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出门开始就在雨中,折腾了那么长时间,所有人都湿淋淋的,像是泡在水中一样。
连日的雨水,哪怕是在夏季,也感觉凉飕飕的,身上都被冷得起鸡皮疙瘩。
用绳子拴着腰杆,也不绕行,从水里直接趟过去四人,帮忙着将设置在山沟里的绊脚套和铁夹都给收了,那三头两百来斤重的野猪也全都从沟里拖出来,用绳索拖到对面。
陈安和宏山也在腰间拴了绳子下水,招呼着几条猎狗游过河面。
一帮子人看着这些野猪,尽管雨天狩猎很遭罪,但这收获,还是让人兴奋不已。
那是两千多斤的肉啊!
“安娃子,你这个安排太漂亮了!”
甄应全言语中满是赞许:“搞这个事情,还是得听你的,换作我之前那法子,搞不好得跑掉一半!”
“我也突发奇想,主要是大家配合得好!”
陈安笑笑:“就不要耽搁了,赶紧搬回去,长时间被雨淋着,太容易生病!”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用绳索进行捆绑,小的黄毛野猪用挑,大的则是两人合力抬,彼此轮换着。
二十多号人,搬这些东西简单,陈安、宏山和甄应全三人甚至都不用上手,只是帮忙拿着猎具往回走。
一路上有说有笑,都在说着之前围猎棒打野猪的刺激。
而陈安则是在复盘着之前狩猎过程中的不足,比如,对猎狗的和陷阱的安排上,就有着不小的缺陷,若是猎狗全都随着野猪冲进山沟里面,那么多绊脚套、铁夹,很有可能中招的就是这些猎狗,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伤残、折损等大问题。
还有子弹,那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出现哑火的情况,以后复装子弹的时候,得注意,在取用子弹的时候,也该仔细检查。
要是以后碰到野兽攻击,子弹哑火,那自己就惨了。
离村子并不远,众人抬着野猪回到大村子公房的时候,也不过早上十点左右。
陈子谦、宏元康等人,正在招呼村民杀羊,男女老少来帮忙的不少,都在盼着这一口。
看到陈安等人一下子又送来那么多野猪,所有人也是惊喜异常。
村民纷纷问起围猎野猪的事情,前去帮忙围猎的人,尤其是那几個初次参与的青年七嘴八舌地说着,又把陈安好一阵夸。
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拧了一下雨水,重新穿上,陈安和宏山在公房里烤着火,其余人则是回家换了衣服,返回来帮忙打理这些野猪。
等着将几条猎狗喂饱,陈安和宏山也没有在这里停留,两人一人提了一只打理出来的黄毛回家,陈安多拿了四个猪肚,剩下的让大家分了。
身为红手和组织者,陈安拿这点东西,那还只是意思一下,他就是再多拿上三倍也不多。
在困难时期,村里人都缺吃少喝的,本就是为村里人打的肉,做的是好事儿,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拿点。
主要是野猪肉不值什么钱,没了冯学恩的那条门道,最值钱的猪肚也卖不出去了,也就没必要去计较那么多。
在麻柳坡和宏山分开后,陈安径直回家,到屋里将提来的黄毛分成两半,拿着一半和两个猪肚,送到青沟陈平家里边,倒是挺意外地发现陈平居然在家。
“哥,啥子时候回来的?”陈安放下猪肉和猪肚,问道。
“今天早上一早回来的,茶厂里边这几天暂时没得啥子事情了,留在茶厂里边也是天天挖排水沟,清理淤堵,我请了个假,回来看看!”
陈平说着,起身回屋里,提出半袋子面:“我今天在黑市场是偷偷买的面粉,正准备下午的时候给你送一半过去!”
“你自己留着就行了,粮食我家里边还有一些!这些面花了不少钱吧?”
“是花了不少,喊的价格太高了,我这不是担心家里边粮食不够嘛,价高也得买啊!”
“在茶园里边做得习惯撒?”
“挺好嘞,师傅对我不错,幺弟,谢谢哈,我师傅说你没少关照,还帮我照顾这个家。”
“亲兄弟说啥子谢嘛,真要谢我,就好好把管理茶园和炒茶的技术学好了,以后家里面的茶园还得靠你撑起来。”
“我一定好好学!”
