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郡城中的百姓是在无尽惶恐之中渡过的,直到天光渐亮,城中的喊杀声才逐渐消弭了下去。
一片混乱之际,俞家也尝试过外逃,可并未成功,反而被堵在了西城门前,最后残余下来的数百死忠护着俞家家小做着最后徒劳的抵抗。
不得不说,俞家此前在城中朋党颇多,又手握万余大军,抢先入城占了驱除叛党的大义,可以说声势达到了巅峰。
若不是此前被黎珩接连几次连消带打过后,在各家之中的声望已大不如前,恐怕也不能如此顺利的将他们逼到这个地步。
“老家伙,我之前听闻你被逆贼所伤,昏睡不醒,可今日怎得醒来了?看来传言不实啊!”
耿镛望着西城门前俞家残部困兽犹斗的景象,忍不住出声讥讽道,他们两家一向争锋相对,此刻见俞家落得如此下场,他心中自然是畅快不已。
只是回应他的只有阵阵喊杀声,俞家那数百族兵早已疲惫不堪,应付周边的围攻都力有不殆,根本没有一个主事者有心思给予任何回应。
“给我继续上,莫要让俞家余孽走脱一人。”
见此,他也没了再继续刺激的兴趣,转而一心指挥着兵马将俞家围得严严实实。
此刻,被围在阵中的俞淮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会他的奚落,眼下他正被一惊慌失措的妇人搀扶着,面色灰败,望着四面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敌军,一颗心已经跌入了谷底。
他知道,一步行差踏错,俞家这数百年基业,今日恐怕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现在他只希望和他分头潜逃的俞铎能够平安逃脱,那样他们俞氏还能保留下火种,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只是,他却不清楚,此刻的俞铎如今也遇见了大麻烦。
.....
此刻俞铎已带着几名亲近的近侍,悄然穿行于街巷之间,向着北城门方向而去。
经过一夜的混战,此刻,城中大部分地区已经平复下来,只剩下一群群各家的族兵在收拾街面,并搜寻还在负隅顽抗的少许俞家死忠。
由于各家号令不一,俞铎等人换了一身满是血迹和泥土印迹的衣衫,装作奋战一夜正要休整的军卒,一路上倒也未被识破。
这也多亏了眼下夜色虽已淡去,但天边还未完全破晓,给俞铎等人提供了极好的掩护。
“别!别杀我....”
忽然,俞铎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一抬眼,便见数名己方溃军被人从民房之中搜了出来,正慌不择路地向着他们几人这处冲来。
看那架势,显然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兄弟,快帮我们将这几人拦住!到时候领了我家老爷的赏钱,分你们一半!”
那几名溃军身后正在追赶的军卒见到俞铎几人打扮,只以为是友军,连忙呼喝着,想要他们几人上前一同协助捕拿。
而那几名溃军也注意到了眼前几人,只是吓破胆的他们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其中一人认出了眼前几人是自己一方的贵人,大喜过望,速度不减反增,拼了命朝着他们几人冲来。
“救命!”
听着那呼救之声,俞铎也注意到了那人似乎是他麾下的一名亲卫,心中一紧。
随即他向前紧走几步,手中那杆原来用来掩饰身份的制式长枪便捅了上去,枪尖划过空气,正正扎入对方胸膛。
“噗~”
一抹血迹喷溅而出,那名溃军当即软倒在地,双目圆睁,满脸惊愕地盯着俞铎。
而俞铎却面不改色,沉声喝道:
“弟兄们,速速出手,随我击杀逆贼!”
他心中清楚眼下城中局势自家已是大势已去,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俞铎的举动让其它几名亲信士卒也愣住了,但此情况下,他们哪里敢犹豫,纷纷手持武器,跟着俞铎一同斩杀那些溃军。
如此下来,不过数十息功夫,那几名溃兵便在追兵和俞铎几人的围攻下,纷纷倒地。
“这次多亏了你们几个了,要不然就让这几人给跑了。”
那追兵里领头的军卒五大三粗的,满脸嗜血之色地看着俞铎几人道:
“不知你们老爷开出的赏格是多少?唉,我们这一部入城的晚,没捞到多少好处,就这么一点也不够分啊。”
听着眼前这领头的军卒那意有所指的话,俞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举手之劳,我们进城早,早就已经混够了功劳,这些就不和弟兄们抢了。”
听到眼前这军卒的只言片语,他便可以猜出眼下各家恐怕都憋着一股劲要对他们落井下石,来给陶信表忠心了。
“哈哈,多谢兄弟,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领头的军卒脸上的笑意也是遮盖不住了,挥手便让人割下溃军的首级。
“弟兄们自便,我们奉家中老爷令谕要回去传信,便不久留了。”
那粗俗的模样让俞铎颇为不适,平日里这等小卒自己正眼都不会瞧一下,更别提这般卑躬屈膝地与他们打交道了,但今日为了活命,他却顾不得那些虚礼了。
“嗯,既是你家老爷有吩咐,便快去吧!”
那军卒也不在意,只是摆了摆手道。
俞铎等人当即趁机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领头的军卒嘴角微翘,旋即看向身旁的军卒:
“小六子,二狗子,你们两个快回去报信!咱们兄弟这是要捞到大鱼了!”
只是他身侧几名军卒未领会到他的意思,还茫然地互相看了一眼。
领头的军卒见状,上去对着其中一人就是一脚:
“刚才那几人也是俞家余孽!而且说不得就是那俞家的老爷,快去,这可是咱们兄弟博一场富贵的大好机会!”
“啊!真的假的?”
被踹的小卒闻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你见过一身步卒打扮,却身手那么利落的有几人?你小子是傻了么?!定是乔装出逃的贵人老爷!”
领头军卒怒视着他道。
“可万一搞错了呢...”
被踢的那人低声道,但见领头的军卒已经瞪向他,怒斥道:
“你个憨货!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的很!哪有那么多万一!别磨蹭了!”
被踢的那人被他一吼,当即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招呼人手,而领头的军卒则带着剩余的几人悄然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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