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玉琴眼巴巴看着对面的学校，脸上的汗水涔涔往下掉。
“老头子，你说这玩意能行吗？”
她舀了一杯牛奶尝了尝，味道甘甜醇厚，略带有淡淡的腥味，确实是上好的鲜牛奶。
“万一过了晌午坏了咋整？”
“是啊，按理说应该有人来买啊……”老姚也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做生意就被剃了光头，门可罗雀！
这不扯犊子么！
一千斤牛奶，进价就足足一百块钱！
难不成是招牌不够亮？
老姚心里焦躁的站起来，推门走到外边，抬头眯起眼看看挂在房顶上的招牌。
招牌是用上好的白桦木做成的，上边还刷了厚厚的清漆，四个红色的大字“育才奶站”被阳光一照，熠熠发光！
挺漂亮的啊……
叮铃铃！
远处传来学校下课的铃声，孩子们一窝蜂的跑出校园，姚忠平一看人流上来了，急忙回到店里，站在窗前，有些腼腆，却又洪亮的喊起来，“卖牛奶啦，每天一杯奶，强壮中国人啦，一杯五分钱，便宜啦！”
这一喊引起了不少学生们的注意，陆陆续续走过来，掏出五分钱扔进窗台上的铝饭盒里，“老爷爷给我来一杯！”
“好嘞！”
姚忠平听到这个称呼，心里莫名感到有些悲凉！
一眨眼，咱也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了！
算了赶紧干活吧！
昨天在孙建平的强烈建议下，老两口一口气买了一百多个搪瓷茶缸，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苗玉琴手忙脚乱的用提漏往茶缸里里倒牛奶，老姚则一杯杯的接过来，递给学生们。
一杯倒满，正好两百毫升，这帮年轻气盛的闺女小子们一口就直接给干了！
“真香！”
“真好喝！”
“原来牛奶是这个味儿！”
“老爷爷我再来一杯！”
来买牛奶的学生们越来越多，最后在育才奶站门口排起了长队，老两口累得汗流浃背，一杯杯的递出去，再把空茶缸一个个的收回来，扔到热水桶里消毒。
上课铃叮铃铃响起来，学生们又一窝蜂的跑回学校，姚忠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提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和老伴俩相视一笑。
“卖了多少钱？”
这是他最关心的。
“我也不知道！”苗玉琴把装得满满的两饭盒硬币推过来，姚忠平打开一看，咧嘴笑了笑，“咱老姚这辈子当过兵打过仗，做过县长，现在又开始当商人了！也算人生圆满！”
“可不么，你个老东西，到处下乡搜集素材填充县志，咋没把自己的事情写下来，留给后人看？”
“哈哈，我怕后人看了骂我。”姚忠平弯下腰，将一百多个茶缸清洗了一遍，苗玉琴拿起一个小喷壶，挨个往茶缸里喷酒精做消毒，“孩子们是祖国的栋梁，未来的希望，卫生一定要搞好，可不能因为这点喝的染上病，那样咱们俩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是这个理！”姚忠平笑着点点头，“明天早开张，早晨应该来买的更多！”
“嗯，等下再去买两百个茶缸，这点茶缸不太够用！”
老两口刚把茶杯清洗消毒完毕，街对面高中的下课铃声又响起来了！
老两口对视苦笑，干吧！
一直忙活到天黑，老两口总算把这一千斤牛奶卖光了，俩人清洗完茶缸、塑料桶后，感觉全身都要累散架了！
“赶紧数数咱们挣了多少！”
“你自个算吧，咱们的牛奶进价一斤一毛钱，总共进了一千斤，一杯两百毫升卖五分钱，应该是一五得五，二五一十……”
苗玉琴把钱倒在桌子上，一分一分的数，最后愣了一下，抬起头笑了一声，“扣除损耗，总共是一百二十二块三毛七分。”
“扣除牛奶成本一百块钱，还剩下二十二块三毛……诶嘛干两天都顶得上宏斌一个月的工资了！”
“照你那个账算，一天挣二十，一年下来七千三百块，咱们俩直奔万元户叨过去了！”
“哈哈……怪不得都下海经商呢，就这么小一个买卖也能挣这么多！”姚忠平笑着把硬币一股脑的都划拉进一个布口袋里，准备攒多了再拿到信用社换成大票。
苗玉琴撸起袖子看看手表，“这都六点了，走回去啊！”
“走走走，育才奶站打烊下班喽！”
姚忠平哈哈一笑，搀扶着老伴出了奶站，刚走出门口，就看到对面学校领导推着自行车走出来，看到是他，急忙过来问好。
“我就听老师说学校对面开了个奶站，原来是老领导您开的！”
方校长满脸堆笑，“您老不是马上要退休了么，怎么不在家好好养老，非得干这个苦差事！”
“闲不住嘛！”姚忠平笑了笑，“明知道我开奶站了，你也不过来照顾照顾生意？”
“哈哈领导说笑了，我倒是想给全校师生都订上一杯，可县里也不给我们拨这笔钱啊！”
“你这个愿望我倒是爱莫能助了！”姚忠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过请你喝一杯还是没问题的！”
“那是那是，对了领导您这个奶源是从哪弄的？我记得咱们县好像没有大规模养奶牛的地方……”
“我一个侄子他们那养了六十头奶牛，每天能给我们送个一两千斤的，这不是刚开业，先送一批过来看看市场反应。”
“上边这不是一直提倡尊师重道，提高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待遇嘛，我寻思着给咱们高中的老师增加一点福利，却又不知道该弄点啥好，既然老领导您开了奶站，那我们自然得捧场，要不这样，我们每天从您这订一百斤牛奶咋样？”
“一百斤太少，都不够起送的，要订就两百斤！”
姚忠平眼珠一转，板着脸教训道。
“两百斤……那就两百斤吧！反正喝不了还能拿家里喝去！多少钱一斤？”
“卖给学生是五分钱一杯，一毛两分五一斤，卖给你们就两毛钱一斤吧，整数好算账！”
“哈哈，领导真是关怀咱们的青少年成长啊！两毛就两毛，明天我派人来取！”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就把事情敲定下来。
“老姚我发现你现在真有点奸商的特质了！”
等方校长骑着自行车走后，苗玉琴掐了他一把，忍不住笑了起来。
姚忠平得意一挑眉毛，“刚才你没听他说么，走的是教职工福利的帐，又不用他老方掏一分钱，他乐不得送我这个顺水人情呢！这就叫无商不奸！”
“行了行了，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抓紧回家歇着吧，我这累得腿肚子都转筋了！”
“来我背你啊！”
“你还当年轻那会儿呢，赶紧的往家吧！”
老两口拖着疲惫的身子，沿着昏暗的长街慢慢前行，西边的太阳也缓缓压入地平线之下，天空泛起一片青灰色的光辉。
忙碌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有福之人不用忙，姚忠平这个小小的奶站开业没几天，就在小小的纳河县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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