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又在说什么胡话?”
人群之中又议论纷纷起来,不明白包国维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蔡椿寿倒是越发的觉着这个小子有趣了,面露微笑看向徐子义的反应。
徐子义的嘴角抽了抽,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眼前这个小子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啊!他就算是在美利坚大学里面参加过辩论赛,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当下里不知道如何应对,但他的家庭背景众人皆知,也不能够空口说白话,他撇过头去装作没有听到,不再回答。
包国维脸上却是露出笑容说道:“看徐先生这精神面貌,应该是自小便锦衣玉食,从未挨过饿吧?”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不要弯弯绕绕的。”
人群之中有些人显然是不耐烦了。
包国维倒也不被对方影响,脸上露出凝重地神情。
“不知诸君可知两年前的陕中大旱灾?”
这话一出,文会里面皆是安静下来,只有蔡椿寿面露痛心之色,喃喃说道:“陕中大地,一片赤脊,人烟几绝,饿死者何止百万数啊!”
包国维继续说道:“时有报刊记载:陕中大地陈尸累累,饥民争啖其肉,互相殴伤者日有所闻。”
他面露凶光看向衣冠楚楚的诸位海归说道:“他们就是你们口中麻木不仁的国民?”
“灾民们起初还有些红芋秧掺和菜叶、树叶、榆皮堪堪过活,到了后来只能吃些秕糠荞麦花,最后实在过不下去了吃些观音土,白黏土、甚至柳芽!”
“最后灾民们靠在墙根下,匍匐摔倒在水沟之间,脸色青紫犹如中毒一般,奄奄一息的等待死亡,这就是你们口中麻木不仁之人吗?”
包国维说出这话的时候,如同要将眼前这些人吃了一般,他一步一步的向前,徐子义却竟然是害怕了一般,连连后退,嘴巴里面颤抖地说道。
“你莫要说这些!”
“尔等成日里吃的是松鹤楼酒宴,穿的是派克蒙西装,用的是司丹康头油,谈笑的是阔太太小姐,又何曾知晓饥饿之苦?”
包国维目眦欲裂,就好像要将这个时代的不平与不公深深地呐喊出来一般。
“你们可知,人饿了第一件事是想吃一切能吃的,而不是思考或是高谈阔论!你们若是饿上一两天才知道,饥饿是会让人麻木的,莫说是思考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时间场内彻底的安静下来,无数的海归、先生或是学界有些名头的人物都杵在那里,每个人都如同犯错的学生一般,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人群里面有一個西装胖子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秕糠、观音土、白黏土是什么?能吃吗?”
旁边立马有人将他的嘴给堵上了。
“你不说话会死啊!”
沉默了半晌,徐子义才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刚刚那些话可真是直戳人的心窝子啊!
他徐子义也并非没有参加过文会,甚至于这样的“文战”他早已是游刃有余,这还得多亏了在美利坚留学时候的辩论经验,来到国内可谓是降维打击。
可他感觉到今天自己竟然受到了降维打击?
当下里慌了神,因为包国维的切入点实在是有些刁钻了,这样的论据他怎么敢反驳?
反驳之后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吧!
所以他抬头反驳说道:“依你的言论未免太过于武断片面了,这陕中的灾情确实令人感觉到惋惜,但并不能代表我国之全部啊。”
“武断?”
听到这话,包国维差点笑出声来,刚刚你说全盘西化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顾忌什么片面和武断。
但他还未反驳,旁边有个人彻底坐不住了。
蔡椿寿瘦削的脸上散发出凝重,冷哼一声说道:“徐后生,未有了解,莫要胡说,自民国17年以来,可远远不止是陕中一地出现饥荒灾害,
中原豫州发生蝗灾鼠疫波及八省,灾民累计达三千万以上,逃荒者千万计,路上饿死冻死病死的更是难以统计,仅仅陇右一处全省就死亡百万计。”
他像是找到了输出的洪口一般,继续说道:“这些可都是国府以及各个官方的统计数据,难道还有假?”
说完这些,蔡椿寿捂着自己的心口,连连跺脚指着对方说道:“三千万呐!这些人可都是我之国民,你可知这个人数是如今美利坚国人口的三成有余?”
长久养成的贵公子涵养再也绷不住了,徐子义心中无比愤慨,反觉得自己是被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但他针对此却无力反驳,因为自己确实是对于这些情况没有概念,从根源处就失了先机。
他咬着牙齿,眼睛里面已经有了血丝,连脖子都因为气血上涌而红了,甚至于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愤然大吼道:“正是因为此,我国才应该对标美利坚,全盘接受彼国先进文化!这又有什么错呢!”
可话才刚刚落下,包国维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将早已准备好的话抛出来。
“君莫不知美利坚之崛起,建立在针对三千余万的印第安土著的屠杀之上?”
“这样的国家,是将少数人的歌舞升平建立在大多数人的血腥暴力之上。”
“先生高谈阔论,却丝毫不知民情,莫不是想着依靠西方制度,成就自己的功名利禄乎?”
“我以上所说的诸如榆皮、秕糠、白黏土。”
“先生知道乎?”
“先生可曾明白国民之困苦乎?”
“先生只懂得说国人麻木不仁,可真正了解乎?!!”
包国维接连三问,每一问都好像扎在对方的胸口之上,诛心!
徐子义犹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颓废下来,低着头不肯言语,身子却在不停地后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抽了一下。
若是换一个年纪大的,怕不是现在就此昏死过去。
“嘶~”
场内的诸公看怪物一般的看向包国维,这个人到底是谁?
如此谈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而蔡椿寿则是眯起了眼睛,看着包国维,心里似有了猜测。
这个时候,革新派之中有一人还是不服气,但他甚至不敢出列,只敢在人群之中嘀咕说道。
“只谈国内未免有些狭隘了,若是要谈国事抛不开国际局势。”
徐子义当即明白这是有人提醒自己,随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了一般,立刻说道。
“对对对!咱们不谈国内,既然说到国家制度,就不得不谈一谈国际局势发展!”
而包国维看傻子一般的看向对方。
还要跟我比国际局势,你不是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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