终于有了奔头,陈平这些日子在茶厂上班,整个人精气神都跟以往有了不小的变化,许是接触的人多了,他性子上温和了很多,也变得会说话了。
陈安点点头:“这阴雨天估计还要持续不少时间,等到大雨过后,就可以弄些大叶茶的枝条回来扦插了。”
“这个好办,从春茶过后,夏茶刚采了一点点,就一直下雨,那些新发出的枝条一直徒长,等雨结束以后,肯定要进行修剪,采一波秋茶,那些正好,我到时候选着好的枝条多拿一些回来,反正也是扔掉……秋季能扦插?”
“能,一年四季都能扦插,伱只要把枝条带回来,这个事情我来做,茶园我也会想办法弄起来,过上三五年,茶园成型,等你学得差不多了,茶园也可以经营了。”
说到这儿,陈安站起身:“行了,得空过来耍,我身上湿淋淋的,就回去了!”
“要得!”陈平提了面递来。
“说了不要……”陈安将那半袋面推回去。
“拿起……东西不多,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撒!”陈平一本正经地说。
陈安不由看了他一眼,他多少有些明白陈平的意思了,笑了笑:“行嘛,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他接过那半袋子面,往外面走。
陈平一直跟着送了出来,临出院门的时候,陈安又补充了一句:“那个猪肚带去送给你师傅,人不要闷,多说点好听的话。”
“晓得了!”
“不要送了,赶紧回去,好好陪哈嫂子和娃儿,还有,这个钱,不能乱花,省起点用……”
陈安说完,不再停留,提着那三十来斤的面粉,快步往家里赶,心里却有些莫名的高兴。
回到家里,冯丽荣看到陈安提来的半袋子的包装,有些惊奇地说:“耶,还是富强面,这可是好面哦!”
“大哥给我嘞!”
陈安笑着说道:“是他从镇上黑市场里买的,非要给我一半!”
富强面,在这年头,可是等级最高的一级面,称为特质一等粉或精面,在这年头,可是很奢侈的面食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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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也知道,陈平买这点面粉,花了不少钱,这也是为什么陈安要让陈平省着花钱的原因,同样的钱,能买更多的包谷或是大米。
“舍得分出一半给你,就已经很用心了!”
冯丽荣说着,忽然面色一变,哎哟了一声,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
陈安见状,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宝儿,啷个咯?”
“没得事儿,就是肚子里边的小家伙,突然踢了我一下,还在一直动……”冯丽荣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洋溢着笑容。
“被你黑了一跳……我摸摸!”
陈安说着上前,家里没别的人,冯丽荣也小心地掀开衣服,露出圆滚滚的满是妊娠纹的肚皮,青红交加,他伸手轻轻贴上去,细细感受着腹中胎儿那轻微的动作。
这是一种陈安前所未有的感觉,非常地奇特。
“小屁娃儿,你看看,你把你妈妈的肚子都撑成啥子样了,等你生出来,要是敢对你妈不好,敢不听话,看老子不收拾你龟儿!”
陈安说着,在冯丽荣肚皮上轻拍了几下,满眼皆是宠溺。
在陈安将手收回去以后,冯丽荣小心地拉下衣服,将肚子护好:“还没出生就想着打,莫黑到他!”
“他又听不懂!”
