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的时候,汉、晋双方的战事开始上强度。
匈奴只出动了数万步骑,规模不大,但已经逼近长安。
降将赵染为先锋,先败潼关守军,吞并其部伍,然后击败晋将淳于定,俘斩甚众,再至长安,南阳王司马模已无一兵一卒,遂降。
赵染将司马模送至汉河内王刘粲手里,战事大体结束。
前后只用了一个多月,消耗非常轻微,且绝大部分仗是降将赵染打的,即晋兵打晋兵——司马模就因为一个冯翊太守而丢了长安,不由得让人扼腕叹息。
匈奴主力开始撤退,以减少资粮消耗,只留部分兵力镇抚关中。至于是何人留守,大概率是刘曜,而不是刘粲。
兖州东部,在邵勋率部离开后,赵固渡河南下,攻入青州济南、兖州泰山二郡,与曹嶷合兵,威逼苟晞。
洛阳方向,呼延宴率众至芒山,窥伺洛阳。旬日后,王弥率两万余人南下,这一路兵力逼近五万。
石勒相对比较敷衍,他大概是顶不住压力,只派了千余骑,分成三四股,在荥阳、陈留、濮阳一带活动,打了就跑,机动灵活。
主要目的是毁坏庄稼,让这一片的收成完蛋。
其主力部队趁着王浚无暇南顾的有利时机,北上攻克钜鹿郡,随后威逼常山、中山二地。
石超则拿下了安平。
整体强度确实很大。农忙一过,匈奴直接把人从地里召集而起,全线出击,且还真让他们得到了不错的战果,比如长安。
“你想怎么办?”静谧的书房之内,一灯如豆,裴妃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觉得,不能坐以待毙。”邵勋像个男主人一样倚靠在床榻上,说道:“长安已经没了,河北也狼烟四起,若青州、兖州再丢掉,整個局势就太被动了。”
裴妃像个女主人一样煮着茶,为丈夫洗去征尘。
茶水咕咚咕咚响着,娴静的女主人不慌不忙,不断添加着各种调料。
“你知道匈奴的布置么?”裴妃问道。
“不知道。”邵勋说道:“只能靠猜。我已将银枪军第十一、十二幢调来了,府兵、义从亦小规模征发了一批。先北渡汲郡,看看情况再说。”
“妾不是很懂,但打仗是这么打的吗?”裴妃问道。
“灵雁何意?”
“你率军北上,准备打谁?打到何种地步?怎么收手?”茶已经煮好,裴妃给邵勋倒了一碗,然后问道:“能占据河北郡县吗?”
“占据不了。”邵勋说道:“兵少了顶不住围攻,兵多了,匈奴又会下河南。”
“既如此,为何还要强行北上?”裴妃反问道:“北上打石勒,石勒率军回援,若其深沟高垒,与你相持,匈奴骑军出上党,抄截你后路,大军会不会葬送于河北?”
“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邵勋叹道。
“你累了……”裴妃走了过来,将邵勋的脑袋拥入怀中,柔声道:“伱想得太多,担心得太多,这个天下不是你一个人能挑起来的。我小时候吃过教训,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邵勋反搂住裴妃,手在她背臀上用力抚摸着。
“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不要盲目出手,免得吃亏。”裴妃说道:“匈奴几世积累,刘元海开国第一个月就有五万余骑,他比你强是应该的。那个时候,司徒才开始打荡阴之战,你手头不过王国军一部千余人罢了。”
裴妃的纤指轻轻揉按着邵勋的太阳穴,道:“这就像你做买卖,他有五万贯本钱,还是铜钱,你只有一千贯铁钱。时至今日,不是你不如刘渊、刘聪父子,是他们本就比你钱多,而且并没有犯多少错误。你现在就打败他们,那才不正常呢。”
五月天热,衣衫单薄。
邵勋的脸埋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中。一想到这是多年求而不得的女人,他感觉浑身都颤栗了起来。
裴灵雁一点都不扭捏,继续说道:“你要想赢刘聪,只有两个办法。”
“说来听听。”邵勋闷闷说道。
裴妃的喘息也粗重了起来,嘴上仍说道:“其一是等刘聪犯错。他犯了错,就会有损失。其二是相持,比谁更能扛住。刘汉内部很杂,早晚出事。你只要稳住不败,会有机会的。”
