企业,难道不该是为了国家分忧么?
沪市市长都亲自感谢了,这再想要拒绝,倒是有些难以开口了。
可总有人是不懂的。
“张大哥,你这话说得就是不对咯,若是想要办成事情,怎么着也得是国府来出力才是,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什么关系,咱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水利是什么东西,有个什么用处?据说都没有办法准确预测,今后一定会出现水患,我看不如在往年的基础上,随便修修得了。”
一堆话说下来,显得特别不耐烦,众人将目光投射过去,发现是这位爷之后,当即不奇怪了。
盛恩颐,你能指望一个败家子能说出什么好话吗?
即便是他汉冶萍公司的总经理,丰盛实业公司总经理及董事长、三新纱厂和通商银行经理,涉及到钢铁煤矿、化工、轻工业、金融等多个领域。
但不影响他,称呼张群为张大哥,说话毫无水准。
知道了这位就是盛恩颐之后,包国维对他对了一点注意力,可其他人似乎是习惯了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当做没有听到一般。
“依我看来,咱们可以采取分段处置的方式,凭借各人实力便是。”
说话的是名为唐瑛的名媛,她父亲唐乃安,是华夏第一个留洋的西医,哥哥是宋子文的机要秘书。
而她了不得了,乃是沪市有名的交际花,哪里都可以找到她的身影。
唐瑛觉得自己这开场话说得不错,脸上露出自信地表情,对着包国维看了一眼,眼睛里面都是柔媚。
杜月笙这个老不修的眼尖看到了这个,当即戳了戳包国维说道。
“秉文,这个唐小姐好像对你有意思。”
包国维一头黑线,这位又是什么妖魔鬼怪?
却听唐瑛继续说道。
“既然这银钱是最为紧要的事情,便让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在这河流沿岸,钱多的便多修一些,钱少了便少修一些,让百姓们自己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场内顿时一阵沉默。
唐瑛有些尴尬,怎么了?自己说得难道不好吗?
她扭头看向了包国维说道。
“听闻秉文先生向来都是才智过人,小女子倒是想讨教一下。”
唰唰唰!
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了包国维。
尼玛!
包国维心里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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