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毫不犹豫转身奔逃的苏角所部,易迅松了口气。
“万幸!太子所言不虚。”易迅后怕的喃喃道:“纵是大秦第一猛将,却也终究只是仰仗一人之力。”
“一人之力,如何能与大军相抗!”
但易迅心中还是存着几分担忧。
诚然,苏角再勇也无法领七千秦军战三倍于彼的燕军而胜之。
可苏角也不至于如此果断的撒腿就跑吧!
思虑着苏角的意图,易迅收拢兵马,再度策马抵近巨鹿城外,拱手而呼:“马服县令已见,秦军拔巨鹿之心不死!”
“今日是有我部阻截秦军,方才能击退秦军,但我部恐难久驻巨鹿城。”
“一旦我部离去,秦军势必顷刻便至!”
“为巨鹿计,为县令计。”
“本将以为,马服县令皆当速速入燕啊!”
马服羊眼含沉凝,心情沉重。
因为马服羊知道易迅不是在恐吓他,而是秦军确实不会善罢甘休!
但沉吟片刻后,马服羊还是沉声道:“兹事体大。”
“本官还当多多思虑。”
易迅拱手再礼:“不知本将可否入城,与马服县令详谈?”
马服羊拒绝道:“秦军不知何时便会再返。”
“若是易都尉入城与本官叙话,秦军却再度杀至,这该如何是好?”
“为你我两军安危计,易都尉不便入城。”
“稍后本官会送出美酒肉食,以犒燕军将士!”
进城?
那是不可能的!
马服羊生怕易迅进城之后再行背刺之举。
所以马服羊只想用酒肉拴住易迅所部,让易迅所部留在城外帮助巨鹿城抵抗秦军。
至于归降?
再议再议!
易迅见马服羊态度坚定,便也只能拱手:“多谢马服县令!”
但易迅只是让麾下将士们去安营扎寨、好生休整。
易迅自己却是一直待在巨鹿城外,从各个角度劝说马服羊,直至天色大黑方才回返军营。
待到第二天天明,易迅又早早出城,竭尽所能的游说马服羊。
直至正午时分,易迅才不得不停下自己的游说。
“报!”十余名斥候策马狂奔而来,拱手急呼:“秦都尉苏角所部已困平乡城!”
易迅心脏猛的一跳:“秦都尉苏角怎会去困平乡城?”
“秦都尉苏角不知我军驻扎于巨鹿城乎?!”
斥候什长摇了摇头:“卑下以为,不会不知。”
“秦都尉苏角所部斥候皆是精锐,我部一屯斥候潜入秦都尉苏角所部附近,仅只二十余人回返,返程路上又在我军西北方向六里遭遇秦军斥候,仅我等十余人存活。”
“我军动向想来瞒不过秦军。”
斥候战打的就是精锐!
论及斥候战,遍观天下也只有赵军能和秦军打擂台。
燕军斥候想突入秦军周边都难,更遑论是全灭抵近燕军的秦军斥候了!
易迅眉头紧锁的发问:“可有别部秦军驰援秦都尉苏角所部?”
斥候什长再度摇头:“我部未曾发现其他秦军。”
“卑下回返之际,仅有秦都尉苏角一部兵马正在攻打平乡城。”
易迅眉头皱的更深了:“既然如此,秦都尉苏角为何要去攻打平乡城?”
“秦都尉苏角便是去攻打柏人城、邢城都算正常。”
“可秦都尉苏角为何偏偏要去攻打平乡城?!”
平乡城与巨鹿城之间的距离,仅有三十里!
毫不夸张的说,平乡城就在巨鹿城的隔壁。
即便是数十万兵马以常规速度行进也只需要一天就能抵达。
易迅麾下这两万燕军更是只需要半天就能奔赴平乡城。
苏角既然会因易迅所部主力抵达而放弃巨鹿城,又为何会无视易迅所部,继续攻打平乡城?
难道苏角不担心易迅所部直接转进平乡城,攻打苏角所部吗!
浓浓的疑惑萦绕在易迅心头,易迅却着实想不出个所以然。
平乡城县令随时都可能会请降的担忧,更是让易迅无暇多想。
略一沉吟后,易迅便下定决心,沉声喝令:“传本将令!”
“拔营!”
“转进平乡城!”
巨鹿城头,眼见燕军拔营而走,马服羊眼中含着深深的忧虑:“这就走了?!”
南宫问轻声一叹:“县令借燕军抵抗秦军的想法是好的。”
“只是今秦燕两国争于我大赵疆域之内,所争城池何止数百?”
“我巨鹿不愿归降于燕,甚至不愿让燕使入城,燕军自然不会在我巨鹿城多费时间。”
“甚至先让秦军攻我巨鹿,再引兵来援,最后逼迫我巨鹿城看清局势、不得不降,也是有可能的!”
