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朱同志,欢迎欢迎啊。”
江主任乐呵呵的看着朱雪峰,已经改口叫同志了,果然没出乎他的意料,朱雪峰被分配到了京大物理系,任四级讲师,工资是四级讲师的最低档,每月82.5块。
朱雪峰也笑了,“主任,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您手下当兵,您可得多照顾照顾。”
江主任笑着拍了拍朱雪峰的肩膀,“两年就变滑头了,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学校手续都办完了?”
“嗯,挺方便,都办完了,这才找您报到。”
两人随即坐下,学校放假,办公楼基本没人,江主任也是接到学校通知,提前过来,笑着说道。
“连个水都没有,怠慢了,可别见怪。”
“瞧你说的,我可是您学生,您再这么客气,我可待不住,我还想听听系里有什么安排呢。”
“对,是得先和你说说,自打上面通知你要过来,哈哈,你别想着轻松,系里给你们这种留学回来的同志加了不少担子啊,来,我和你说说。”
朱雪峰被分配低年级《基础物理》和三年级金属物理的《材料学》教学,还要兼三年级材料分析实验课,教学负担并不轻松,具体时间安排还得等下次报道后才能明确。
“本来认为你年轻,比学生也大不了几岁,系里的管学生工作的领导还想让你兼个班级的学生管理,我没同意,杂事太多,没时间踏实做你的研究,我可是知道,你呀,一肚子想法。”
朱雪峰感激的看着江主任,真是很照顾,管上学生工作,那就片刻不得闲了,得时时都在,即使没课也没法脱身。
“谢谢主任照顾,我一定好好干。”朱雪峰连忙表态,以前是师生,以后可就是上下级,该表态的还是得表态。
“不过啊,你这事可能还有变化啊。”
看着江主任意味深长的笑脸,朱雪峰没明白。“都分配完了,还能有啥变化。”
江主任看了看四周,学校现在放假,楼道很安静,但还是压低嗓子小声说道。
“前两天上面来人查你的学习档案,钟副校长陪着,搞不好就有变故。”
“还有这事?知道是为啥吗?”
江主任摇摇头,“这种事我哪好打听,肯定不是坏事,到时候再说吧。”
朱雪峰只能沉默,这种事他一个才回来的根本操不上心,反正还没人找他谈话,到时候再说吧,本来想明白了,进学校也好,至少每年两个假期妥妥的,也能有时间四处跑跑,至于学校今后,别人爱闹就去闹,他做他的研究,没想到都这会了,还可能有变故。
“对了,我们六零级都分配完了,有留校的吗?有分配的花名册吗,我想看看他们都去了哪。”
“留校的没有,有几个考了研,也有四个因为一些情况没能毕业,得跟下一级一起上,至于你说的这个花名册啊,现在看不了,管学生档案的老师放假不在,我记得是全国各地都有,京城也留了好几个,你们轧钢厂的材料研究所要走了一个,好像是陈志和。”
几个没法毕业的,朱雪峰已经在宣传栏看到了处理通报,这种情况这几年一直都有,只有四个算是少的,前几届的通报中,有个年级一次超过一成半的没毕业。
没见到几个室友,朱雪峰很遗憾,同窗好几年,连毕业都没见上,好在有了陈志和的消息,几个室友的情况应该能很快弄到,开学了再来查其他同学的分配消息。
“这家伙进了轧钢厂,好啊,办完户口我就去找他。”
既然已经留在京城工作,朱雪峰选择了将户口迁回去,这次他打算借这个机会,不声不响的迁到自己的大院,算是名正言顺的补上个漏洞。
轧钢厂的材料研究现在名声在外,材料研究基本上年年都有小突破,这次居然有机会挖了个陈志和,以后可以常联系了,宿舍几人中,他和陈志和、方嘉明、周继东还有老大许大鹏走得近点。
“对了,江主任,我想请教个事。”
“啥事,说吧,不会是问有没有宿舍吧。”学校这几年宿舍一直紧张,新来的老师很多都只能安置在校外,江主任以为他想住在学校,就近上班能省不少时间。
朱雪峰摇摇头,“我家就在城里,骑个小摩托也就二十来分钟的事,用不着,我是想问问,现在要是办自费留学好办吗?”
“你说这个啊,国家不拦着,还鼓励大家学成归来报效祖国,也承认学历,待遇和其它都一样,要是能找到接收的学校,不算麻烦。”
这算是个好消息,朱雪峰松了一口气,临时起意,以前没想到这个办法,要是这样能成,就不用请陈副部长帮忙打听了。
本来认为他能在几个学校挖来技术人员,应该在高校有些人脉,想试试走走他的路子。
“怎么,你这是有亲戚朋友要留学?”
“我就是替朋友问问,对了,学校让我八月二十七号再来报道,这还有十几天,系里要有事,您给我带个信就成。”
江主任笑着摆摆手,“就十几天功夫,我可不敢克扣你假期,你这一年都没歇着,过年都没回来,好好休息休息,有些亲戚朋友该走动走动的,利用这段时间赶紧办了,再有时间就把以前的教材找出来看看,做个教案,这应该难不倒你,对了,课本还有吧。”
“有的,都在家搁着。”一听假期自由安排,朱雪峰大喜,“那就谢谢主任开恩,办完事我就去轧钢厂找陈志和,这一晃都两年多没见。”
离开了学校,办完杂七杂八的琐事,来到干妈办公室,现在和妹妹已经是两个户头,朱雪峰准备找机会把妹妹也迁走,房子以后就留给老四用着。
“你个小猴子,总算长成大猴子了。”
王主任亲呢的揉了揉干儿子的寸头,毛刷刷的,手感很好。
“回来了就好好工作,做出点成绩,国家花这么大代价培养你们,可得多做贡献。”
王主任也是因为朱雪峰的缘故,才知道留学生的补贴标准,一个月的补贴比她一年的收入还高。
“干妈放心,我会的。”
“不是要去找你同学吗,别在我这耽搁,赶紧去,都忙完了去家里,咱娘俩好好聊聊。”
“好勒。”知道干妈上班聊天不合适,朱雪峰起身离开,被干妈轰出街道办的朱雪峰乐呵呵的和石大爷打了个招呼骑车走远,只留下石大爷看着远去的小子。
“真快啊,不起眼的小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当年他爹走的时候,还历历在目呢。”
石大爷回头,“王主任,您这是又要去看看?”
