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了盘龙湾,冯丽荣第一时间回厨房将剁骨刀放下,把原本哭得稀里哗啦,却在看到那么多人进入院子后突然止哭的陈澈给抱过来,上楼喂奶。
耿玉莲嫌饭菜做熟了一直等着,到吃的时候不好吃,所以只是煮了饭,将准备做的菜给洗出来,准备等到陈安他们回来再做。
这种时候,大家伙都饿了,忙着煮肉之类的,肯定来不及,路上的时候就已经说好,大冷天的,还是吃火锅舒服,所以陈安让耿玉莲准备小火炉,至于吃些什么,冯丽荣说她给孩子喂了奶就来准备。
屋子外面,一看到陈安回来,立马从屋前红枫树上扭着大屁股下来的圆圆滚滚,又已经将门拍得山响。
甄应全、宏元康他们都知道,拍门讨要吃的,这是两只熊猫的基操了,倒也见怪不怪。
陈安忙着兑了牛奶粉,送出去给圆圆滚滚,总算是让它们安静下来,它俩抱着奶瓶,就靠坐在石墙边喝完瓶瓶奶,这才慢吞吞地回了仓房,陈安又给它们送去了一个切好的南瓜补充一下。
回到屋里的时候,冯丽荣已经和钟启秀在厨房忙碌,陈安去询问过后,将麂子肉割了些回来,清洗干净后,平刀切成薄片。
这玩意儿,本就属于鹿科的小动物,肉是顶好的火锅料,到时候在火锅里烫一会儿就好。
然后,他又专门热了两大碗蜂蛹。
其它的菜也准备得差不多,陈安去倒了泡酒,招呼众人吃火锅。
这一顿饭自然吃得舒服,就连受伤的宏山,都喝了不少酒。
等到一顿饭吃得差不多,陈安说起另外一件事儿:“山上还有四头被打死的野猪,得找人去搬出来,不然那些肉就浪费了。”
出山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少,那些野猪加在一起,估计得有上千斤,拿不回来,还全都在山野里放着。
但撵山有撵山的规矩,打死的猎物,无论如何都得背回去,否则就会冲撞了山神爷。
按照老辈人的说法,猎人进山是要靠山神爷保佑的,一是保佑撵山人能平安回来,不迷路,不被山里的牲口伤到;二是保佑撵山人进山有个好收成。
但山神爷可不仅仅是撵山人的山神爷,那山里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飞禽走兽都靠山神爷的保佑。
撵山人靠打野兽讨生活,要是把山里的飞禽走兽赶尽杀绝,那就是断了山神爷的子孙,山神老爷得发怒,所以山里的撵山人,都守这规矩,包括采药也是一样。
哪怕是挖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蕨根,山里人往往都挖一半,留一半,待来年还有得挖。
要是看到山牲就打,打完了就扔山里,这就是在糟蹋山里的宝贝,山神爷会断了撵山人以后的活路。
这些话听上去神神叨叨的,但陈安也明白,这些规矩,暗中符合着维护生态平衡的道理,所以还有春不撵山,不打怀孕母兽和小兽的做法。
这是几千年前老祖宗就明白的规矩,叫做:不焚林而猎,不竭泽而渔。
不能把山林烧了去打猎,也不能把河水淘干了来抓鱼。
这就要求山里的人恪守着传统的天道。
山里人也知道,这茫茫群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所以,进山撵山采药要敬山,出了山,也得还愿。
陈安进了山里,猎获不少,但也只是取对自己有用的,并不滥杀,该放走的,还是放,该不杀的,也绝不胡乱动刀枪。
当然,更不能浪费。
陈子谦说道:“你们三个这次进山,已经带回不少肉了,那些野猪明天从村子里边找几個青壮去将它们弄回来,让村里人分了,今天你们也看到了,大部分人都是站在我们这边帮我们嘞,得谢谢他们,我们也不能想着吃独食!”
