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天亮，红色的法拉利在空旷的高架桥上驰骋，明显已经超速行驶了，空中盘旋着巡逻的无人机，连续发起了警告。
鹿不二疲惫地开着车，精神都有点恍惚。
目前联邦针对巴别塔的作战已经到了白热化，城市里一共五个行政区都在爆发战斗，当然交战的双方都很克制，没有闹出特别大的动静来。这是进化者的特性决定的，越是大规模的群战，就越要尽可能的节省生命能量，大家都会采取效率更高的近身战。
然而这就导致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判定哪里有战斗。
每当他们路过一处战场的时候，交战的双方都会停手，由巴别塔的异端分子率先发起疯狂的阻击，而军部的军人们也会加以阻拦。
简直就是人人喊打。
巴别塔的愤怒可以理解，就相当于武侠小说里的魔门圣女被人给掳走了，一下子导致全盘计划被打乱，肯定是要下必杀令的。
而军部的命令明显也已经下来了，这就相当于武侠小说里正道宗门的超级天才公然违抗师命，放着魔门圣女不杀还跟她一起私奔了，这特么谁能受得了，必然是要下令把人给抓回来的。
区别在于鹿不二的身份特殊，不仅有着问鼎神圣君主的天赋，还掌握着全新的进化体系，后台还特别硬。
因此才对格外宽容。
但如果他继续抗命，那么他的叛逃罪迟早会被坐实。
哪怕有人想保他也保不住。
如果不及时跟他撇清关系，就会被政敌给抓住把柄。
“你们猜，接下来这段路，不会还遇到伏击吧？”
鹿不二黑着脸说道。
“呸呸，不要乌鸦嘴。”
陈眼见他实在是快崩溃了，便把自己手里的热拿铁递给他：“提提神吧，我真怕你待会儿一头撞下桥。”
鹿不二全神贯注开车，还要分心控制着用隐匿之血藏起来的武神来回到处巡逻，见到有一杯咖啡递过来，就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但那是陈喝过的。
陈眼神微微羞恼，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他太累了。
“你们俩要不要收敛一点？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作为孤寡老人的梅丹佐躺在后车座上，白色的衬衫上还染着血，他的左肩被贯穿了一个焦黑的血洞，到现在都没有愈合。
三大元首联手都没能伤到他，但起源之神可以。
虽然他避开了绝大多数的攻击，但还是被一招鸣雷贯穿，以至于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昨晚的夜宵吃的是剩饭，而且还特别的酸，酸得他要破防了。
“我在专心开车！”
鹿不二吐槽道：“我们清清白白，别瞎说。”
“就是就是。”
陈补充道：“我们清清白白！”
梅丹佐摆了摆手，懒得跟两个年轻人斗嘴，疲惫说道：“前面未必会有伏击了，但后面一定会有人追过来。即便我们用了隐秘之血，他们也能用真实之血来定位。不过好消息是，昨天的三大元首已经被我给重创，短时间内不出来。而绝大多数的执事，也在战场上抽不开身。所以要小心的还是原阴，以及起源之神。”
起源之神这四个字，简直就像是一道雷。
差点儿把鹿不二和陈给劈得心态炸裂。
“不要太过惊慌，起源之神倒是不会亲自来抓你们，因为昨天我也消耗了她很大一部分的生命能量。但只要起源之神锁定了我们的位置，一发雷霆劈下来，大家都得玩完。”梅丹佐淡淡说道。
“起源之神会怎么锁定我们？”
鹿不二皱眉说道：“不会也靠红眼血蜥吧？那样的话，只要我们逃出一定范围内，她就找不到我们了。”
陈却摇了摇头：“她锁定的是灵魂。”
这一刻，他们都扭头望向后车座上的白发青年。
要知道这家伙可是世界最强。
虽然现在是残血状态，但他还有另一个名号。
二十六世纪最顶级的学者。
梅丹佐很有可能知道这一切的秘密。
“别看我，我也没办法解释得很清楚。理论上，只有神圣大祭司才可以拥有神力。但我只能说，那些所谓的神圣大祭司，实际上是一种非常简单粗暴的武器，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畸形的产物，专门用来承载神力的道具。换句话说，每个神圣大祭司本身并不重要，在她们坐到那个位置以后，就是一团行走的神力。”
梅丹佐说到这里，忽然察觉到少年的表情不对劲，笑道：“无意冒犯，你家夫人是个例外，她所做的事情是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强行向神树索取力量。能做到这种事的，五百年来就她一个。”
这句话的看似没什么信息量。
但实则却暗示了一件事。
