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拒绝这般诱惑?
没有人!
即便是原本就有姓有氏且出身尊贵的熊歇也拒绝不了这般诱惑,在得到黄地为食邑后,第一时间便改氏为黄,以黄歇之名开黄氏一脉。
而对于粲缁而言,嬴政给予他的可远远不只是开氏做祖的头香诱惑,更是他自己和他子孙后代的尊严!
如果粲缁不能得氏,即便粲缁爬到了再高的位置,他依旧是旁人眼中无姓无氏的卑贱之辈。
粲缁哪怕是攒下了再多的田亩钱财留给后人,粲缁的子孙后代也依旧会因无姓无氏而在通报姓名的第一时间便低人一头。
粲缁能否赚回一个氏,直接关乎他所有子孙后代的尊严和腰杆子!
“呼~呼哧~”粲缁大口喘着粗气,轻声喃喃:“每一个氏都有祂的始祖!”
“俺又为何不能为一氏之祖!”
“俺本卑鄙,先祖亦皆平凡。”
“俺却已得良机,可令后人皆挺直腰杆,再不受俺曾受过的委屈!”
原本已经心满意足的双眼重新涌出浓浓的渴望和火热。
本已觉得这辈子值了的粲缁突然获得了一个值得用他毕生性命、不、是值得用他九族性命去拼的目标!
粲缁双眼满是狂热的面向嬴政轰然拱手:“拜谢大王指点!”
“臣,愿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抵死而战!”
“臣绝不会让大王久等!”
嬴政畅快大笑:“善!”
“甚善!”
嬴政的目光又看向所有军校弟子,声音满是鼓舞的开口:“诸位爱卿也皆当好生思量一番,欲以何字为氏。”
“寡人等着为诸位爱卿赐氏的那一天!”
观礼队伍中,吕不韦眸光微微一闪。
军校弟子皆是军中悍将,他们最有可能获得氏的路线就是通过军功获取侯爵之位,而后得享一块食邑,再以这块食邑的古称为氏。
这是不能选的!
但嬴政却让这些军校弟子们自己去思考他们想要以什么为氏。
显然,嬴政的潜意识就没准备再封赏食邑!
军校弟子们却没有考虑的那么深。
无论有氏的弟子还是无氏的弟子,面对嬴政的这般鼓舞全都热血沸腾,振奋拱手:“臣,必不会劳大王久等!”
眼见所有军校弟子的心中都有了更宏大的目标,嬴成蟜安心了不少。
待呼声落下,嬴成蟜看向嬴政道:“军校诸弟子自秦王政十一年起入军校学习,有战则战,无战则习,不少弟子已有三载未曾还家。”
“臣以为,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是故,臣谏,军校毕业生赴任的时间延缓一个月,让所有军校毕业生都能有时间回返故乡,与家眷团聚、宣告其所得辉煌!”
粲缁本就炽热的双眼此刻简直要变成两个大灯泡!
但粲缁却还是赶忙道:“校令三思啊!”
苏角等一众弟子也强压下心中期待,连声劝说:“若是延期一个月,则时已至春耕,弟子无暇熟悉环境便要主持春耕,定会出乱!”
“校令心意,弟子感激不已,但还请校令以政务为重!”
“是啊,弟子三年不归家也无碍,却万万不能堕了我军校威名!”
虽然传入嬴政耳中的都是劝阻之声,但嬴政岂能看不出粲缁等人眼中的期许?
嬴政欣慰的看了嬴成蟜一眼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王弟此言,甚善!”
而后嬴政又看向一众军校弟子,笑而发问:“诸位爱卿可欲返乡乎?”
一众军校弟子顿时止住了劝阻的话语,不少家乡遥远的弟子有些扭捏的低下了头。
从理性上来讲,他们很清楚他们应该在春耕之前便履任,如此才能有时间熟悉当地的环境,更好的主持春耕工作。
但从感性上来讲,正如嬴成蟜所言那般,富贵之后若是不还乡,那不是白富贵了吗!
他们不只是希望能回返家乡和家人们团聚,更希望能让那些曾经轻视他们、嘲笑他们甚至是欺辱他们的人好好看看他们今日的成就!
嬴政朗声一笑:“校令所谏,乃是良谏!”
“诸位爱卿所思,亦是一心为公!”
“既如此,寡人便令所有军校毕业生履任之期推迟半个月。”
“再令王室车马礼送所有军校毕业生!”
半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毕业生们自行回返家乡,再自行抵达履任的目的地。
但当嬴政以王室车马送行,毕业生们回乡的时间便变得绰绰有余。
不止如此,毕业生们自行返乡的排场,哪有嬴政亲自用王室车马送他们回家的排场大?!
