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要了一桌酒菜,坐下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闲扯了几句,顾廷烨问道:“沈兄,那伙土匪可曾剿灭?”
“这次我准备充足,自然不能让他们跑了,不过只在山寨内找到几张破弓,抓到的活口也都说不是他们做的。看来仲怀你说对了,刺杀我姐夫的另有其人。”沈从兴说道。
“舅舅,我之前就说不太可能是那伙土匪,你偏不听。不过你这么一弄,倒也有个好处,咱们对外宣称就是这伙土匪做的,也能让幕后之人放松紧惕,调查起来也简单一些。”赵策英说道。
之前遭遇刺杀的时候他也在场,那些刺客不仅有弓弩,武艺比军中将士害了还厉害一点,觉得不太可能是山贼所为。
只是他父亲回去后,想了许久,除了这伙山贼,实在想不出自己得罪了谁,让对方派刺客来杀他。
因为身份比较忙敏感,赵宗全可谓十分老实,和禹州官员从不来往,更别说得罪了。
平常不是待在家,就是在军营练他手下那一千乡兵。
顾廷烨疑惑道:“难道之前遭遇刺杀的时候,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么?从刺客的尸体上也没什么发现?”
“那些人不像是寻常刺客,反而有些像死士,受伤也宁死不降,选择了自尽。”赵策英皱眉道。
春秋战国时期,因为战乱频繁的原因,稍微有点身份的都喜欢招收门客培养死士。
后来天下归一,豢养门客死士之风一直存在,但是在世家没落后,加上朝廷严格限制,大户人家只会养一些护院,没人敢养死士了。
但是那些刺客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死士一样。
顾廷烨此时已经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是兖王干的。
兖王一直在汴京,自然不敢养死士,不然被发现就完了。
但是兖王的母族是北方将门,盘踞北方多年,影响力很大。
顾廷烨出身侯府,知道一些隐秘。
北方因为无险可守,虽然宋辽之间这些年相安无事,但是前些年一直打仗,即便这些年没有打仗,但是辽国经常有小股骑兵进入大宋境内劫掠。
大宋派人去辽国质问,辽国那边并不承认,大宋对此也无可奈何。
因为生存环境恶劣,北方的大族将门都暗中养了一些死士。
这批刺客,很可能是兖王母族那边派的人。
“既然如此,对方没有成功,未必会轻易放弃,府上还得加强防护才行。”顾廷烨提醒道。
要是刺客真是兖王母族那边派来的,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的,而且如今距离皇后寿辰不远了,对方时间也不多了,自然不会因为赵宗全在城里就不动手了。
“放心吧,舅舅从厢军中调了数十人,加上家里的护卫,有上百人了,那些刺客要是敢来,必然叫他又来无回!”赵策英自信道。
“那就好。”
顾廷烨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发愁。
按照他和李安的约定,他需要在皇后寿辰次日把赵宗全带到汴京去。
他原本想着到了禹州等待时机,却没想到竟然碰到了沈从兴。
为了应付沈从兴他们的询问,他不得不编造了一个借口。如今距离皇后寿辰尚有半个月,他总不能现在引导赵宗全去汴京吧。
但是他又没有理由一直留在禹州。
顾廷烨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那些刺客经历了之前的失败死伤了不少人。
万一人手不足,见赵宗全那边防范森严,未必敢动手。
他是可以安排人扮作刺客,但赵家防范这么严,他找人去岂不是送死?
万一被抓到了活口,就弄巧成拙了。
顾廷烨一边苦思对策,一边还要做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和两人喝酒。
酒过三巡,三人都有些微醺了,现在情况特殊,沈从兴和赵策英也不敢喝醉,便结束了酒宴。
顾廷烨送两人出了客栈,说道:“赵团练受伤,我既然得知怎么也要去探望一下,今日天色已晚加上喝了不少酒,就算了,明日一早我就过去探望赵团练。”
“呵呵,那明日我就恭候仲怀大驾了。”赵策英笑道。
“着火了!”
