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洒,将郡守府那巍峨的门楼的影子拉长,投射在门前的青石板上,形成一片斑驳的阴影。
黎牧站在郡守府外,面色冷峻。
因为他一路上的高呼,此刻身后已经跟了不少看热闹的民众,故而,自然也被郡守府附近的驻军注意到了,几名甲士上前,将黎牧拦了下来。
“黎大人,您这是何意啊!”
今日在此轮值的驻守将领正好是赤雷,他是认得黎牧的,见到自己主公之父驾到,自然不敢怠慢,排开众军士,亲自迎了上来,拱手问道。
但黎牧却并不理会他,见自身被围住,无法再前行,将手中举着的一副写满大字的白布放置在身前,而后双膝猛然跪地!
赤雷被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口中连道:“黎大人,这使不得!”
但黎牧却恍若未闻,只是昂首望了望山阳郡守府的牌匾,声嘶力竭地呼喊道:
“罪臣黎牧,前来请罪!”
此刻,黎牧的呼声回荡在街道上,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周围的民众纷纷驻足围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赤雷见黎牧如此,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擅自做主,连忙挥手招来一名亲兵,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亲兵领命而去。
黎牧跪在地上,并没有在意周围的骚动,他的目光坚定,神情坦然,仿佛在做一件他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久,陶信便在近侍的簇拥下匆匆从府内走了出来,他看到跪在地上的黎牧,脸上不由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黎大人。”
陶信快步向着黎牧走来,欲将其扶起,同时口中说道:
“你这是何故?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但黎牧见陶信出来,却只是将身前的白布高高举起,高声呼喊起来:
“罪臣黎牧,欺瞒主公,伪造文书,蔑视法度,紊乱人伦,今日特来请罪!此乃罪臣的陈情书,还请信公子降罪!”
陶信望着眼前高举状纸、长跪于地的黎牧,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在黎牧面前低声说道:
“黎大人,您这是何必呢?此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黎牧却并不回应,只是高举着手中的白布,目光坚定地望着陶信,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从幼时起,振兴家门,重塑先祖的荣光,便成了他心中的执念,在这个目标之前,就算是他的自身性命都无足轻重。
眼见黎珩振兴了自家家门,家势远超祖上,他自然不能坐视黎珩将所有罪责承担下来。
卓复站在陶信身后,目光深邃地打量着眼前这一幕。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只见卓复上前两步,在陶信耳畔轻声言语了几句,陶信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既然黎大人执意如此,那本公子便成全你。”
说罢,他转身对着身后的近侍吩咐道:
“去,将黎大人的陈情书取来。”
那名近侍领命而去,从黎牧手中接过了陈情书,转身递给了陶信。
陶信接过陈情书,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望着黎牧说道:
“黎大人,你可知罪?”
“罪臣知罪,甘愿受罚。”
黎牧沉声说道,声音坚定而有力。
“好。”
陶信点了点头,打开了陈情书,扫了一眼其中的内容,然后将其递给身后的卓复,同时说道:
“既然黎大人已经认罪,那本公子便依法判处。”
陶信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人群也因此安静了下来,都在观望信公子将要如何惩处黎牧。
“你为保自家祖宗基业,伪造承嗣文书,过继胞弟为子,此等行为,悖逆人伦,依本家法度,便判你罚没名下所有封地,并处流放外郡之刑!”
黎牧静静地跪在街道上,面对陶信的判决,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周围的民众和士族们在听到判决后,开始窃窃私语,议论声此起彼伏。
“黎牧,你可服气?”
陶信望着黎牧,沉声问道。
黎牧抬头看向陶信,目光坚定:
“罪臣无异议,甘愿领罚。”
“大兄若是如此判罚,恐有避重就轻之嫌!”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陶淞分开人群,缓步走到陶信身旁,面带讥讽。
陶信皱眉看向陶淞,面色有些不渝地说道:
“我如何判罚,自有我的道理,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但陶淞却并不买账,他冷笑一声说道:
“若是黎家绝嗣,他名下的所有封地本就应当收归本家,何须大兄大费周章的再罚没一次?
大兄可别忘了,黎牧认胞弟为子,犯下的乃是内乱之罪,本家法度中明文规定,凡犯内乱之罪者,当斩!
大兄如此轻判,岂不是视本家法度如无物?!”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谁也没想到,陶淞竟然会如此落井下石。
陶信也没想到陶淞会如此不留情面,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
“陶淞,你应当知道,任何判罚都需根据事实情况来定。
黎牧虽然违反了本家法度,但他今日乃是主动前来认罪,理应从轻发落。”
陶淞却是不以为然,他冷哼道:
“主动认罪?若无我此前点破,他会主动认罪吗?大兄,你莫要被他的表象所蒙蔽了!”
他眼下只觉得今日黎牧前来认罪的这出戏,乃是黎珩和陶信二人商定好了的苦肉计,其他先不说,那黎牧祖上传下来的封地加起来才有多少?还不及黎珩麾下封地的万一!
况且,现在陶家控制范围早就超出了制定法度时的范围了,现在除了控制山阳郡全境,还有大半个凤竹郡在手,这流放外郡还算个什么惩罚?不是刚好可以去黎珩控制的九溪领养老?
这可不是他此前想要达到的目的,他需要的是逼迫黎家和陶信两方生出嫌隙来,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打开的突破口,又怎么能让陶信如此轻飘飘的把事遮掩过去?
所以,既然黎牧被推出来认罪,那么今日他便必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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