马服羊却是摇了摇头:“此乃应有之意,本官并未因此而有所忧虑。”
“本官只是以为……”马服羊回想起昨天苏角劝降的说辞和匆匆后撤的场面,眉头紧锁:“秦军或许根本不在意我巨鹿城的归属。”
“甚至是更倾向于让我巨鹿城归入燕军麾下。”
“我巨鹿城不过是秦长安君棋局之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着色无碍,存在即可!”
马服羊越想越觉得秦军根本就不在意巨鹿城的归属。
巨鹿城无论是归入秦国治下还是归入燕国治下,对于嬴成蟜而言都无所谓。
巨鹿城,甚至是平乡城等诸多故赵城池都只是嬴成蟜play中的一环而已!
然而易迅可没有这般想法。
在得知苏角所部已将云梯搭上平乡城城头后,易迅当即命令麾下士卒急行前进!
“快!”易迅不断策马行于大军之中,高声鼓舞:“全军加速!”
“务必要在平乡城沦陷之前抵达战场!”
“否则即便我军驰抵平乡城也无用也!”
然而就在易迅所部向着平乡县加速行进之际,前方却传来尖锐的哨音!
易迅脸色大变,断声大喝:“传本将令!”
“整军列阵!准备对敌!”
易迅所部慌忙收拢阵型,但还没等各部燕军就位,四架沉重的战车却已自易迅所部西南方向跃出山坡,向着易迅所部冲锋而来。
居中战车上,西锋振奋大喝:“擂鼓!”
“弩兵漫射!”
“战车冲锋!”
呼喝间,西锋一车当先,向着易迅所部那杂乱松散的军阵冲撞而上!
“咚!!!”
“速速避让!快啊!”
“枪兵何在?!枪兵速速列阵,阻截敌军!”
当四架战车从易迅所部侧翼杀入,易迅前部便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本就松散的阵型,彻底崩溃!
战车后方跟随的二百秦军精锐步卒毫不留情的将手中长铍刺向燕军,不断收割着一颗又一颗头颅!
而在更西方,五千秦军皆持秦弩,接连不停的向着燕军泼洒弩矢,削弱燕军的有生力量。
易迅慌忙大喝:“中部列枪林!后部转进向西,为我军左翼。”
“前部将士听令,不惜一切代价阻截秦军战车!”
危急之下,易迅壮士断腕,用前部将士的性命拖延秦军战车的速度,终于给中后二部争取到了整军的机会。
待到军阵收拢,易迅看着在前部肆意厮杀的西锋,怒声而喝:“前部四散,转为后部!”
“中部听令,前压!”
“杀敌!”
苦苦支撑的前部燕军作鸟兽散,向着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中部燕军则是手握长枪,列阵前进,将密集的长枪推向西锋!
西锋甩掉戟刃鲜血后,意犹未尽的看了眼易迅的方向,而后果断下令:“撤军!”
在易迅懵逼的目光中,西锋所部战车就地转向,疾驰而奔,随车步卒更是紧紧跟在战车之后,撒腿就跑!
易迅心中警铃大作:“秦都尉西锋为何又要撤军?”
“秦都尉西锋所部固然兵寡,但秦都尉苏角距离此地并不远。”
“二部秦军若是合围我部,我部恐难支撑!”
“难道秦军已于前方布置了伏兵?秦都尉西锋诈败以诱我军进入埋伏之中?!”
易迅越想心里越没底。
一名二五百主策马行至易迅身侧,声音有些疲惫:“启禀都尉。”
“历经两战,我军已有七百三十三名袍泽战死,一千五百九十二名袍泽重伤,斩获……”
“秦军头颅七十六级!”
无论苏角还是西锋,都是抽冷子给易迅所部来一记狠的。
一旦易迅所部重整旗鼓、列开阵型,苏角和西锋便会毫不犹豫的抽身暴退!
所以虽然易迅所部的整体兵力强于苏角、西锋二部,但在两次战事的所有局部战场上,易迅所部的兵力对于苏角、西锋二部而言却都处于绝对下风。
伤亡,便不可避免!
易迅眉头皱的更深了:“秦军究竟意欲何为?!”
看不懂!
易迅完全看不懂嬴成蟜究竟想要做什么!
但这并不影响易迅趋利避害。
沉吟片刻后,易迅沉声下令:“放弃平乡城。”
“退回巨鹿城驻扎!”
“即刻将我军战报传回中军,交由太子定夺!”
易迅渴望着燕丹能为他指引一条明路。
但易迅不知道的是,被他寄予厚望的燕丹此刻更是焦头烂额!
代表秦燕两方兵马的黑蓝两色棋子将燕丹面前的坤舆图填的格外充盈。
看着同时出现在两座城池甚至是三座城池的同一支秦军兵马,燕丹眼中含着深深不解:“秦长安君,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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