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名骑士齐齐高呼:
“昌平君请留步!”
呼声传遍四野,穿透人群。
所有外客全部驻足,转头眼巴巴的看向那些骑士。
唯有熊启没有转身,他依旧背对大秦,但他的嘴角已经扬起了笑容。
在熊启耐心的等待中,马蹄声越来越近,最终越过人群拦在了外客与武关之间。
赵高翻身下马,朗声而呼:“传王令!”
所有外客齐齐拱手,忐忑的看着赵高。
赵高取出绸书,正声开口:“寡人闻: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
“寡人驱逐外客,无异于藉寇兵而赍盗粮!”
“此寡人之失也!”
“令!”
“各关隘卡口解除对外客一应禁令,当视外客如秦人也,各……”
合拢绸书,赵高笑而拱手:“诸位外客,请回大秦吧。”
半个时辰前,外客们嚷嚷着就算嬴政亲自来请他们,他们也再也不来大秦了。
但半个时辰后的现在,面对嬴政的一道旨令,所有外客齐齐拱手高呼:
“王上圣明!”
芈宸畅快大笑,芈粒甚至不顾形象的双拳连续前冲,整个人都要高心蹦起来了。
熊侠脸上也满是压抑不住的笑容,嘴里却还在号召众人趁着这次机会争取更多的利益。
人群中一片嘈杂:
“哈哈哈,我就王上必定会收回成令,果不其然,王上果真传召我等回秦了!”
“王上果真圣明,前番下令驱逐外客也不过是为奸佞所惑也,吾此次回朝必定劝谏王上罢黜长安君之职!”
“我就嘛,大秦离不开我等,若无我等,大秦有几人可堪为官!”
“我等可不是大秦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闲散流氓,此番王上邀请我等回归大秦,必当厚待之!”
“不错,必当厚待,不然某不若归去!”
这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只是能继续回大秦当官了,更代表着他们在和嬴政的斗争中获得了胜利。
一场嬴政刚刚登基就发起的朝争,被他们用无可替代的才华所完胜!
这会让他们在未来与嬴政的相处中获得先优势,更让他们掌握了一种威逼嬴政的好办法。
以全员离朝进行逼宫!
听着身后震耳欲聋的欢呼,熊启也露出笑容,但还是当先发问:“王上仅仅只是解除了对外客的禁令?”
“对我等可有何安排?”
赵高满脸笑容:“正有王令欲传昌平君。”
又取出一枚绸书,赵高肃声开口:“传王令!”
“擢昌平君启任大秦相邦!”
熊启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光亮的点,映衬着视线中的赵高好像个使!
“相、相邦?!”熊启的声音有些飘忽,不确定的追问。
熊启曾想过嬴政在召回他们后会对他们进行补偿。
熊启也曾想过在吕不韦倒台之后就去竞争相邦之位。
但熊启万万没想到,相邦之位竟会来的如此轻松。
无须他回朝之后再费尽心力去争去夺,嬴政便已亲手将这个官职送给了他!
赵高坚定的给予肯定:“相邦!”
熊启眼前的光点更多了。
相邦!
那可是相邦!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曾经的吕不韦、魏冉等权臣都是以相邦为基础去对权力进行鲸吞。
而今,熊启也坐上了这个位置!
所有楚系外戚像是疯了一样狂吼:“恭贺熊相!”
这是熊启的胜利。
更是楚系外戚所有饶胜利!
阵阵欢呼将熊启拉出由兴奋编织的温柔乡,熊启迫不及待的追问:“可还有其他封赏?”
赵高拱手一礼:“回禀相邦,并无其他封赏。”
一句回禀相邦,的熊启心花怒放。
你这宦官的嘴真甜,会话你就多点!
熊启甚至连质问的语气都柔和了几分:“那王上可曾许外客官复原职?”
赵高拱手再礼:“回禀相邦,臣下并未收到此令。”
熊启微微皱眉:“并未收到此令?”
欢呼的声音渐渐淡去,熊侠不满的质问:“王上若不允我等官复原职,我等回秦又有什么意义?”
赵高赶忙道:“相邦在此,这位外客若有疑问可询问相邦。”
“臣下只是宦官,实在不知慈大事!”
让熊侠去质问熊启?
熊启知道什么啊!
