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陈安在看到这些古币的时候,心里有些小兴奋。
荒山野岭的,出现这种东西,本就是蹊跷的事情。
他可不认为苏同远会闲着没事儿从外边弄几个古币在这里又敲又砸,肯定是临时发现的。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没有丝毫停留,心里却想着明天要到这里来看看。
直到走出好一段,跟在后面的宏山见看不到苏同远了才说道:“狗娃子,苏同远这龟儿,是不是在哪里撅了人家的祖坟了?”
很显然,他也注意到那些古钱币了。
“为啥子恁个说?”陈安淡声问道。
“刚才地上的东西,一看就晓得是从哪里刨出来的……这狗日的,估计是穷疯了,你在盘龙湾不晓得,但我在麻柳坡经常能看到,这狗日勒只要弄到点钱,隔三差五地往镇上跑。
尤其是赶场的时候,肯定会到食堂里面胡吃海喝,就他这种干法,他挣的那点钱,啷个可能够嘛!”
宏山不屑地说道:“弄不到钱,怕是想着刨人的坟墓……听说古老人的坟里,尤其是那些古时候的达官显贵,死掉以后,都会陪葬些东西,里面不乏金银之类。他怕是在打这种主意,也不怕损阴德。
上次跑回墓里边杀蛇,啷個不死在里边。”
陈安笑笑:“不关我们的事儿,少管这种闲事!”
“我才懒得管……只是看这狗日嘞,越看越不顺眼,几个破铜板,都不晓得有啥子好敲嘞,难道能敲出啥子金银来,要是我,反手就扔了。”
宏山嗤笑一声:“这种东西,哪个家里边没得几个嘛,除了盖房子的时候,梁上会放上几个,别的有锤子作用!”
陈安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释然。
确实,这时候,各家各户柜子里可能都多多少少有那么几枚外圆内方的铜板,这些对于村民来说,只是全无作用的东西,随手扔角落里,视而不见。
估计也就是孩童见到了,会好奇地拿起来看看,问一问。
大人顶多也就是回一句:那是以前的铜钱,现在没得啥子作用了。
他们没什么古董方面的概念,在这年头也不时兴搞这些东西,前些年打砸毁坏了不少,包括一些古老的寺庙、道观,还有不少人家里边抄出来的,也毁坏了不少。
事实上,这些铜钱之类的老旧钱币,也就是银元因为是银子,会被小心藏起来以外,别的还真不被重视。
陈安犹记得,在八四年左右,不时有人进村,收这些钱币或是老旧物件,还在赶场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摆个摊子进行收购。
这些铜钱之类的东西,也就能换个三毛五毛或是一块两块的,不少人就会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卖了。
但陈安却知道,不少铜板之类太普遍,不值什么钱,但也有些特殊的,在后世,哪怕是小小一枚铜板,也因为其稀缺性而变得很值钱。
他有的时候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花点小钱,收购一番,积攒起来,但细细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对古董方面的知识,太过匮乏,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勉强去做,意义不大,这就不是一般人能玩转的东西。
但,碰到老旧的东西,还是可以收集一下,说不定真能碰到点好的,值钱的东西,就比如那些从山洞里带出来的瓷器小件、银元,说不准就能在将来换上一笔不少的钱。
“家里边有啥子铜板、银元之类的老东西,还是不要扔了,好好收捡起来,万一以后会很值钱,在我们手里边没得啥子用,但有的人喜欢,不然那些偷尸贼为啥子还费尽心思地去搞这些东西?”
陈安还是跟宏山提点了一句:“肯定是因为能换钱,别人才去搞撒!就即使没得啥子用,以后让小辈看看,也能了解些东西,也不是全无是处,留着没得坏处的嘛。”
宏山想了想,说道:“也是哈!”
“连着往山里边来了那么长时间,也够辛苦,我们休息几天再说,抓紧时间把家里边那些药材处理一下,一起往收购站送一趟!”
陈安打定主意花上两天时间来这地方转转。
他倒是想叫上宏山一起来,但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真找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事情难说,只能找这么一个借口。
两人一路回到石河子村,看到两人从山里出来,村里人早已经习惯,纷纷开口询问:“今天又弄到了些啥子东西?”
陈安笑着回应:“今天运气运气不错,找到了些茯苓。”
“还是你们厉害,天天进山,都能找到点好东西,换作是我们,有好东西在眼前,也认不出来。”
交谈的内容大抵如此,多是羡慕。
两人一路穿过村子,顺着出村的大路往回走,然后各回各家。
陈安回到盘龙湾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冯丽荣背着孩子,忙着将那些晾晒的药材收拢,送到仓房里面放着。
他将带回来的茯苓倒在引来的地脉水旁边,忙着过去帮忙将那些装在蛇皮袋里的萸肉、经过两次蒸晒的黄精、蒸透晾晒的天麻,和一捆捆晒干的药材,搬进仓房,这才将孩子接过来抱着逗弄。
冯丽荣去看了陈安背回来的袋子,认出里面是大块的茯苓后也是欣喜:“耶,今天又弄到了点好东西嘛,厉害哦!”
“那是……你家男人进山,向来不空手而归!”
“夸你一句,你还喘上了!”
冯丽荣笑道:“要不是挂着娃娃,我也想跟你进山!”
“在娃儿会走路,断奶之前,伱还是不要想了,家里边那么多事情,有得你忙!”
陈安笑道:“说不定啥子时候,我又塞个娃娃到你肚子里边,又是一两年出不去。”
“你敢……你晓不晓得,我天天守在家里边,有多无聊?”
“我要求不高,只要两个娃儿,我觉得还是早生早好,你想,一个娃儿是带,两个娃儿也是带,一起带大了多好,省得以后你还要花费更多时间,明年,等娃儿会走路了,就再怀一个!”
