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文你应该是知道的,想要在这凶险万分的沪市生存下去,光光靠一些手段是万万不能的。”
听到杜月笙的描述,包国维认同的点点头,行走在黑白两道,这些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我从前拜过逊帝的码头,可惜他想要我帮助他实现复辟的大业,我深知复辟乃是逆势而行,所以拒绝了,却不想那些遗老遗少至此之后,处处与我作对。”
杜月笙提起了曾经去过北平的一些事情,脸上咬牙切齿的模样,应该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包国维皱眉问道:“那与这郑孝胥又有什么瓜葛?”
他是知道,杜月笙曾经充当过常凯申的打手,以换取在生意上的支持。
杜月笙拜了常凯申的码头,当时没有拜曰本人的码头,这一点是让包国维能够接受他的原因。
只是没有想到杜月笙竟然还曾经找过溥仪,这个在历史上好像没有什么记载。
不过想一想,包国维便释然了,毕竟自己穿越到的是另外一个时空,还是影视剧的世界里面,有一些出入是很正常的事情。
杜月笙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曾经为了发家,也做了许多错事,特别是这个烟土生意,乃是极为赚钱的门道,从‘大八股党手里夺下这档子生意之后,我的产业也越来越发繁盛。
可我明白,这期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况且烟土生意也极大的损坏了功德,乃是祸国殃民的生意,所以近年来已经渐渐从这里脱身,也想着多做慈善,免得死后子孙后代被人戳脊梁骨。”
包国维皱了皱眉头,杜月笙是否真情流露并不知晓,按照他的记忆里面,这个烟土生意乃是青帮手下极其重要的来源之一,到了后来也成为国府支撑经济的重要工具。
杜月笙或是有推行禁烟,但恐怕不像是他表面说得那么干净。
不过包国维没有打算拆穿对方,他不是真正的愣头青,没有必要因为自己还没有力量改变的事情,跟这位青帮大佬翻脸。
却又听杜月笙咬牙说道。
“可听说我即将脱手相关生意之后,当时在沪市的郑孝胥便找上门来,竟然提出想要替逊帝接手烟土的门道,我严词拒绝,便与他结下梁子,谁知道后续我手下的生意竟然接连都出了乱子,我怀疑乃是郑孝胥所为,上门准备找个说法,还险些受了埋伏。”
听到这个,包国维倒是有些震惊了。
杜月笙是谁?如今青帮事实上的一把手,叱咤风云的人物,沪市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哪个不给他一点面子?
可竟然还会被郑孝胥埋伏,郑孝胥是疯了吗?他哪里来的这个底气,逊帝没有这样的影响力。
杜月笙和包国维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了答案、
“日本人。”
结合这些事情,很难不猜测到其中跟日本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包国维说道:“实际上,结合各方面的信息,溥仪早有跟曰本人合作的打算,利用曰本的外部力量,而实现复辟的目的,这样便说得通了,郑孝胥胆子为什么可以这么大。”
杜月笙将茶盏拍在了桌子上,恶狠狠地说道。
“这便是近期发生的事情,我早想将这个郑孝胥给处理了,可终究是没有证据,没有由头轻易弄了他,到时候是抵不过悠悠众口的。”
就算是青帮大佬杜月笙,对付起郑孝胥这种具有名望的人物,也得谨慎一些。
可他话锋一转,十分坚决地说道。
“可他若是确与日本人有了瓜葛,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让他见见血。”
对于杜月笙的这句话,包国维自然是相信的,历史上曰本军令部长永野修身曾经亲自找到杜月笙,要以极大的利益诱使他投降投靠,可杜月笙还是拒绝。
沪市沦陷之后,曰本人也再次采取威逼利诱的方式,意图利用杜月笙的影响力,控制沪市,杜月笙依旧是再次拒绝,只身前往香江。
其他的地方不谈,出于民族气节方面,杜月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爱国者,这也是包国维愿意与他接触的原因之一。
跟张啸林,还有前清的遗老遗少来说,杜月笙要好上太多了。
“既然有先生的这句话,我便是放心了。”
包国维点了点头,杜月笙能够说出这个话,这“动武”方面的事情,包国维便可以不再操心了。
本来他的重心便是在文学方面,虽说现在身手尚可,可要跟曹晏海一起去做刺杀,还是有些为难他。
最为关键的是,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金手指啊!
