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安。”
朱老四余怒未消,瞥了眼自个这三儿子外加一个好圣孙。
“坐下,朕今天叫你们几个过来,是为了商讨一下阿鲁台的事情。”
朱高炽(大胖子)、朱高煦(大胡子)、朱高燧(瘦猴子),三兄弟在桌子旁分左右坐了下去,大胖子在左,大胡子和瘦猴子在右,朱瞻基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自个爹身后,乖乖候着。
“老大,你先说。”
老朱棣衣着红色常服龙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侧靠着宽椅,眼皮耷拉的瞥了眼大胖朱高炽。
“是。”
朱大胖扶了扶腰带,正了正身子,这椅子对他来说,着实有点挤屁股。
“我的意思,还是要继续和草原各部和平相处,共享安宁为好,毕竟那阿鲁台只是抢了点东西,并没有举旗造反,只需加强边军整备,然后敕书一封,让阿鲁台请罪就是了。”
大胖说话的时候,大胡子和瘦猴子都是一脸的鄙夷,还不等到大胖说完,大胡子已经开口了。
“老大,你这话就不对了,阿鲁台是小打小闹,可那瓦剌脱欢已经统一了瓦剌各部,我还听说他那儿子也先,生的那叫一个鹰顾狼视,草原上的流言可说了,算命的说这個也先有帝王之相。”
朱高燧立马接茬,专业捧哏。
“帝王之相?这还了得!”
“光是这一条,那也得出兵把他被平了。”
“肯定要平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一唱一和。
朱大胖摆了摆手。
“算命的话不可信,都是些传闻罢了,也先就一个小孩子而已,能说明什么。”
朱高煦则是一拍大腿,看向正在看热闹的朱棣。
“说明什么?父皇,这说明了瓦剌有不臣之心啊!”
“对喽!”
“我们这次不仅要打鞑子的阿鲁台,把瓦剌的脱欢也一并端了!”
旁边的朱高燧跟着一拍大腿。
朱高炽也是看向朱棣。
“父皇,要让草原各部臣服,就得需要仁爱之心,以仁服人。”
“仁爱仁爱,老大,你整天就知道把仁爱挂在嘴边,仁爱有个屁用,仁爱能让那群鞑子不扰边?!”
朱高煦出声打断。
“顶个屁用。”
朱高燧跟着。
朱高炽不说话了,双手往袖里一揣,旁边的朱瞻基则是眼神来回打量着,这里轮不到他说话的份。
“说啊,继续说。”
老朱棣瞥了眼朱高煦。
“老二,你来。”
这一点名,朱高煦顿时来个劲。
“父皇,我觉得我们这一次可以从河北出兵,出张家口,率军直扑阿鲁台老巢,现在就发函给兀良哈,让这老小子发兵随军,就看他来不来,不来就把他一起顺道平了。”
“没错,平了他狗娘养的。”
朱高燧也是叫嚷着。
接着都不说话,等朱棣表态。
“继续。”
朱棣扫了眼这三个儿子,最后定格在朱大胖身上。
“没钱啊爹。”
朱大胖手一摊,面露苦瓜色。
“我们这次要打到斡难河畔!”
“对!”
“没钱。”
三兄弟,一人一句。
“扫荡黎平!”
“对!”
“没钱。”
“封狼居胥!”
“哎,对!”
“没钱。”
‘砰’的一声,朱高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大,你几个意思,还让不让人说话了?来来回回就这两字,没钱没钱没钱,趁早回家吃饭去吧!
“没钱。”
“吃饭也没钱?!”
朱高炽等的就是这句。
“你以为都像你啊老二,你给我的金豆子,一颗就够我东宫上下几百口吃好几天了。”
说着嘿嘿笑着就从兜里掏了个袋子出来,刚要拉开,朱高煦一把摁住朱高炽的手,低声笑着,后槽牙都快崩碎了。
“老大,不带这么阴人的。”
朱大胖只是笑着,一副我啥也不知道的模样。
以王霸之姿坐着的老朱四,扫了眼自个这三个儿子,火气蹭蹭蹭的冒。
“滚。”
一个字出口。
朱高煦和朱高燧反应最快,他两都认知自个这爹的性子,上火了不能惹,得苟着。
“儿臣告退。”
两人连忙行礼,折身就往外跑,生怕溜慢了挨揍。
可是朱高炽不同,他是太子,监国多年,朝中文臣大多出自他门下,不能坐看忠良入狱遭难。
朱大胖起身,恭恭敬敬在老朱四面前跪了下去。
“皇上,夏原吉主政户部以来,国家财政的收入一年比一年丰,修《永乐大典》的钱,征安南的钱,伐草原的银子,都是夏原吉呕心沥血、为国所累。”
“没有夏原吉,就没有今日这永乐朝的天下大治,这等国之脊柱,朝廷栋梁,您不能把他下狱,更不能抄了他的家,这会寒了百官的心呀。”
“更何况,夏原吉是劝谏您放弃北伐,这是民心所向,百官所愿啊!”
老朱四本就是在气头上,见大儿子这样怼自己,猛的站起身来,抬手指着朱大胖的大脑袋,点了半天,折身看向一边的朱瞻基。
“你来说,这场仗该不该打?”
“想清楚再说,国家的未来都在你身上。”
“我,寄大希望于你。”
“伱得对得起爷爷在你身上的一片苦心,明白了?”
这暗示让朱瞻基出声支持自己北伐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朱瞻基愣了愣,心想这他娘的关我屁事啊,我就凑个热闹。
一边是爹,一边是爷爷,咋答?
但既然问了,硬着头皮也得开口,朱瞻基走到老爹朱高炽身边,跪了下去。
“兵伐为国事,不可为个人喜恶而动,皇爷爷一世英名,万一落个疏忽,于国于己都不好。”
旁边跪着的大胖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
朱棣气的肺都快炸了,瞪了眼朱瞻基。
“带着你爹,滚。”
“好嘞!”
朱瞻基答的那叫一个欢快,起身就拽着自个爹就往外跑。
“爹,不能抄夏原吉的家,不能啊…”
父子两出了殿门,朱高炽的声音还持续传来。
老朱四气的一脚将桌子踹翻,然后才坐了回去。
而就在这时。
“兄长,这一朝的老四,怎么一副昏君样,咱真想抽他。”
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入朱棣的耳中,殿中之地,他的眼中更是映入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他已经几十年没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造反起家,在皇位上坐了十九年皇帝的永乐大帝,以为自己白日大梦了。
‘爹?’
‘朕的大限到了么…’
心中怒火顷刻消散,一瞬间老朱四感慨万千。
他曾听过民间的一些传闻,人死之前会有至亲来接。
‘原来传闻无假…’
‘也罢,累了。’
这一刻,帝王将相,无上至尊,在老朱四的眼中都化作了浮云,他那埋于心底深处,尘封数十年的对父亲的爱,泛上心头,眼眶霎时红润。
“看什么看?”
“给咱滚下来。”
老朱一声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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