那就是，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力量，本来不是给神圣大祭司用的，只不过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才强行制造出了这样的兵器。
那么神树的力量本来是用来干嘛的呢？
“而反观魔女，她的体内流淌着大量的暗质，却同样能够施展神术，黑暗的神术。而魔女的存在，则要比神圣大祭司自然得多。虽然魔女因为早年被人用做实验，导致了严重的脑损伤，但治好了以后就是光明大道。唯一的缺点是，没有一个黑暗版神树给她充能。”
梅丹佐慵懒说道：“我想你们也知道，起源之神是暗质的源头，卡巴拉生命之树是神力的源头。偏偏暗质和神力，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某些情况下会展现出惊人的共同性。”
陈美眸微眯，若有所思：“这也就意味着，起源之神和生命之树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天神文明科考队在圣山出事以后，北极才出现了异变，直到神树降世，新纪元开启。”
鹿不二撇嘴：“所以还是要去找那个坐标？”
想要搞清楚这一切。
想要破解目前的局面。
唯一的办法，就是搞清楚起源之神和生命之树的关系。
以及当年他的父母到底找到了什么。
等等。
鹿不二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有没有可能，他父母留下的这一切，都是给他准备的。
《净土》并非是游戏，而是新世界开启的预告，而他父母作为这一切的奠基人，为了让他活下来给他准备了很多东西。
天神之种只是其中之一。
但没想到是，这五百年的时间里杀出来一个康斯坦丁，截胡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但也非常不幸地帮他踩了所有的坑。
试想一下，如果是鹿不二提前苏醒，会发生什么？
大概率就是会成为另一个康斯坦丁！
鹿不二跟这位君主的唯一区别在于。
他的脑子里有神明核心。
但他们的成长的路线大概会惊人的一致。
倘若当年在北极登神的人是鹿不二，那么那个仪式很有可能是会成功的，届时他就可以成为新的起源之神，甚至还能反过来吞噬掉圣山里的那部分神明之力，成为最巅峰的状态。
但现实是不可能。
因为康斯坦丁的仪式，是被人破坏的。
这么看来，这简直就是救了鹿不二的命。
“前面左拐。”
陈忽然说道。
“左拐？”
鹿不二扭头问道：“不是要去军事基地抢直升机么？”
陈莞尔一笑，竖着一根葱指把玩着垂落下来的发丝，：“看你这么辛苦，带你们去吃点甜点咯。听我的就好，前方左拐。”
鹿不二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甜点？”
陈晃了晃手腕上的永恒锁链：“都是的人了，总得给你点好处吧？巴别塔这些年四处扩张，招募了不少曾经的老牌强者。如今那些老骨头都在休眠仓里待着，在沉睡中接受了创生仪式，算是巴别塔准备的秘密武器。恰好，我就知道他们的位置在哪。”
她微微一笑：“就当是给你们升级一下咯。”
鹿不二一愣，喉咙滚动了一下。
这还困什么困，冲杀干！
他眼眸微亮，故作严肃说道：“非常好，我可爱的少君小姐，看来你已经很有作为我们老鹿家一员的觉悟了。可惜我爸妈嘎了，不然我就问问他们，我们家有没有让小三进祖祠的传统！”
梅丹佐垂死病中惊坐起，严肃说道：“没关系，我没有进休眠仓沉睡的打算，肯定比你们先死。等我死了以后，我就去问你爸妈。到时候你给我上柱香，如果我的坟头冒烟了，那肯定就是没问题！实在不行，你们就去造个人，挟儿子以令列祖列宗！”
陈黑着脸，这两个神经病又开始了。
法拉利一个飘逸过弯，冲下了高架桥。
恰好此刻，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却汇聚起了滚滚的漆黑乌云，仿佛孕育着祸胎的母巢般酝酿着酷烈的电光，雷鸣声滚荡起来。
宛若麒麟咆哮声，震爆整个世界！
巨大的威压仿佛来自浩瀚远古，撼天动地。
“卧槽，真特么来了？”
鹿不二面色铁青：“当年我看过一本网络小说，小说里有个男主叫麒麟尊者特别帅，玩雷的时候大概就特么是这种感觉。”
陈感受着那股浩瀚的威压，俏脸也是苍白如纸，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胳膊，喃喃说道：“那就让麒麟尊者想想办法啊。”
鹿不二眼角抽搐：“我有那本事，早把龙翎也抓了。”
梅丹佐以手扶额，苍白的脸被酷烈的电光照亮：“这时候还有功夫开玩笑？算了，我亲自出手，但保不住你们死活。”
“别急，我试试喊我夫人过来！”
鹿不二咬牙切齿：“跟她拼了！”
陈忽然瞥了他一眼：“神圣大祭司？”
梅丹佐皱眉说道：“莲华现在应该是在神力充沛的无人性状态下，不亲自来抓你就已经不错了，她可未必会管你。”