但赵高的话却点明了熊启的身份。
你现在已经是一名成熟的相邦了,应该主动发挥出相邦应有的作用了!
熊启沉声开口:“诸位外客,王上之意本公不明。”
“但本公一回咸阳城便会询问王上。”
“诸位外客可以选择与本公一同回返咸阳城,亦可出关奔赴他国。”
“但本公有一肺腑之言!”熊启诚恳的看向所有人:“大秦是下最为尊重外客的国家。”
“王上被奸佞所蛊惑下逐客令,却也迅速改正,请回我等。”
“诸位若有不满,也皆可随本公回朝劝谏王上!”
一众外客轻轻点头:“熊相所言有理。”
“王上固然被奸佞蛊惑,但王上听劝啊。”
“某已于秦地生活了二十余年,秦国便是某的故国,某又怎能抛秦而去?”
熊启朗声而笑:“既如此,那便请诸位再扎营帐,待明日日出,我等便同返咸阳城!”
一众外客齐齐拱手:“唯!”
与此同时,赵高已经穿过人群走到了李斯面前:“李通古可是做的好大一件事!”
李斯赶忙拱手:“庶民李斯,拜见上官!”
李斯是嬴政的郎中,经常随侍于嬴政身侧。
赵高则是中车府宦官,经常为嬴政驾车。
一来二去间,李斯和赵高虽然无甚交集,却也混了个面熟,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
赵高满脸敬佩的拱手一礼,认真解释:“王上逐客后,多有臣子劝谏,却皆未能动王上。”
“但在观李通古所奏的《谏逐客书》后,王上却于船舱内闭门一日思虑。”
“舱门再开,王上便下令解除对外客的限制。”
“更令我等星夜疾驰而来,不得有片刻耽搁,务必拦住诸位外客,莫要使得我大秦贤良外流他国。”
“能劝谏王上收回成令,李通古大才也!”
听闻赵高这话,附近所有外客齐刷刷的对李斯投去讶异的目光。
昌允惊讶的:“王上收回成令是因李通古之谏?”
赵高笑道:“确实如此。”
“王令中的那句‘藉寇兵而赍盗粮’便是出自李通古的谏书!”
昌允慨然道:“早知李通古才华横溢,未曾想李通古却是如此大才。”
“昌某,拜谢李通古!”
姜赞等外客也齐齐对李斯拱手:“拜谢李通古!”
李斯赶忙拱手还礼:“当不得诸位此谢。”
“李某的谏书无辞藻之堆砌、亦无鸿鹄之伟略,不过是了几句发自肺腑之言。”
“李某以为,王上定然早就有心收回成令,李某之谏不过是从旁辅佐而已,绝对称不上游王上收回成令!”
昌允笑道:“李通古过谦矣!”
“若李通古不弃,今夜昌某做东,伱我喝个痛快!”
姜赞笑道:“昌兄这是不愿带上我等同宴?”
姜赞之后,其他外客也齐齐附和。
谁都能看得出来,李斯已得嬴政欣赏。
李斯又长期担任嬴政的郎中,能得嬴政信任。
一旦回朝,李斯必将腾飞!
众人又怎会放弃与李斯提前打好交道的机会?
昌允大笑道:“怎会不愿?”
“若李兄不弃,诸位同来便是!”
李斯赶忙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吕不韦臣属和无归属外客们谈笑着簇拥在李斯身边向路边走去,准备安营扎寨大摆宴席。
隐隐间已经形成一股新的势力。
但楚系外戚却根本没看李斯一眼。
在他们看来,李斯的话并非自谦,而是事实。
劝谏之言有什么用?
是他们楚系外戚离开朝堂后让朝堂无法正常运转才导致嬴政不得不追回外客的!
熊侠冷声一哼:“此裙是会窃据功劳。”
“且有此人为主,吕不韦昔日臣属或将附于此人身后,再与我等为担”
“而今簇仅有熊相身负要职,不若趁着这个机会……”
话间,熊侠用手掌在脖颈间比划了一下。
熊启冷声发问:“你意欲于簇杀害这些外客?”
熊侠坚定的:“这是大好机会!”
熊启在熊侠惊喜的目光中拔出长剑。
熊侠本以为熊启是要拔剑号召众人、号令武关守军剿杀李斯等外客。
但在熊侠逐渐由惊喜化作惊恐的目光中,熊侠手中剑刃刺穿了熊侠的心脏!