说到这里,她俯下身子,在邵勋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娘俩都要靠你活着。另外还有很多人依附着你,你若败了,他们都活不了。所以,你不能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从没见过一个二十来岁的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上身衣裙已经被解开,裴妃再度抱着邵勋的头揽入怀中,说道:“你也是我见过的武艺最强、军略最高的男人,这世上没几个人比得上你。不要着急,沉住气,你会赢的。”
说完,裴妃浑身颤抖了一下。
她想起了小时候与裴婉玩闹的时候,被堂妹在手上咬了一口的感觉,当时似乎还留下了牙印。
这样的感觉,尤其让人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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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摆缓缓褪下,烛火“噼啪”闪耀了一下,照亮了两瓣浑圆挺翘。
山间谷地之中,灌木杂草东倒西歪,洪波涌起,顺着修长笔直的驿道流淌而下。
“司徒已逝,现在没人能阻止我了,我的主母、东海太妃。”浑厚的男声突然响起。
“司徒”、“主母”二词一出,雪白细腻的肌肤纹理之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魂归泰山之时,我们会是什么下场……”裴妃轻轻颤抖着,呢喃道,说完,又低头看了看男人,柔声道:“发泄吧,发泄完就没烦恼了。”
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二人滚倒在床榻上。
邵勋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团火,他双手扶着裴妃的太阳穴,低下头去。
热烈而贪婪的吸吮之中,两人几乎到了牙齿碰牙齿的地步。
……
天还未亮,邵勋便已悄然离去。
此时他神清气爽,大脑格外清明。
所有的焦虑、烦忧,都发泄在了花奴的身体里。
好的女人,能对男人形成正向激励,他现在就有无穷的斗志,哪怕有人骑着猛犸冲到面前,都能给他来个“人犸俱碎”。
一路走,一路思考。
他知道,石勒即便在打河北,一定也将大部分骑兵留下了。
他在防备着邵勋,正如邵勋防备着他。
昨晚他与裴妃交流了一下,发现自己很可能走入了一个误区。
他在这个时代最大的敌人,真的是石勒吗?那可不一定。
从实力角度来分析,刘聪的威胁难道不是石勒的好多倍?
玩弄历史先知,搞不好要在这上面吃大亏。
石勒拿什么与刘聪比?
大胡积攒起来的实力,哪个不是扯着刘汉的虎皮忽悠来的?
刘聪如果不过日子了,大发诸部,搞一锤子买卖,他甚至可以把匈奴诸部以及依附他的诸多杂胡的男丁全部动员起来,人人携带武器、马匹,就准备两个月的粮草,十几万骑一波流,打不赢就灭国。
这种实力,压根不是石勒能碰瓷的。
所以你便看到了,刘聪只是下意识搞一些制衡的手段,但对石勒、赵固、王弥、石超、赵染等辈并不太担心。
若非想要靠他们补足步兵短板,刘聪可能都没兴趣多看这些外系杂牌一眼。
要想真正扭转战局,还是得让刘聪感到痛。
从这个角度考虑,只有一个发力点:河内。
当然,在此之前,他首先需要保证河南的安危。
更准确地说,是一些薄弱环节的安全。至少,它们不能被匈奴夺取,比如徐州。
五月初六,邵勋率银枪军主力屯于考城,并传令公府诸位将佐,前来此地议事。
几乎于此同时,李重率牙门军四千余人、府兵及部曲两千、屯田军五千,总计万余步骑东行,横穿整个豫州,前往鲁国屯驻,等候下一步命令。
新招募的凉州兵悉数编入义从军。
从范县带回的骑兵同样编入义从军。
如此一来,这支部队的员额膨胀到了四千五百人左右,其中骑兵两千五百、步兵两千——包括一千凉州大盾步兵。
这支部队,与征集的府兵及部曲两千人一起,屯于陈郡阳夏。
邵勋的目的其实很朴实无华:他只想保住这一季的粮食收成,同时策应好漕运——即便寿春那边漕运有些困难,广陵的漕粮一定要运过来。
这是今年最重要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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