也就是在这一刻，天上地下亮起了神圣的辉光，伴随着清冷缥缈的声音回荡：“我父在天，愿尔名圣，尔国临格，尔旨皆成。”
轰隆！
一道象征神圣的光辉利剑冲天而起，硬生生切断了半空中盘踞的乌云，仿佛把云层深处交错的闪电也给劈开，雷鸣轰然溃散！
这一幕落在陈的眼瞳里，让她微微蹙着眉。
至于惨遭打脸的梅丹佐，直接就不说话了。
“哦豁。”
鹿不二开着车，其实上他刚才也拿不准夫人到底会不会出手，此刻的他心里再次浮现出了久违的感动，无声地笑了笑：“看到没，这就叫御妻有术，哪怕失去了人性，她还是会站在我这边。”
光辉利剑在城市的上空崩溃，溃散成漫天的晶莹光屑。
仿佛一场暴雨落下。
最终笼罩了驰骋当中的法拉利。
暴雨里浮现出一张清冷尊贵的绝美面容，宛若神灵低头俯瞰着大地，冷漠的眼瞳里倒映着渺小的法拉利。
御妻有术的鹿不二直接就不说话了。
而这也是陈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最强的大祭司，骄傲的少君小姐却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也完全不见私奔被抓现行的心虚，而是堂堂正正地抬起了头，就这么凝视着她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静谧下来。
仿佛陷入了泥沼般的寂静里。
唯有梅丹佐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此刻的时空被一个巨大的神术结界所笼罩，目前能保持思维和行动的，只有他自己。
“梅丹佐。”
莲华的眸子里泛起了杀气。
她确实是来兴师问罪的。
目标却不是鹿不二或者陈。
而是梅丹佐。
“哟，好久不见。”
梅丹佐微笑着挥了挥手。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莲华寒声质问：“为什么要诱导他做这种事情？”
很多人都提醒过鹿不二，一定要小心梅丹佐。
因为梅丹佐是个魔鬼。
只有足够了解他的人，才会看穿这一切。
鹿不二的所作所为，看似都是他自己的个人意志，但实际上在某些极其隐秘的节点上，他已经被魔鬼给诱导了。
“果然是最强的大祭司啊，哪怕神力如此充沛的状态下，你都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自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这么在意一个人？”
梅丹佐倚着后车座，懒洋洋说道：“至于说诱导，就有点过分了吧。难道你没有发现，他跟我是一类人么？放眼全世界，古往今来也就只有我一个人，有资格指引他的道路。”
他竖起一根手指：“无论龙雀还是你，都不够格。”
莲华并没有否认这点，但她却说了一句话。
“但你在骗他。”
话音落下，她抬起了一根手指。
明亮至极的圣辉在她的指尖凝聚，一指点出。
无尽的圣辉穿透了挡风玻璃。
掠过了少年和少女的脸。
即将贯穿梅丹佐心脏的时候，却顿住了。
因为梅丹佐也抬起了一根手指。
无尽的圣辉在指尖亮起，轻轻地递了出去。
就像是两颗超新星碰撞在一起。
圣辉四分五裂。
光芒炸裂。
转瞬间，湮灭得无影无踪。
伴随着一声叹息，梅丹佐苦恼地挠了挠头，无奈地说道：“没想到藏了那么多年，还是被你给看穿了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莲华冷漠地回答道：“实际上当你完成了异鬼术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了，但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很好的机会对你出手。”
梅丹佐收回了手指，打着哈欠说道：“好吧，不愧是最强的神圣大祭司，你跟那些畸形的武器有着本质的区别。那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能以大祭司的身份，把神力用出异鬼术效果的人。”
这么多年来，至高联邦一直都有一个未解之谜。
那就是梅丹佐的异鬼术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都知道他完成了异鬼术。
但没人知道是哪条进化链。
多年来无论多么危机的局面，都没见他施展过异鬼术。
如今这个秘密终于揭晓了。
梅丹佐竟然是得到了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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