这也正是陈安的想法,吃独食会招人嫉恨,得处理恰当了。
甄应全和宏元康也明白这个道理,纷纷点头说应该的。
吃好喝好,各自回家休息,第二天一大早,陈子谦、宏元康、陈安和甄应全四人在大村子皂角树碰头,到村里找了七八个青壮,一起去了山里。
看到那头被陈安最后打死的大野猪,一个个也是惊叹了,直呼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野猪,纷纷猜测那野猪怕是活了十多年了。
昨天打这些野猪的时候,最先有一头被陈安打中跑掉的,他也顺着血迹去找过,在两里外的山坡上找到,被打中了脖子,已经死了。
几人就在山上将这些野猪开膛破肚,将肉背了回来。
陈安拿了两个猪肚和那头大野猪的皮,猪肚带回来腊制,留着慢慢吃,猪皮则是拿回来挂树上训练两只下司犬的咬合。
宏元康听了陈安的想法,也带了一张野猪皮回去,其它的则是被跟去的青壮拿去分了,他们不嫌难打理。
带回去的野猪肉,是陈子谦和宏元康主持着分给村里人的,甄应全则是跟着陈安去了盘龙湾,帮忙打理那些皮毛进行阴干晾晒。
招财受伤进不了山,陈安也就没了往山里跑的想法。
给陈平那边送了些野味,也往李豆花的茅草屋那里去了一趟,给李豆花送了些水獭肉和蜂蛹。
隔天,他领着冯丽荣往镇上去了一趟,买了些东西,到岩房坪冯丽荣的嘎公家去看望她的嘎公。
那群从漆树里掏出来的蜜蜂被冯丽荣养在墙角,但冯丽荣嫁给陈安以后,这群蜂也就没什么人打理,陈安去看过,蜂箱底部堆了不少残渣,还有些蜘蛛丝一样的东西,知道里面生了巢虫。
看着群势还行,但继续下去,估计也只有败灭的份,被陈安背回了盘龙湾,安置在了自家的围墙上,等到开春了,再来打理。
接下来的日子,一家子都扑在了去青沟帮着陈平打理茶园坡地那件事情上,忙活了七八天的样子,又下了一场大雪,事情也就停了下来。
村里有家人办结婚喜酒,冯丽荣的厨艺已经在村里出名,两口子被请去做厨。
接下来,相熟的几家人又轮换着相互帮忙,杀了几天年猪。
过年之前,陈安又带了些猪肉和野味,送到徐家沟的舅舅耿玉福家里,回来后备了些年货,忙着洒扫、布置,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今年虽然经历的百年难遇的洪涝,但却是这么多年下来,过得最富足的一年,家里准备的东西不少,不缺吃喝了。
陈平一家子也被叫到盘龙湾,在一起过了三天年,倒也其乐融融。
招财的腿伤总算是养好了,能跑能跳,除了在后腿上留下一条无毛的痕迹,倒也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年初六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
闲了那么多天,陈安有些待不住了,去麻柳坡宏山家串门,见他们爷俩早早动工,开始摆弄那些山石坡地。
看宏山行动利索的样子,陈安笑道:“蛋子哥,看上去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宏山咧嘴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这身板,那点小伤算得了啥子……狗娃子,虽然我很想去,但是我这段时间怕是没法跟你进山了。”
他已经猜到,陈安是来找他干什么的。
陈安愣了下,问道:“为啥子?”
宏山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我家媳妇儿,快要生了,我得在家照顾!”
陈安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
想想钟启秀挺着的肚子越来越大,再算算日子,也确实差不多了,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他也笑了起来:“那是好事撒,马上你也要当爹咯,是得在家好好照顾着……那行嘛,我去问问甄叔,他去不去!”