不过说到刺杀,包国维想起了历史上的一件事情。
1932年沪市虹口刺杀曰本高官!
在这场刺杀之中,十几名曰本军政要员被一齐炸上了天,可谓是普天同庆。
如今还早,不过对于这个事件,自己可以早做打算,让曰本人多出一出血。
包国维知道,近来的这些攻讦,离不开曰本人背后的推波助澜。
那自己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
“秉文,你可不像是会这样忍气吞声的人。”杜月笙笑着摸摸自己的胡须,以他对于包国维的了解,这小子肯定是要搞一些事情的。
包国维嘿嘿一笑,脸上露出无奈地表情说道。
“先生,只恨我仅仅是一介文人,只能多写一些文章,多搞一些发明,以文章做枪,以发明增强我国家之实力,做一些救国的辅助手段罢了。”
杜月笙却是摆摆手说道:“诶~秉文不必妄自菲薄,这世间各有各的活法,各人有各人的作用,也不能人人都举着枪上战场,总有人要抓住舆论的征地,总有人要做好后勤工作。”
他知道包国维近来的一些努力,脸上尽是欣赏的表情说道。
“若杜某有贤侄的手段实力便好了,受万人敬仰,不像是我干得这些营生,人家表面上对你客气,背地里不知道如何说你呢。”
看起来杜月笙也是活得通透,包国维为杜月笙倒上一杯茶水说道:“按照先生适才说的,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先生自有先生的作用。”
杜月笙愣了一下,随后发出爽朗的大笑,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快意地说道:“秉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与我说来,只要是有利于国家的事情,我杜月笙不会皱一下眉头。”
实际上还有一方面,杜月笙对于上次公共租界的风波,没有怎么帮助到包国维,也觉得有些愧疚。
这番事情,他打算出全力,好好补偿一番。
说罢,杜月笙见日头已经不早了,便留包国维下来吃了一顿便饭。
晚宴上面,杜月笙坐在主位上面,几位姨太太依次坐在他四周。
很明显都是穿了新式内衣的,特别是看到包国维的时候,想到这个内衣的名字叫做“包式内衣”,又想到杜月笙口无遮拦的说了七七八八,这脸上就是臊得慌,纷纷低着头不敢看包国维。
也只有主母沈月英大大方方的招呼包国维。
“秉文,你不必拘谨,这些个妹子出身都不怎么好,没有什么礼数,让你见笑了。”
包国维拱拱手说道:“夫人客气了。”
这心里就开始回忆起来,杜月笙的姨太太里面,二太太陈帼英是舞女出生,三太太孙佩豪好像也是一个唱戏的,甚至是主动出击,钓到了杜月笙这个金龟婿。
四太太姚玉兰在戏曲界赫赫有名,是著名的旦角,但她有一个更加特殊的背景,乃是宋氏三姐妹中宋霭龄的干女儿,可以说杜月笙娶她也有一定的政治因素。
按照历史上的信息来说,这里还少了一个人。
那便是京剧冬皇的孟小冬,不过按照记忆来说,孟小冬跟杜月笙搭上关系,得是到十几年之后了。
这五个姨太太,基本上都跟戏剧舞蹈有关系。
果然就像是后世富商喜欢女明星一般,民国的上层人士也都喜欢找一些演员和舞女。
毕竟论起伺候人,还有各类技巧,大家闺秀可比不上她们。
包国维不在意这些,他了解了一番其中趣事之后,便跟杜月笙聊起了一些政治上面的事情。
“秉文贤侄,晚上可有事情?”