“那个跟你说嘞,我跟你说哈,我平时摸着肚皮叫他宝宝的时候,他就会踢我手,肯定是听懂了的。”
冯丽荣的一本正经,让陈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上楼换了一身干的衣服,将这套进山摸爬滚打弄得脏兮兮的衣服拿出去简单涮洗一下,拧干后送到屋檐下挂着。
突然听到咿咿的叫声传来,他寻着声音看去,见两只熊猫都在屋子侧面的树上。
圆圆在有三个树杈的枝桠上蜷缩成一团,这是招牌式的避雨方式。
滚滚则是靠坐在另一个树杈上,一双爪子分别抓着枝叶遮在自己低沉着的头上,鼻子上的雨水成线地流下,那双小眼睛滴溜溜直转,正瞟着陈安呢。
下一秒,它麻利地顺着树干,转着圈地下来,虎窜着朝陈安扑来。
刚换的衣服,可不能弄再弄湿了,陈安赶忙进屋关门。
于是,门外传来滚滚满是不悦的咿咿声和拍打房门的声音。
从窗子缝隙中能看到小家伙此时正人立着,两只爪子不断地朝着房门招呼。
陈安想了想,取刀割了一块野猪肉从窗子里递出去。
滚滚拍门的动作一下子停住,转着脑袋,耸动着鼻子,很快看到陈安手里的肉,跑过来接住,一屁股靠墙坐下,抓着肉撕扯起来。
总是是安分了。
已经快三个月没有放它们出去了,一直靠从竹林里砍来的竹子进行喂养,原本还想着它们能具备更好的户外生存能力,却不想,经过这三个月,莫说滚滚,就连圆圆,那原本自带的一些野性,也消失了不少。
陈安倒不觉得这是坏事儿,打心底里,他发现自己更多的是希望它们能留下来。
只是,滚滚似乎比圆圆更爱吃肉,之所以咿咿地叫,估计是嗅到屋里猪肉的气味儿了。
就在这段日子里,家里已经有两只鸡遭了它的“毒手”。
平时四处晃悠,人畜无害地靠近鸡群,或是靠着围墙坐着,一旦有鸡靠近,它立马出手。
现在,那些鸡每次一看到两只熊猫,都会识趣地避开。
它那滴溜溜转的小眼睛,总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晚上陈子谦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十多斤黄羊肉,陈安特地炖了羊肉,让一家子温补一番。
村里的吃喝问题得到了缓解,接下来的日子,陈安一直呆在家里,打理着家里的杂事,也在雨停下来阴沉着的时候,独自一人披着蓑衣,在山坡上继续折腾那些山石,因地制宜,开出一小台一小台的荒地。
转眼过去半个月,期间又下了第五场暴雨,起了第五次洪涝。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洪涝摧残,该出的问题已经差不多了,主要是人员和屋舍的安全防护,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这让陈安心情好了很多,马上进入九月,只要稳着度过这最后一场洪涝,接下来就是连日的好天气,期盼的事情就要来了。
就在九月一号那天,韩学恒到石河子村来了一趟,通知陈子谦领着人到公社搬运救济粮。
每人每月二十斤的救济粮,让听闻这个喜讯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些又开始缺粮的家庭,那可是救命粮啊!
当天,陈子谦就组织了人手,到公社去背粮食。
这一路出去,到处是滑下的泥石封堵,连牛车都用不上,只能靠人背,干脆每家抽出人手去背各自家分到的粮食。
陈安也跟着去了一趟,背回来八十斤包谷,当天就用碓窝给舂上,用石磨磨粉。
家里边,圈养着的四头猪,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喂过粮食,天天只吃那些猪草,一天到晚随时饿得哼哼唧唧的,今天也总算有了筛面后剩下的皮渣。
既然发放救济粮,想必是冲毁的路面被修理好了,那些淤堵也被清理了,不然运送救济粮的车子进不来。
陈安寻思着,运粮的车子能进来了,那些倒卖粮食的,肯定也能进来了,得抽个时间到镇上黑市场上走上一趟,看能不能再买点包谷之类的东西回来。
家里的四头猪,六条狗,还剩下的十多只鸡,以及圈里的那只黄羊和两只半大的野羊,可都是用粮的“大户”,家里的余粮,也已经遭不住了。
第二天天气阴沉着,没有下雨,陈安干脆就往黑市场上跑了一趟,果然看到好几个卖粮的,而且,卖的就是救济粮。
这玩意儿一看就知道是烘干的,跟山里人种出的粮食有区别,一眼就能认出来。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弄出来的,想必不是一般人,只能说,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不少蛀虫。
两毛五一斤,陈安动手得早,卖了百来斤背着,回到镇口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看到镇上有一帮子打着手电筒出来,直奔黑市场上。
他认出是监管的人,心想着下边那些倒卖粮食的还有好几个没出手的要遭,心里居然莫名地舒坦。
就即使洪涝灾害过了,接下来好几个月的时间里,高价倒卖粮食的事情依然在持续进行着,直到有人被抓,被处理,才渐渐销声匿迹。
而陈安家里,也在最后那场暴雨过了没几天,迎来了人生中又一件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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