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回京

  “我儿,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近年来匈奴人看似无事,但其终究是茹毛饮血之辈。你且等着,我去想办法。”

  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关切,想到自己不知是何模样的前路,张鲁叹息一声,改变了近年来对于卢氏爱答不理的态度,说道:“若非母亲曾经在汉中做下的事可能被发现了,我也不会答应地这么快。”

  卢氏脸色一白:“你知道了。”

  “我只是想要找机会把你送回汉中,没想到……没想到张修竟然敢害了你阿弟。”卢氏一下子变得泪眼婆娑,“我原本只是想让你阿弟在汉中做出些人心不稳的假象出来,然后再请君朗相助,遣人上书让你能够回到汉中安抚人心,没想到最后出了岔子,最终竟还起了叛军,我的谋划全做了无用功。”

  张鲁闻言,本能地屏蔽掉刘焉刘君朗的消息,然后惊讶地问道:“难道说叛乱和母亲无关?”

  卢氏更是惊讶:“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便是人心不稳,我当时也只是让你阿弟想办法装出来的,不敢真的生出乱子。”

  张鲁听了,扶额叹息道:“早知如此,我本该早些同母亲谈起此事。”

  “不过,母亲也不必奔劳了,现在想来,荀上门之时,我就已经没了余地。不如趁此机会,看看能否在匈奴人之中将祖父传下来的道义发扬光大。”

  说到这,张鲁也来了点豪情:“听闻现在匈奴权贵多有为汉官吏者,要是使他们信奉我教,届时再通过匈奴人将道义再传回来,何愁吾道不昌?”

  卢氏见了,也只能支持张鲁了。

  陪了刘焉这些年,刘焉好歹也是堂堂九卿,让他帮一帮儿子应该不过分吧?

  ――“汉中之乱,妾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眼看着公祺步入险地,妾却无能为力,只能日夜为公祺向上天祈福了。”在刘焉面前,卢氏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焉听了,心中颇为心疼,他忙不迭地安慰道:“这不是还有我在吗?”

  卢氏听了,泪水稍歇,但脸上的泪痕仍在,她果断地拒绝道:“不可,岂能让君参与其中?往日君与妾相处,已经惹来非议了。妾本无所图,只求与君长相知也,问心无愧。”

  “可若是得了君之相助,妾无颜见人也就罢了,便是君面对子女,又该如何自处……请恕妾不能接受!”

  刘焉一听,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这么一心为他着想的一个人,陪他多年从来无所求的一个人,如今遇到了事,他岂能袖手旁观?

  刘焉当即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发动门生故吏,帮一帮张鲁。

  至于如何在子女面前自处?他才是父亲!

  但眼下,望着一脸决绝的卢氏,刘焉想着,还是等他把事情办成了之后再给她一个惊喜吧。

  ……

  等到准备阶段,张鲁看向将来要与他同行的人,心头一惊――坏了,有脏东西。

  他在雒阳也不是睁眼瞎,认出了这些人乃是桓帝时入雒阳的安息王子安世高的门徒,而安世高的另一层身份便是西边来的佛教僧侣,在雒阳做了多年翻译佛经及传播佛教教义之事。

  都是搞教义发展信徒的,张鲁自然知道来自西方的佛教现在看似还没有发展起来,但其潜力绝不逊色于他祖父所传的道义,扬州之前更是有笮融引佛教徒作乱。

  张鲁甚至有些庆幸他没错过这次机会,不然岂不是让这帮佛教徒捷足先登了。

  他原本觉得还想着只带着他在雒阳的身边人去并州,但眼下看来,须得从汉中调集骨干了。

  这是一场硬仗!