章太炎跟杜月笙兄弟相称,杜月笙叫一句贤侄倒也是正常的,先前杜月笙还想让包国维加入青帮来着,为此章太炎差点与他打起来。
“嗯?”包国维从中品出了一些味道,因为刚才杜月笙才与自己聊起关于经营慈善的事情。
杜月笙的慈善事业,起始于八年前的之江大水灾,之后就再也没有停歇过。
旁人听了杜月笙的各种决心,说一定要为国家做一些什么,为穷人们做一些什么,或许会觉得这个老狗,是在逢场作戏。
可包国维是相信他的,因为历史上的事情不会骗人。
淞沪会战之时,杜月笙也为十九路军提供了大量的物资,便连十九路总指挥蒋光鼐都说,“三十五天的血战,十九路军最不能忘记的一个人,就是杜月笙先生。”
抗战时期,他还曾经救助过黄炎培先生,在黄炎培的带领下,共情筹集了一百余万的救国善款。
并且自己出资为当时的八路军,购买了一辆装甲汽车,以及捐赠荷兰进口的防毒面具。
后来,杜月笙被常凯申抛弃之后,黄炎培还安慰他说道:“你不是夜壶,伱应该做一把暖壶,事实上你已经做了不少好事,我相信历史会记下你做过的一切。”
而在1931年的江淮大水之中,杜月笙也参与募集和捐赠了将近50余万的善款。
于这点来说,杜月笙可以算是毁誉参半。
包国维想到这个,可不曾想杜月笙说的竟然也是这个。
“秉文,如今已经到了五月份了,江淮地区每年的六月份七月份都是雨季,往年来说各大江如淮河流域、钱塘江等等,都有可能出现水患,自清末以来,相关流域的水利堤坝早已是年久失修,这期间的修缮乃是重中之重的事情,若是一旦暴雨倾注,堤坝决堤,相关的可是沿岸千万万百姓。”
作为一名纵横商政两界的大佬,杜月笙比起一般的黑帮大佬的眼界要高太多。
甚至担心起了关于执政治理方面的事情。
包国维知道他并非只是将这个事情当做谈资。
因为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甚至在历史上确确实实发生的事情。
1931年的江淮大水,可能是被广泛认为有记录以来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自然灾害!
而于20世纪的节点来说,肯定是造成死亡人数最多的自然灾害。
如今是1930年的五月份,距离那次大灾害还有一年的时间,这期间还可以做出无数的准备,来避免悲剧的发生!
“先生想要说什么,但说无妨吧。”
包国维皱起了眉头,认真思考的时候,他总是会将眉头紧紧的蹙起来。
杜月笙点点头说道:“今夜在远东饭店有一场聚会,在场汇聚的都是沪市各界的名流,便连沪市的市长张群也会到场,讨论的便是要汇聚社会各界的力量,修缮水利的这档子事情。”
包国维产生了疑问:“既然已经知道了问题,从前也出过问题,难道不应该着力去修缮,这期间的事情还有需要着重讨论的吗?”
包国维有些怕了这些官员的做派,怕不是这场聚会又是什么利益交换。
杜月笙叹了一口气说道:“无非是关于怎么修缮,修缮到何种程度的问题,的确是有人提出关于江淮大水的问题,可问题并没有出现,往年也仅仅是局部的灾害,如今国府还在打仗,要支出这份资金来,实在还是有无数的反对声音。”
包国维这下明白了怎么回事,看起来杜月笙是想要自己去聚会上面表现一番?
“先生是想让我,劝说一番国府的官员们,着力修缮水利堤坝吗?”
杜月笙嘿嘿一笑说道:“是,也不是。”
“你应该知道的,如今沪市的事情十分的复杂,不仅仅是一个沪市市长张群,还有各界商要也都是要说服的对象,大家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将这个事情办妥。
但是世间的人大多以利益为上,祸端没有到眼前,他们是不会真正想要去做,想要说服他们是顶困难的事情。”
他看向包国维自豪地说道。
“从前我就觉得秉文才智过人,总是能够找到事情的不同角度,让人信服,况且以你如今在沪市的影响力,已经足够资格参加这种局了,是能够解决这一困难的唯一人选。”
包国维摸了摸自己的胡茬。
诶呀,杜月笙说这话让人怪不好意思的,我包国维是那么巧言令色的人吗?
但既然涉及到了一年后的水灾,我是不去也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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