从宏山家出来,陈安又晃着去了大村子甄应全家里,谁知道,甄应全一家子都没在家,就连家里的猪和鸡,都是请隔壁的邻居照看。
一问才知道,甄应全的岳丈家那边要过七十大寿,一家子都过去帮忙张罗了,估计得三天后才能回来。
陈安只能又返回盘龙湾,一路琢磨着,还是觉得这样干等着不是事儿,兜兜里那点钱,也就维持在一万多点的样子,始终让他觉得没什么成效。
回到院子,看到陈子谦叼着旱烟,从茅司里出来,忽然心里一亮,等着陈子谦走到旁边的时候,他说道:“老汉,要不明天陪我进山,我准备到黑娃子沟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头黑娃子。”
陈子谦大概是觉得抽着的旱烟卷得太紧了,燃烧得不够顺畅,取下烟斗,捏了捏烟袋锅里插着的旱烟,抖抖碎渣,重新叼上,擦着火柴点燃:“你不是去找了宏山和甄应全的嘛,他们不去?”
“一个家里边媳妇快要生了,一个去岳丈家里边给老人做寿,都没有在家,我缺个人帮忙照应。反正这两天下雪,家里的牛羊干脆关在家里喂几天,有草料供着它们……”
尽管下雪,陈子谦每天下午,还是将这些羊给放到山上,手里随时提着根木棍,一路走一路拍打山坡上那些灌木上的积雪,露出叶子,羊才好进行采食,也挺辛苦。
陈子谦自然没什么意见,点头道:“要得!”
冯丽荣抱着孩子在院里晃悠,听到陈安这么说,兴冲冲地凑了过来:“安哥,要不我跟伱一起去,让老汉儿在家!”
陈安笑看着冯丽荣:“又闲不住了蛮?”
“一天除了在家里边烤火,我啥子都干不了,哪怕是圈里的牲口,也不能一直关着,总该要放出去跑跑跳跳的嘛……就这么定了哈!”
冯丽荣满脸期盼地看着陈安:“至于娃儿,交给老妈领着就行了!”
陈安看看陈子谦,又看看冯丽荣,觉得在撵山这一块,冯丽荣倒是丝毫不输男人,懂的也不少,于是点头道:“也行,那老汉儿就在家,帮着打理一下家里的事情!”
见陈安答应,冯丽荣高兴得跳了起来。
今天已经来不及上山了,陈安见娃儿不时把指头放到小嘴巴里弄得满是口水,他提了刀子,上山砍来一根花椒树,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全用在截下来的两段花椒木上。
仔细清理外层树皮的枝、刺,用刀子削制,又用砂纸打磨了两个小磨牙棒,用水煮过,找了红绳系着,戴在孩子的手腕上。
花椒树不易掉木屑,在山村里,通常用来做磨牙棒,它不存在被咬断的风险,也没有什么异味,还有着杀菌的功能,是做木质磨牙棒的上好材料。
这也是身为人父的良苦用心。
看着小家伙抓着磨牙棒往嘴巴里塞,弄得满嘴流口水的样子,就是最大的满足。
傍晚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狗叫声。
陈安出去看了下,见是上次专门送来兰草的金博礼,他赶忙迎出去打开院门,见他手里提篮里还放着两棵用青苔包着的长势极好的兰草。
叶片上有一些金黄的斑块,这些斑块形状不同,大小不一,看起来像老虎皮毛上的花纹。
虎斑叶艺的兰草,又是两苗好东西!
但金博礼的状态,却是很差,他一脸煞白,刚一进院门,就仿佛没力气一样,一屁股跌坐在院门口的雪地上:“兄弟伙,我今天差点就回不来咯……”
“被黑成这种样子,是遇到啥子了蛮?”陈安奇怪地问。
金博礼浑身发软:“我在山上遇到黑娃子了,好大一只!”
没想到,陈安盘算着打黑娃子的时候,却有人在傍晚的时候将黑娃子的消息送了过来,这开年的运气,是真心不错。
陈安将他搀扶起来往家里走,到了屋里,招呼着他在壁炉前的椅子上坐下,给他泡了杯茶水,这才问道:“到底是啷个回事,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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