  被激起好胜心的张鲁摩拳擦掌。

  就在张鲁向上请求等待汉中的人员来相会时,曹操终于抵达了雒阳。

  再次回到雒阳,曹操可谓是踌躇满志。

  从地方回到中央,他期待着自己接下来的所能得到的待遇。

  甫一抵达雒阳,曹操便马不停蹄地前来皇宫拜见。皇帝有没有时间见他是一回事,他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

  而曹操在等了不到一刻钟后,便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惯常的行礼之后,刘辩笑道:“朕听说了孟德纵马代罚一事,可谓是一桩美谈啊。”

  “陛下谬赞,这终究是臣有错在先。”回想起这件事,曹操至今仍觉得有些肉痛,那可是他珍爱的宝马啊,不过能换来天子的称赞,也是值得了。

  随后,刘辩又听曹操说起在平叛路上的见闻――“那日臣赠马之后,犹觉得不放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遂派人跟着那个农人……后来那个农人果然从我之言欲将马卖五万钱,竟真的引来了宵小之辈觊觎。后来我派去的人亮明身份,遂将之治罪。”

  “却说安平国有一豪强,平素一向苛待奴婢佃户,却也想趁乱牟利。不曾想刚要作乱,就被自家的奴婢佃户一同擒获送官了。”

  这些事情都是奏表之中很难看到的,刘辩听得很仔细。而曹操也刻意挑了一些有趣的见闻,谈话的氛围很是融洽。

  说着说着,两人又谈到了朝廷未来的大略,尤以北方和西域为主。

  说完这些后,刘辩感慨道:“可惜天下如孟德这般的能臣不够多,朝堂内外,皆需能臣啊!”

  感慨完后,刘辩对着曹操开诚布公地说道:“你我君臣相得,关于孟德今后的去向,朕有几个考量,先说与孟德听,孟德莫要急着做决定,先回家安度些时日再说。”

  曹操见状,立马下拜。

  “不必如此,就当是君臣间的闲聊吧!”刘辩说完,见曹操仍不改态度,没再坚持,而是继续说着未竟之言,“今朝中卫尉空缺,孟德入京,正好担任!也能时刻替朕分忧,助朕继续推进变革。”

  目前,在刘辩的刻意控制之下,九卿之中的阙职共有两个,分别是卫尉、太仆。

  其中卫尉是为曹操所留,太仆是为孙坚所留。

  四征将军中关羽和黄忠相较于曹操孙坚,在资历上还是差了一些,不必拜为九卿。

  “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其中有大河北方最富饶之地,过去多年或多或少先后为匈奴鲜卑所侵占,今朕欲收回故土,然无论是迁民还是保境,都非常人所能做到。”

  眼见着曹操似乎要表态,刘辩继续说道:“西域之地,反复多年,至今仍非汉土。然以朕之念,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此三者,无分优劣。朕今日与孟德坦诚相待,孟德也需慎重思之。”

  “好了,行程劳顿,孟德早日回家与家人团聚吧!”

  许多话语到了嘴头,却被曹操给咽了回去,他郑重地朝着天子一拜,告退离开。

  离开云台殿的路上,曹操想到了当初和还是太子的皇帝相见时的场景,那时候他的父亲一门心思地帮着太子做事,而他心中还有迟疑,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有些可笑。

  待出了皇宫,曹操忽然注意到皇宫之外正有一个经年未见的身影正在外守候。

  原本那人一直朝着宫门的方向张望,见到他出现了,那人却开始佯装全然不关心了。

  曹操见了,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会心的笑容,脚下的步伐也快了起来:“拜见阿父!”

  曹嵩坦然受下,看着又变黑了的儿子,心中欢喜道:“不错,这次回来,就能长久地在雒阳了吧!”

  曹操想到了此前云台殿中天子给了他的几种选择,终究没在这种时候提出来,只是笑着问道:“阿父,丕儿他们可还乖巧?若是不乖,阿父可还舍得下手,就跟当年打我一样打他们?”

  曹嵩摇头道:“他们可比你乖多了……好了,快上车吧,他们已经在等你了。”

  “只是子还在幽州忙碌……不过这是忙于王事,自是越忙越好。”

  ……

  皇宫之中,见完曹操之后,刘辩并未再接见旁人。

  他不知道曹操会做出什么选择,正如他对曹操所说的,三个不同的选择没有优劣之分。

  继续前往河套或是西域自然能发挥曹操的文武之才,而留在朝中也能在下一步的官制改革中助刘辩一臂之力。

  于此同时,无论是河套还是西域,都将面对外族人口远大于汉人的情况,一朝行差踏错便容易引来祸患,放在这里的主官必须是文武全才。

  上马治军,下马治民。

  其中一个人选刘辩已经定好了。

  ……

  “关公!”