王主任正带着小许准备出门,“可不是吗,市里要动大工程,咱们得配合不是。”
市里面的规划已经张榜公布,街道办的饲料厂得腾地方,这几年饲料厂不知不觉的扩大了不少,已经对周边的群众生活带来了一些影响。
这次市里的重新规划和布局,饲料厂得地盘必须腾退,区里在城外给置换了一块地皮,要整体搬迁。
要说小许也算个能人,管的很不错,现在饲料厂已经有了近五十人,给街道办解决了大量就业问题,还提供了不少街道改造的资金。
“可不是,一个饲料厂搁在城里的确不是个事,这次迁出去,地方变大了,可以再弄大点。”
石大爷说完,背着手进了值班室,几年时间,背已经不再挺直。
“小许,这次你准备再扩编多少人?”
小许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初步估计十来个,主任,我担心迁出去离这边太远,有些人可能太乐意去。”
王主任骑上车,打着了火,“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这里离家近,大家自然乐意来上班,迁过去这下子远了,至少五公里往上,有些想顾着家的就有顾虑了。”
饲料厂录用的人大部分是家庭妇女,只有极少的青年人,这的确是个问题。
“不行就多做做年轻人的工作,这不今年又有不少来街道备案的吗,看看他们成不成。”
王主任心里也没底,年轻人都想进工厂当工人,工人光荣,虽然饲料厂也号称招工人,可真没几个愿意来的,她做了最后的打算,实在不行,就在新饲料厂附近的村里找,这应该没问题。
小许翻身上车,紧蹬几步,和王主任并排骑着,“好的,今年初中、高中毕业备案的也不少,说不好就能招几个。”
王主任一下子乐了,“我说小许,你想啥美事呢,还高中生,哪个高中毕业会干这个,初中的就够呛,也就几个小学毕业在家混了几年的你可以去试试,市里要支持郊区农村教育,到时候可能会选一些高中生去郊区当老师。”
小许涨红了脸,这消息他也听说过,刚才没过脑子,现在高中生还是很金贵的,哪可能来他这里当临时工。
“实在不行,就从村里招吧。”
王主任留了半句没说,她想让秦京茹也去饲料厂,现在两个孩子准备送托儿所,得给秦京茹找个去处,这丫头这几年在她的关照下,有空就学习,长进不少,王主任决定到时候看情况再说,还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
这边的朱雪峰没一会就到了轧钢厂,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就被拎到马处长办公室坐了一会,得了个小道消息,林依兰两年进修结束,年底可能要提副科长,时间真是快啊。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去找陈志和不太合适,朱雪峰又去张主任办公室晃了一圈,才来到厂办大楼。
“喲,小朱同志,你这是学成归来啊。”
“马哥好,领导在吗?”
办公室小马还是一如既往的亲热。
“领导去部里开了个会,刚回来不到十分钟,脸色好像不好,正关着门抽烟呢。”一说到老杨,小马降下声调,小声提醒。
“喔,没事,我去看看,我可不想回来不报到挨领导批。”
老杨情绪不高并不能影响朱雪峰拜访的决定,老杨这个人典型直肠子,一开心,什么破事都会放下。
果然,正背对大门在后窗边抽烟的老杨,听到门响,发现是朱雪峰,马上就笑了,乐呵呵的走过来。
“好小子,啥时候回来的?”
“领导,我可没敢耽误,昨天报完到,今天就过来。”
说着就掏出几盒雪茄,“这玩意以后可没机会弄了,悠着点抽。”
老杨根本没看雪茄,只是看着这小子,叹了口气,“亏了啊,亏大了,还是争不过你们学校啊。”老杨扔过来一支烟,然后一屁股坐下,朱雪峰只能陪着点上。
“领导可别这么说,我不来轧钢厂,一样给国家做贡献,再说,您要有事,我还能推了不成,轧钢厂可是我娘家。”
“哈哈哈哈,说的好,咱这是娘家。”老杨这才乐了,他请老陈出面去要这小子,居然被告知,朱雪峰同志的工作分配已经定了,为这事和老陈还发了一会牢骚。
“挖不到你,就把你同学要过来一个,见到了吗?”
“没呢,等快下班再去,现在不合适。”
现在离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两人也就顺便聊了起来,原来刚才让老杨头疼的还是上次说的托拉斯模式,厂里是李怀德一直在推动,老杨却不愿破坏现在的大好形势。
轧钢厂的大小踏板摩托车,现在是生产多少,东升公司拉走多少,一年已经达到一千四百万美元的规模,连根本看不到希望的小汽车和大卡车也按东升公司要求改了商标和出厂标识后,一年创汇三百多万。
朱雪峰知道,这些都是走王子的路子,卖到了半岛和东欧,一年销售了三百多辆,价格比小踏板摩托车要合适得多。
“你说这事到底该不该弄,今天去部里就是讨论这个,部里支持的人可是不少,难办啊。”
朱雪峰也是皱着眉思考,好一会才问道,“厂长,那您是怎么表态的,坚决反对?”
老杨摇摇头,“我又不傻,上面提倡,我哪能顶着干,再说老陈早和我聊过,摆正位置,服从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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