“你倒想得美!”
“我说的是事实撒!”
冯丽荣没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她很清楚,陈安说得很有道理,早生早好,一起带大,确实能节省不少时间和精力。
“辛苦一天了,你领着娃儿耍,我去做饭,这些茯苓放着,我明天再来清洗、发汗!”
听到发汗两字,陈安就知道冯丽荣也清楚该怎么处理这些茯苓,倒是省事。
他抱着娃儿在院子里转悠,去看看石崖上的蜂群还有没有马蜂来骚扰,又去看看自己育下的杜仲和金银花,情况都挺好。
墙上放着的那几盆兰花,之前还想着不容易养活的那几苗银边的兰草,貌似也成功养活了。
令他意外的是,墙上又多了两盆,是两盆春兰。
一看栽种手法就知道是冯丽荣学着他之前的做法栽培的。
回到厨房里,陈安随口问道:“你哪里弄来的兰草哦?”
“不是我弄来的,我哪有那时间上山嘛,是之前给你说看到好兰花就给你送来的那个人下午送来的,叫啥子?”
村里人还有不少人,冯丽荣只是眼熟,完全叫不出名字。
“金博礼!”
“对头,就是他送来的,他说去年开春在山上搂草见过,是棵开白花的兰草,觉得有点稀奇,今天到哪地方找木耳,看到了就挖了送来了,我就按照你之前的法子栽种起来!”
开白花的!
难道是棵白素?
春兰里面,抛开瓣型,就花色来讲,素花向来是佳品。
素分全素与舌素,以白素为极品,红素、绿素、黄素、黑素为上品;
色花绿为本色,白色超凡脱俗,黄色雍容华贵,红色喜气十足,黑色虽稀少却略逊一筹;
当然,有的兰花,虽然是素花,可惜花品较差,花守较次,也不能称之为上品。
他倒是挺期待,来年这两苗春兰,会开出怎样的花色,如果普通倒也罢了,要是盆极品,那价值就大了。
转念一想,陈安觉得是个不错的借口:“这两天感觉有些累了,休息几天,我明天随便上山转转,看能不能弄到啥子野味,得去谢谢人家。无论如何,总是好意。”
“自己都说累了,不在家好好休息,就不能缓几天再说蛮?”
“我就是空身转转,也当是休息了!”
“管你嘞!”
正说话间,耿玉莲从地里回来,背着一大背篼的猪草,背篼靠着院墙放下,拿着一把南瓜藤藤尖和一些南瓜花送到厨房里。
南瓜藤生长旺盛,总会分出很多杈藤,这些刚刚生长出来的嫩藤和嫩叶,采摘回来,剥掉外皮,清洗后,过热水焯一下,拿来凉拌和清炒,都很不错。
还有那些开出的雄花,也一样可以用来吃。
这是山里常见的菜蔬。
看着耿玉莲满头大汗,脸上和头发上还沾着不少泥土和杂草,一脸疲惫的样子,陈安不由说道:“老妈,适当注意哈休息撒,时间还长,没的必要那么辛苦,悠着点来!”
“现在不忙几时忙?你是不晓得有多少人天天往山上去刮肥土,你慢上几天,都被别人刮走了,想去弄就得往远处走,那样更费力!”
耿玉莲瞪了陈安一眼:“你看你啥子运气,挑到的田地,不是远的就是瘦的,今年不忙,明年吃啥子嘛!”
“是咯,都怪我!”
在这种事情上,陈安没法跟她争辩,只能笑着打哈哈:“赶紧去洗把脸,再等哈饭菜就熟了。”
耿玉莲转身出了屋子,就站在院子里,拿着块干毛巾,拍打身上的尘土杂物,然后去倒水洗漱。
饭菜做熟好一阵,天都快黑了陈子谦还不见回来,是不是羊放丢了还是出了啥子状况?
觉得情况不太对的陈安问了一下冯丽荣,然后拿着手电筒,顺着陈子谦去放羊的方向去找,一路边走边喊。
翻过两道山沟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陈子谦的回应。
见到陈子谦的时候,正看到他来回搬送两只熊猫。
“哎哟,累死我了,今天带去的奶瓶不小心打翻了,没得瓶瓶奶,这两个小家伙,不管怎么哄逗哄都哄不走……唉!往回抱着一只走上一段,回去抱另外一只,刚抱回来这只还给老子又往回跑……”
领着两只熊猫去放羊,也是把陈子谦折腾得够呛。
碰到这下班困难户,头疼得不得了。
可是,就因为有它们在,陈安挂职在潘石玉团队里,每个月还有二三十块钱工资可拿,却也不得不好好招呼着。
陈安也是苦笑,这种时候,他都开始怀疑,把这两个小家伙给留在家里,是不是明智之举了。
“圆圆、滚滚,果赖!”
陈安冲着在小路上咿咿叫着不肯走的两只熊猫叫道。
听到声音,滚滚立马朝着陈安虎窜着跑了过来,到了面前,人立起来,张着一双前臂要抱,而圆圆则是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这么看着。
它对陈安一直比较亲近。
陈安咧了咧嘴,捏了捏滚滚胖乎乎的脸,过去将圆圆给抱起来往回走,这下,滚滚不爽了,咿咿叫着,一直追在陈安后边,动不动就挥着爪子去抓陈安小腿。
就这样,一直将滚滚送回院子,将圆圆放下后,跟在后边的滚滚还不解气。
没办法,陈安只能将它也像抱孩子一样搂起来抱一抱,总算是让它心里平衡了。
直到让冯丽荣兑了瓶瓶奶,才算是将它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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