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取字秉文如何?”
章太炎明显兴致上头,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秉文....秉文....”
众人皆在细致地琢磨这个表字的含义,还是久经典籍的蔡椿寿最为迅速,他用筷子轻轻敲一下碗碟说道。
“妙哉!这秉文取自《周颂·清庙》中的句子:济济多士,秉文之德。秉乃秉直公正之意,文乃文采风貌之意。”
他连连赞叹说道:“太炎先生真是用心良苦啊!这秉字蕴藏着对国维的谆谆期盼,文字更是彰显出国维的文采斐然。”
他这么一介绍下,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顿时都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好字!好字!”
但章太炎却是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们这些人,莫要追捧于我,不过这寓意倒是说的一般无二,不愧是椿寿先生。”
蔡椿寿连连作揖说道:“不敢不敢。”
章太炎则是转过头去,问包国维说道:“如何啊?国维?”
“全凭先生做主!”
包国维脸色也激动的红润起来,能够得到这么多大师的夸赞,还有章太炎的表字,就算是心境再古今不波,也不免得会激动几分。
等坐下的时候,章太炎就已经改口了。
“秉文啊。”
包国维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换个称呼还是需要习惯的时间。
“先生请说。”
“你先前若没有依据,对这疫病事宜妄加评论,说不得为师要好好罚你了。”
章太炎话语很轻,但里面的意味却很重。
包国维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先生是告诉学生,术业有专攻,不该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指手画脚?”
先前包国维刚刚发言的时候,章太炎的表情是十分严肃的,直到听出他真正言之有物之后,才渐渐缓和下来。
章太炎十分欣慰,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第一次见你之时,就觉得你非凡间之物!”
某种意义上,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确实不算是凡间之物......
包国维不免在心里吐槽说道。
“但你有深刻研究,再为苍生计,便是好样的!”章太炎拍了拍包国维的肩膀,鼓励说道。
“不过为师还是要提醒你,学文便是学文,学医便是学医,莫要做些不擅长的事情,人乃血肉之躯而非神明,一人一生专精一事便好。”
“莫要浪费了汝之天赋!”
面对章太炎的教诲,包国维自然是一一记在心里,他或许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但总是好的。
思来想去,自己或许能够依靠这题库,顺利考上大学。
但想要真有一番成就,专精文学或许才是自己最为应该走的道路!
......
推杯换盏之间,今夜的文会渐渐结束了。
临走之前,褚先生为包国维留下了地址,方便今后联系。
“这是我秘书的联系地址,我平日子较为繁忙,你怕是找不到我,通过秘书即可。”
他拉着包国维继续说道:“你本是可以通过太炎先生联系到我的,但这家伙是个放浪不羁的样子,不知何时又会去哪個文会了。”
“你这个褚慧僧,老夫才刚走你就说我的坏话!”
刚刚走到门口的章太炎,不满地回头说道。
他见楼上的包国维,想起什么似的,温和问道。
“秉文,我让管家开车送伱回去。”
“不必了先生,我骑了脚踏车来的。”
包国维摆了摆手,骑着脚踏车他反而能看看路上的风景,今天是元宵节,或许这个时代的杭城能有所不同。
“这也不错,多锻炼一番体魄。”
章太炎也不客套,摆摆手就离开了酒楼,刚刚回到杭城,免不了有许多的老友重逢。
包国维这下子便打算骑车回家,继续努力写稿子。
下了楼梯之后,突然听到后面的呼唤声。
“包国维!包国维!”
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老先生,姓唐,大家都叫他伯宁先生。
先前还多有帮自己说话。
“老先生。”
包国维拱手回礼。
“莫要叫国维了,他如今已表字秉文了。”
从后面走上来的蔡椿寿笑着说道。
“啊?太炎先生为你表字了。”唐伯宁有些惊讶,随即连连点头说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啊!”
随后他忍不住说道:“秉文贤侄,你放心,先前那个冒充你的家伙已经被咱们轰出去了。”
包国维哑然失笑,倒也没有将这个人放在心上,回答说道:“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嘿呦,你是不知道哦,咱们这些守旧派的老头子还算是心善,那革新派的那些青年人可手黑的很,拳打脚踢的。”
“好在没有将人打死,打成个猪头,也算是给个教训。”
二人聊着聊着,周围的老先生见是包国维,也纷纷凑了过来,一人一句便开始夸赞起他来。
老先生们之乎者也的话,说得有些包国维头疼。
快走时,蔡椿寿也忍不住说道:“秉文,今后若是有文学一道的问题,可与我共同探讨啊!”
旁边一位他的老友却是玩笑道:“哈哈,你这个蔡椿寿哈,人家可是写时评策论的,你个写演义小说的来凑什么热闹?”
“演义小说怎么了?演义小说能赚钱!”
蔡椿寿梗着脖子笑骂道。
“秉文今后也可写小说!”
“不不不,秉文与我学诗歌。”
“我看还是学个国史吧!”
……
有个年纪大的老先生也过来凑热闹,说了一句:“学个四书五经怎么样?”
众人齐声说道:“去你的!!!”
......
结束了老先生之间的闹剧。
包国维骑着自行车慢行在大街上,避过人群,也能感受到一百年前元宵佳节的美景。
北山街到处都是设计精美的灯笼,将夜晚的杭城变得灯火通明。
街上穿行着黄包车夫、旗袍夫人、西装革履的先生,又像是一派繁华盛景。
但隐藏在这之下的是,飞涨的物价,动荡不安的时局,还有底层艰苦挣扎的普通民众们,兵灾匪患或者是疫病缠身,普通人想要在这个时代安稳的活下去,绝非易事。
很快,他就驶离开了西湖边的繁华区,周边的街道一下子暗了下来,此刻天色已经晚了,大部分底层民众是没有夜生活的。
行驶到城南的时候,街道上各种大杂烩的臭味一股脑地汇入鼻腔,包国维皱了皱眉头。
但出奇的是,他却感到一丝安心。
黑暗的巷子正让他有些危机感,一如老包所说,如今夜晚的杭城可不太平,于是包国维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刚刚到巷子口,突然听到一声稚嫩的童声,声音有些熟悉。
“嘿!松鹤楼的先生!是你!”
猛地,包国维心下一惊,回头却不见任何踪影。
“......”
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穿越到了诡异世界?不是吧?
这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离谱的想法。
左看右看依旧是没人,才皱着眉头离开。
等到包国维走远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才从巷子后面探了出来。
男孩看起来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打报纸。
这个时候,躲在对面巷子的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才相视一眼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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