一想到会有王室车马和王宫宦官送自己回家,再想到曾经欺辱自己的主家面对王宫宦官卑躬屈膝的模样,粲缁终于扛不住狂喜,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粲缁!”
“公大夫冒!”
“狗剩!可无恙否?!”
苏角等人见状不由得失声而呼,嬴成蟜更是一把将粲缁捞入怀中。
先用手指试探了一番鼻息,嬴成蟜又狠狠按压粲缁的人中。
数息过后,粲缁终于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朦胧的看着嬴成蟜:“校令!”
“弟子方才好似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嬴成蟜扶着粲缁站直身子,笑着拍了拍粲缁的肩膀:“那不是梦。”
“只是你必将迎接的未来。”
“给本君站直身子,收敛情绪。”
“这点小喜算什么?”
“要昏?也等到日后汝开氏做祖再昏!”
粲缁身子一僵,瞳孔缓缓聚焦。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含笑的嬴政和嬴成蟜,回首望着身后那些眼含担忧的同窗,粲缁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剧烈的痛楚终于让粲缁醒悟,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梦,而是现实!
双臂颤抖着轰然拱手,粲缁目光坚定的看着嬴政和嬴成蟜道:
“救弟子于水火之恩,弟子此生莫不敢忘!”
“重擢厚赏信赖微臣之恩,臣必以性命报偿!”
粲缁只读了三年多的书,他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只是很清楚且坚定的知道,他的这条命已不再属于他自己,也不属于大秦。
而是属于嬴政和嬴成蟜!
嬴成蟜满眼鼓舞的说:“很好!”
“很有精神!”
“本君等着汝的捷报!”
粲缁以钢铁般的坚定立誓:“这一战,弟子宁死不败!”
邹城的权贵豪强们。
来玩儿命吧!!!
最后对着嬴成蟜和嬴政拱手一礼,粲缁决绝的转身下台,与一众同窗并肩而立。
嬴成蟜也终于收回了投在粲缁身上的目光,沉声开口:“一期生,公乘猎,上台!”
嬴成蟜很有耐心。
他亲手为每一名毕业的弟子别上了毕业徽章,好生鼓舞。
因为嬴成蟜知道,今日一别或许便是永别!
嬴政也很有耐心。
见嬴成蟜始终站在台上,嬴政也硬生生与嬴成蟜并肩而立了一整天,宣告着每一名军校弟子的去处。
直至天色暗淡,嬴成蟜才终于略显疲惫的开口:“一期生,中更苏角,上台!”
苏角隐蔽的活动了一下发酸发僵的双腿,迈步上台,肃然拱手:“弟子苏角,拜见校令!”
嬴成蟜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朗声开口:“中更角,以官大夫爵入学而成大秦一期生。”
“今以军艺甲等,律艺乙等,武艺甲等,数艺甲等,爵中更之身,顺利结业!”
亲手把徽章别在苏角的心口处,嬴成蟜笑道:“明晚记得来本君府上吃酒。”
苏角笑而拱手:“谨遵校令之令!”
嬴成蟜没有露出与其他弟子分别时的那般不舍,苏角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舍之情。
因为嬴成蟜和苏角早在三年前就早已知道了苏角的去处。
嬴政有些无奈的看着苏角发问:“律艺乙等?”
苏角原本不在军校一期生的名单里,而是被嬴成蟜推荐成了侍郎。
实在是苏角就连字都认不全,才被嬴政又发配来了大秦军校。
结果一看毕业成绩,苏角的律艺虽然有所长进,却还只是个乙等!
苏角讪讪道:“臣愧对大王期许!”
嬴政笑着手指苏角道:“你啊!”
“日后汝就归入车郎中将高麾下。”
“车郎中将高精善律法,记得多多讨教!”
赵高当即对苏角露出和善的笑容。
苏角也赶忙拱手:“臣尊令!”
嬴政略略颔首:“此事不能挂在嘴上,寡人日后会对汝多加考教。”
苏角面色一苦。
怎么毕业了还得学习啊!
但嬴政都下令了,苏角也只能对未来的夫子和长官赵高露出谄媚的笑容。
苏角满心的不情愿。
但军校内外的所有人却都心神恍惚,眼中满是震撼。
三百五十一名军校一期毕业生,涌现出了一位公大夫、三十六位公乘、二百七十四位五大夫、三十五位左庶长、三位右庶长、一位左更、一位中更!
什么特么的叫特么的含金量!
更重要的是,这不是大秦军校的终点,而只是大秦军校的起点!
迎着一双双灼热的目光,嬴成蟜的目光终于看向军校之外,朗声喝令:
“令!”
“大秦军校四期生,入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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