“快看,那边好大的火!”
突然,阵阵惊呼声传来,街道上的行人停了下来,看向了城南的方向。
三人往城南方向看去,虽然建筑阻挡视线,但是依旧可以看到城南方向火光冲天。
“不好,出事了!”
沈从兴和赵策英脸色聚变,顾不上和顾廷烨打招呼,从随从手里抢过马,便翻身上马,不顾街上人群密集,大喝着闪开,疾驰而去。
顾廷烨神色一动,冲入客栈马厩,找到自己的马,追了上去。
……
沈从兴和赵策英一路疾驰,赶到家门口。
进了宅院就看到院内到处都是尸体,护卫小厮还有很多厢军士卒,都在忙着救火!
“我爹呢?我爹怎样了?”赵策英抓住一护卫问道!
“回公子,主君他没事。刺客潜入被巡逻的人发现,便四处放火。耿都头一边派人拼死抵挡,一边命人去护着主君大娘子转移。好在城内厢军听到动静及时赶来,刺客见势不妙,就逃走了!”护卫说道。
赵策英闻言松了一口气,放开护卫,和沈从兴一起帮着救火。
顾廷烨到来后,看到这一幕,也加入进去帮忙救起了火。
半个时辰后,火终于被扑灭了。
不过占地十余亩的宅子,近半都已经毁了。
“仲怀,辛苦你了。”
赵策英丢下手中的木盆,也不顾礼仪那些了,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
“和我客气什么,赵团练没事吧?”顾廷烨问道。
“我爹没事。”赵策英说道。
顾廷烨点了点头,看到不远有具尸体,上前查看了起来。
“公子!”
一个衣服破烂,十分狼狈的中年男子闻声跑了过来。
“我爹呢?”赵策英急道。
“团练使和夫人在东边的院子里,我让小段带人守着呢!”老耿说道。
赵策英和沈从兴闻言直接往东边的院子跑去。
顾廷烨见状丢下尸体也跟了上去。
来到东边的院子,只见院子内有几十个护卫小心戒备。
“公子!”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见到赵策英一行人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赵宪英点了点头,进了屋子。
“英儿!”
正在陪着丈夫说话的沈从英见儿子进来,样子狼狈,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阵,松了一口气。
“外面怎么样了?”赵宗全问道。
“爹,火已经被灭了。”赵策英说道。
“死了多少人?”赵宗全脸色阴沉道。
“回团练,护卫和厢军一共死伤四十多人,宅子一半都被烧毁了。”老耿说道。
“砰!”
赵宗全重重的拍在桌上,怒声道:“简直无法无天!”
“爹息怒,你还有伤在身。”
赵策英见父亲左肩的纱布有些泛红,连忙扶着父亲坐了下来。
“在刺客身上找到线索没有?”赵宗全怒声道。
“没有任何线索,弩上的记号全都被磨掉了。”老耿说道。
弓因为威力没那么大,加上民间也有人能制作,因此基本不会做记号。
但是弩不同,制作精细,威力巨大,为了防止从军中流出,弩在制作的时候都做有记号。
查出谁持有有些难,但是查出哪支军中流出的还是没问题的。
“我倒是发现了一些有用的现索。”一旁的顾廷烨开口道。
这一下,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这位是?”赵宗全见顾廷烨面生,开口问道。
“父亲,这位是宁远侯次子顾廷烨。”赵策英介绍道。
赵宗全目光微闪,说道:“不知顾小侯爷发现了什么?”