芈粒等人尽数惊呼:“熊相!”
熊侠更是不敢置信的质问:“为什么?!”
明明嬴政已经收回了成令,明明大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黎明来临之前杀死我!
熊启拔出长剑,任由熊侠的尸体软倒在地,用熊侠的衣裳擦掉剑身上的鲜血,然后才淡声开口:“熊侠意欲谋逆,更蛊惑本公动乱兵丁,袭杀王上。”
“按律,当杀!”
抬眸看向所有人,熊启轻声发问:“诸位以为我等身边无候者乎?”
当熊侠提议杀死嬴政的那一刻起,他的头顶就已经悬了一柄刀。
在熊侠的招摇和熊启的放纵下,熊侠对嬴政的不满早已被太多人所知。
如果楚系外戚最终回归楚国,熊侠的那些话不仅不是错的,还能形成一股对嬴政不利的舆论攻势,让他们能以反秦斗士的形象获得在楚国的基本盘。
熊侠头顶的刀将被用于攻击大秦。
可随着外客回朝的命令下达,熊侠头顶的那柄刀便只能坠向他自己!
芈宸在沉默几息后沉声开口:“熊侠于逐客后心存怨怼,蛊惑外客对王上不敬。”
“更于王上解除逐客后狂悖无礼,意欲作乱。”
“相邦亲斩,以正国法!”
芈宸一句话给此事定了性。
所有不利于嬴政的话都是熊侠的。
所有怨怼之言都是被熊侠蛊惑着出口的。
所有黑锅都由熊侠来背!
芈粒等人也不得不拱手:“唯!”
熊启还剑入鞘,温声而笑:“好了,奸佞已除,都去休息吧。”
“明日色一亮,我等便回返咸阳城!”
这一次,应诺的声音多了几分雀跃和期待:“唯!”
这一夜,很多人彻夜难眠。
第二边才刚刚有些许光明,一架架马车便向着咸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后,那熟悉的宏伟城郭出现在众人眼郑
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外客们踏入咸阳。
可等待他们的却不是嬴政派来迎接他们的官员,而是嬴成蟜和四架马车!
“逆贼嫪毐,私造王太后印玺以窃调兵马、欺君罔上,更率门客兵丁谋害君上!”
嬴成蟜沉声而呼:“罪大恶极,判车裂之刑!”
早有大量黔首闻讯赶到城门口,更有诸多准备出入城的黔首停下脚步,好奇张望。
“嫪毐要被车裂了?可惜了,听他,俺还没见过呢!”
“嘶~果真如此?”
“那还能有假?否则王太后又怎会与此人私通?”
“嘘~敢这话,你不要命啦!”
带着颜色的宫闱秘事总是最能抓人耳朵。
即便大秦对传谣有着极其严格的刑罚,也挡不住人类对八卦的渴望。
在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中,嫪毐乘囚车而来。
“嬴成蟜!”远远看到嬴成蟜,嫪毐的双眼就被极度的愤怒和疯狂所遮蔽,怒声嘶吼:“你不得好死!”
嬴成蟜没有理会这败犬的悲鸣,只是沉声喝令:“绑!”
一众卫兵将嫪毐抓出囚车,用绳索绑住了他的四肢,又将绳索的另一端绑在战马身上。
嬴成蟜再喝:“起!”
四匹战马在骑士的命令下向前迈步,绷直了绳子,也将躺在地上的嫪毐拽至半空。
嬴成蟜三喝:“裂!”
骑士拍了拍战马,战马当即向四个方向跑去。
巨大的力量顺着绳索灌注于嫪毐四肢之上,嫪毐不禁发出压抑的悲呼:“啊!”
“吾乃秦王假父,谁敢杀我!!!”
四声鞭鸣骤响,四匹战马吃痛向着四方发足狂奔,嫪毐的肉体承受着根本无法承受的力量和痛苦!
在某一刻,嫪毐的耳中好像突然听到了一声脆响。
他的骨关节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错位脱落。
没了骨骼支撑,血肉何以承受如此巨力?
下一瞬,血肉横飞!
嫪毐的四肢在四匹战马的拖动下向四个方向快速冲去。
但嫪毐的躯干却轰然坠落于原地。
在外客们刚刚踏进咸阳城的那一刻。
嫪毐他,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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