  “关公!”

  “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关羽望着前来送别的一干人等,这些人原本是盘踞在州郡各种犄角旮旯地方及塞外的盗贼匪徒,度田之乱后他们反而主动归降了。

  而且这些人在遵守军纪的层面大部分人表现的都很好。

  平心而论,虽然这些人的送别话语听起来怪怪的,但关羽心中对这些人还有几分不舍。

  可他现在已经将幽州兵带了回去,正要回京述职,自然带不了他们。

  在临别之际,关羽对着众人说道:“今日临别,有些话本不该说,然吾思来想去,仍要说几句恶语――诸君皆已归于正道,今后正当持之以恒!”

  “关公放心!”

  “若有人敢干坏事,俺第一个不同意!”

  “……”

  关羽听了众人的慷慨之言,继续说道:“若诸君持之以恒下去,仍有人对诸君不满,君等自可书信于我,我便是远隔千里也会为君等做主!可若是有人作奸犯科,那也别怪我不念情谊!”

  听到关羽铿锵有力的话,众人一时肃然,随后皆都重重应诺。

  关羽不知道这份承诺能持续多久,但这份给他们的警醒,已经是他认为他能留下的最好的了。

  再次被送别之后,关羽拨马向前。

  至于刘虞等在幽州的同僚,早已经送别过他了。

  临走之际,关羽望向东方。

  只可惜赵云忙于玄菟郡的事务,两人没有机会道别。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正要策马狂奔之际,关羽忽然听到了来自东方的马蹄声。

  尽管知道赵云不可能前来,玄菟郡离不开赵云的坐镇,但关羽还是忍不住期待地看向东方。

  不多时,来自东方的烟尘逼近,关羽认出了来人,正是赵云身边的蹋顿,最近关羽更是听说蹋顿放弃了乌桓大人之位,成为了赵云身边的一个军司马。

  “关将军,我家府君如今实在离不开玄菟郡,是以遣我来代替府君送别将军……愿将军至雒阳,一展鸿图!”说完,蹋顿郑重地取出被他放在身前的一柄剑,双手交给了关羽,“将军,此乃我家府君在鲜卑之所发现的良铁所铸,共有两柄,今将其中之一赠予将军!”

  关羽郑重地接过,对蹋顿说道:“回去告诉子龙,我等着与他再相见的那一日!”

  尽管已经经历多了离别,可值此时刻,关羽心中仍难免触动。

  ……

  雒阳,羽林郎黄叙今日终于得了空,可以回家休息。

  他的母亲早已经算好了日子,为他准备好了丰厚的饭菜。

  最关键的是,他的父亲也已经征战归来。

  吃饭间,黄叙的母亲不忘关切着他的身体,以及在皇宫之中与同僚的相处情况。

  这种关切黄叙早就习惯了,尤其是他的旧疾还未被华佗治愈的时候。

  听着听着,黄叙忽然说道:“近日听伯瑰谈起,说是朝廷要息兵安民,估计西园军也会有所裁撤,伯瑰甚至觉得说不得他的父亲刘安南都能回来。”

  黄叙的母亲知道伯瑰是刘表的儿子刘琦,两人的关系很好,以前黄叙回家时也会时常说起刘琦的趣事。

  在她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可知我为你取字慎言是何意?”

  听到黄忠的质问,黄叙一下子闭上了嘴……父亲回来也并不是全都好。

  “西园军裁撤与否,自有圣裁。我身为臣子,只需听从天子诏令皆可,须知祸从口出。”

  黄叙听了,也顾不得吃饭了,当即放下筷子,对着黄忠拜道:“父亲放心,这些言论,我只与伯瑰谈过。”

  黄忠有心说上一句谁都不行,他话没口出胳膊就被妻子拉住了。

  他明白妻子的意思,过去黄叙因为旧疾,又自南阳迁至雒阳生活,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谈得来的好友……

  略加沉吟,黄忠最终没有多言。

  只继续强调道:“你能得以护卫陛下身侧,这便是天大的荣耀,一言一行,更得慎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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