“我在刺客的左耳后,看到了一个刺字。”顾廷烨说道。
“你是说这些人都是刺配的…不对,刺配的犯人都是刺在脸上。”
赵宗全听到顾廷烨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是刺配的犯人,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没错,这些人不是刺配的犯人,应该是专门培养的死士。为了防止有人逃走,培养死士都会在一些既不显眼,有容易查探的地方刺字做记号。不过我只看了一具尸体,并不能确认。”顾廷烨说道。
最早的死士是专门招揽的门客,然后用各种好处笼络,让其死心塌地。
士为知己者死中的士最早说的可不是士大夫,而是豫让为主报仇的事。
但是天下一统后,世家兴起,他们培养死士就不是招手门客了,而是从流民中挑选一些孩童从小培养。
但是死士的训练十分艰苦,一开始那些人还有思想和感情自然会想着逃跑。
古代又没有相片,不可能拿着照片到处寻找,为了防止人跑了以后,难以寻找,便会在人身上做记号。
这种记号不会做在明面上,也不会做在私密的地方。
顾廷烨也是听闻,刚刚检查了一下,果然在刺客尸体的左耳后,找到一个刺字。
赵宗全虽然是宗室子弟,但是对这方面可是闻所未闻。
听完顾廷烨的讲述,看向了老耿。
老耿会意,拱手一愣礼,退了出去。
“顾小侯爷怎么会来禹州?”赵宗全问道。
对于顾廷烨的出现,赵宗全是很怀疑的。
他这样出自太祖一脉的宗室子弟,身份非常尴尬。
虽说有规定宗室子弟不得和官员接触,但是身份低一点的,朝廷也不在意。
即便接触了也没事。
但是他身份敏感,生怕官家猜忌他,一点把柄都不敢让人抓到。
从来不敢和禹州任何官员有接触,即便是小舅子沈从兴,也不敢和其有过多的接触,甚至还交代过他不要经常过来。
哪怕遭遇刺杀,他也怕被人抓到把柄,不敢调集太多人来家里保护,只让他最信任的老耿带了二十人,加上家里的二十多个护卫一同保护。
沈从兴派了五十个厢军过来,也是强行派过来的。
刺客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庆幸,要不是沈从兴态度强硬的把人留下,刺客上门的时候,靠着家里的护卫和老耿带来的二十人,真抵挡不住。
因为长久的小心谨慎,也养成了赵宗全有点多疑的性格。
顾廷烨突然出现在禹州,很不正常,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官家专门派人来试探他的。
毕竟他在禹州也听闻了官家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官家快死了,担心有人作乱,防范最严的自然还是他这种出自太祖一脉的人。
顾廷烨自然听出赵宗全话语中的怀疑,把之前的借口又说了一遍。
赵宗全听完不置可否,先是感谢顾廷烨帮忙来救火,然后说道:“顾小侯爷上门帮忙,本该好好款待你一番,只是如今家大半被毁,乱成一团。等明日我会让英儿准备一份厚礼,前去感谢!”
顾廷烨听出赵宗全这是在赶人,刚想说话,老耿走了进来。
“团练,属下让人查过所有刺客尸体,无一例外,每人左耳后都有一个刺字,只是刺的很小,加上伤口好了后,刺的字有些变化,根本认不出什么字来。”老耿说道。
“真的是死士?”赵策英惊呼道。
刺客是死士就证明幕后之人不简单,问题是他们现在连刺客是什么人派来的都不知道。
接下来谁知道对方还会不会继续派人来?
赵宗全脸色惨白,他想的更多,怀疑是不是官家派来的刺客,想要解决他这支太祖留下的最后‘余孽’。
顾廷烨见众人神色慌乱,说道:“我对幕后之人倒是有些猜测。”
“仲怀,你快些说!”赵策英抓住顾廷烨的胳膊急道。
其余人也纷纷看向顾廷烨,想听听他的猜测。
顾廷烨看向赵宗全,说道:“赵团练,我想跟确认一下,你真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么?”
“我每天要么在军营要么待在家,很少和外人来往,怎么会得罪人。”赵宗全说道。
“据我所知,北方因为辽国经常有小股骑兵劫掠,大户人家素来有养死士的习惯,南方很安定,大户人家基本上只会养一些护院,很少有人养死士。”顾廷烨说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没得罪过北方的人,而且禹州地处中原,又不是什么交通要道,很少有北方人过来。”赵宗全说道。
“既然不是仇怨,那就只能是别的原因了。”顾廷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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