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过来!”
林县长站在地头,冲远处还握着小刀割稻穗的孙建平喊了一嗓子,孙建平急忙跑过来,看到他也是一脸惊奇,“县长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我去于圩子了,他们说是你帮找的活,来农场拾荒……”
“乡亲们太抬举我了,是邹场长看我们可怜,才开放农场让我们进来拾荒的。”孙建平眼珠一转,卖了个好人情,林县长笑着点点头,好小伙子,识时务!
“你们屯子今年收成咋样?我看稻子都收回去了?”
“这么跟您说吧,那四十垧良种田今年产量跨黄河了,达到了亩产六百五,新开垦出来的一百垧稻田亩产量也过了三百七,预估水稻总产量是六十三万斤,比去年将近翻了一倍!”
“好小子,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林县长轻轻吁了口气,“看起来还是你小子的路子可行啊,短短两三年,就把一个常年吃救济粮的生产队给盘活了,成了粮食产出队,干得不错!”
他的大手重重拍在孙建平肩膀上,目光扫过田地里乌泱乌泱的拾荒人群,脸上刚刚露出的那点笑模样又被愁容取代,“眼下的粮食生产还是不尽如人意!省里一直没拨下救灾粮,实在不行,就只能动用各个公社的储备粮了。”
储备粮……
又能解决多大问题?
远处开来一辆拖拉机,从拖拉机上抬下几个铁皮水桶,呼呼冒着热气,是农场的工人们来给拾荒的乡亲们送热水来了!
“县长大人,稀客稀客!”
邹场长也来到地里,视察乡亲们拾荒,看到林县长竟然也在地头和大家伙攀谈,急忙迎上来,和他热烈握手!
“我要好好感谢你们农场,我们今年的救灾压力实在太大了,要不是你们出手……谢谢,太谢谢了!”
林县长握着邹场长的手,眼里满是感激之色,邹场长笑了笑,“我也是尽我所能,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乡里乡亲的……还没吃饭吧,走上我们食堂对付一口,建平、老曹,你们也来!”
坐在食堂里,邹场长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将当前面临的困难分析了一下,今年由于夏季的伏旱和暴雨,受灾的地方特别多,拾荒所得对老百姓们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关键还要县里乃至省里提供强有力的支持,不然……
“不光是修了梯田的生产队,由于今年的旱涝灾害,很多普通的生产队也减产一半以上,如果仍旧按照往年的公粮征购标准,他们交完公粮后,每个人的口粮怕是远远达不到规定的三百六十斤。”
农场隶属于农垦总局,与县里不发生上下级领导关系,所以邹场长可以直率的说出这个问题,林县长脸上的忧虑之色又加深了一层。
“我了解,今年的灾情确实太严重了,尤其是伏里的掐脖旱,要了所有人的老命,我准备抓紧时间去南边的几个村子视察一下,然后去省里请求一下支援,眼瞅着冬天要来了……”
孙建平只顾着低头吃,他们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就赶过来拾荒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建平,你看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帮着乡亲们渡过难关吗?”林县长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他现在内心焦灼得如同着了火一般!
“这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没有粮食……”
孙建平觉得要是在这个场合说出自己想要做炮仗的事情,即便林县长再怎么支持搞多元化经营,也不会答应下来吧!
毕竟这事,风险太大!
不宜声张!
“也是,现在最要命的还是粮食不够……你们忙吧,我抓紧去别的村子看看!”
林县长起身往外走,身后的秘书急忙抓起两个馒头,“县长您先吃一口再说!”
邹场长无奈摇摇头,把菜盘子里的菜一股脑拨到孙建平饭碗里,“多吃点,说这事闹得……唉!”
“等上头拨下粮食,黄瓜菜都凉透了!”老曹郁闷点起烟袋,邹场长脸一红,“按理说这事我们农场是该伸手帮一把,可职权不允许,要是私自把粮食发出去……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这就不错了,乡亲们可都念着你的好呢,要不今年冬天都得掐脖颈饿死!”
老曹战咕嘟一口烟袋,站起身,“老邹你先忙着,我再去捡点。”
“老哥哥把馒头拿着!道上吃!”
邹场长急忙把桌上的馒头抓起来,塞到他手里。
勤劳的农民们将农场的地捡了一遍又一遍,连落在地里的粮食都给一粒粒抠出来装进口袋里,而农场工人们也在秋收时故意遗留下不少粮食,让他们拾荒。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眼瞅着就到十月中旬了,在老曹全家共同努力之下,已经收获了满满一屋子稻穗,还有为数众多的高粱、苞米、土豆、黄豆……
被搜过一遍又一遍的土地已经找不出什么果实了,乡亲们一个个直起腰,看看装在马车牛车上的收获,满是灰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有这点东西就够对付几顿的!
只是接下来还咋整?
要不去北边那个农场再划拉点?那边还有一个大农场呢!
孙建平擦了把脸上的土,一天活干下来,累得他腰酸背痛腿抽筋,这种高强度体力活真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
“叔,还去哪?”
拾荒这个活,说实话,那这种白捡的感觉……
爽!
不劳而获美滋滋!
他现在都有点上瘾了!
“看看再说!”老曹叼着烟袋,划着一根火柴,凑到烟袋锅子上点燃,咕嘟一口,看看阴云四合的天空,“眼瞅着要坏天啊,要捡得抓紧了!”
“还捡啥了,纳河农场两万多垧土地,都被咱们从头到尾刷了一遍,再捡……就得翻地皮了!”
孙建平也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这群朴实勤劳的乡亲们竟然完成了这般壮举!
“听听老于怎么说吧!”
很明显小老头还没捡够,寻思着再去哪里划拉点,但是各村各屯的地早就被划拉得差不多了,耗子见了都流眼泪的地步,还能去哪里划拉?
在拾荒这个问题上,于长海比他着急,眼瞅着入冬了,他们每家每户才弄了多少粮食?
就以他家为例,祖孙三代八九口人齐上阵,苦熬大战二十五天,将收获的稻子、高粱、苞米脱粒舂过之后上秤一称,也才收获了不到一千斤纯粮食,顶多能吃到过年!
过了年咋办?
往炕上一挺,等死?
那可不行!
“大爷,你看咋办吧,农场这边都让咱们唰光了!”于宏斌赶着马车过来,看看都停下手里的活,抻长脖子往远处看的乡亲们,焦急问道。
粮食不够,人家农场也不可能敞开仓库,让你们进去“拾荒”!
对吧!
“走,把这嘎达的乡亲都叫上,能叫多少就叫多少,去北边!”
于宏斌清清嗓子,站在马车上,使劲轮了一下鞭子,啪的一声,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乡亲们,眼瞅着入冬了,咱们今年的粮食还不够吃,咋办啊?”
“找领导呗!”
不知是谁嘟囔一声,惹得众人一片哄笑!
“走,不想饿肚子的就跟我去北边的胜利农场!”
于宏斌振臂一呼,无数人群起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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