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回来了！咋耷拉个脸，谁给你气受了？”
看到丈夫回来，张齐氏擦擦手站起身，迎上来，笑着揶揄一句，张子义勉强挤出个笑，沉闷哼了一声，转身进屋。
“娘，我大好像不太高兴？”
王月娥见公爹脸色不太好，小声嘀咕一句，张齐氏摆摆手，跟在老张身后进了屋。
“当家的，我跟你说个事。”
她一蹁腿坐在炕头上，拍拍人高马大的张子义，张子义烦闷坐起来，看了媳妇一眼，见她脸色严肃，心里猛地颤了一下！
最后摊牌的时候到了吗？
你不看我的面，也得看仨孩子……
“你说吧！”
张子义抓抓乱糟糟的头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天马香烟，往外抖搂一下，竟然都抽没了！
他烦躁的把烟盒扔在地上，张齐氏看着被捏成一团的烟盒，嘴唇蠕动一下，“我跟你说个要紧事。”
“快说吧！”
张子义把心一横，不就是想走了么？
那你就走！
没你我还活不了了？
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当年就不该救你，救了你又要跑回去，那个小破岛有啥好的，不一定哪天地震就给震没了……
“咋了，生气了？”张齐氏笑吟吟凑过来，捏捏他的下巴，张子义把牛眼珠子一瞪，“你说不说？不说我出去干活了！”
“干啥活干活，一天天的就知道干活……你看你这胡子拉碴的……等会你洗洗，我给你理理胡子，造得像个要饭花子似的……”
得！
这还没走呢，就开始嫌弃我了！
跟我睡觉给我生孩子的时候咋不说这话？
女人！
变心真快！
“我跟你说个事，前屯不是有我们几个同伴嘛，前屯动员她们回去，那天来问我回不回去，别动，这根汗毛咋这长，你瞅瞅！”
她从张子义脸上拔下一根长长的白毛，递到他面前，“跟白毛老怪似的！”
张子义白了她一眼，复又躺在炕上，双手枕在脑后，“她们让你回你就回呗，反正这个家离了你我也照样能支棱起来，现在俩儿子都找着媳妇了，就剩富明和宝庆俩小崽子，我咋都能把他们俩拉扯大……”
张子义说到这眼睛亮晶晶的，他转过身，抹了一把眼眶，张齐氏笑呵呵看着他，“咋还哭了？”
“没哭，眼睛迷了！”
“让我帮你吹吹……”
“用不着！”
他甩手推了媳妇一把，张齐氏半天没吭声，他以为是自己使劲使大了推疼了媳妇，急忙转头一看……
“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张齐氏搂住他的胳膊，在他脸上掐了一下，“说实话？”
“切！”张子义不屑撇撇嘴，“我舍不得你？你爱哪哪去，就凭咱老张，找个二十郎当岁的小姑娘费劲，三四十岁的老娘们随便挑！”
“说气话？”
“才不是！”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要走赶紧走，别等会赶不上火车了！”
呦呦呦……
才不是……
这是二虎山大炮手嘴里说出的话？
好傲娇哦！
“你说，你稀罕我，不想让我走，我就不走了。”
张齐氏扯扯他的胡子，嘻嘻笑道。
“我……”张子义往窗外扫了一眼，见王月娥坐在院子里，装模作样洗衣服，偷听屋子里来人唠嗑，使劲咳嗽一声，“月娥啊，我看要坏天啊，你去抱点柴火进屋！”
“知道了大！”
把二儿媳妇支走，张子义坐起来，一双虎眼盯着媳妇，嘴唇动了几下，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不说是吧，那我可真就走了！”
“走走走，没人留你！”
呦呵！
这老爷们嘴真够硬的！
今天我还整不了你了！
“那我可真走了，人家东瀛那边可比咱们这过得好，吃香喝辣的，我去了可就不回来了！”
“爱回不回！”
张子义斩钉截铁！
“仨孩子我也带走，俩儿媳妇我也带过去，宝庆我也抱走，再咋说人家孩子叫了我半年娘呢！”
张齐氏仍旧是笑，故意气他，张子义终于有些绷不住了，瞅瞅外边，见王月娥还没回来，清清嗓子，终于艰难开口了！
“媳妇别闹，咱能不走吗？”
“不行啊，我家老爷们不要我，都要把我撵出门了，我得走，你让开点我收拾收拾东西……”
张子义突然张开双臂，把媳妇搂在怀里，“不行，我不让你走！”
“真不让我走？”
“不让你走，谁敢让你回去，我就拿枪崩了他！你是我媳妇，我的心肝宝贝，这辈子都不准离开我！”
王月娥偷偷躲在窗户下面，捂着嘴偷笑！
没想到人高马大，性格粗狂的公爹，竟然还能说出这种甜得腻人的情话！
“那我要是非走不可呢？”
一席话说得张齐氏心里暖洋洋的，臭男人！
我知道你心疼我，就是死鸭子嘴硬，连句关心人的话都不会说！
“不让你走就不让你走，咱俩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媳妇你别走求求你了……”
张子义这下真哭了，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张齐氏也慌了，她只是想逗一逗丈夫，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怎么走？
家人都埋在前屯葫芦沟，就算回东瀛也是举目无亲抬头无望，再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都在这，当妈的还能扔了孩子不要，非得跑去那个把他们扔在东北自生自灭的所谓“母国？”
这片土地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的“母国！”
“乖别哭了，五十来岁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也不怕人笑话，听话……这是受了多大委屈……抱抱抱抱……”
张子义伏在妻子怀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把最近这阵子的憋闷委屈都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不走不走，留在这守着你伺候你陪着你……咱俩生生世世都不分开……别哭了啊……”
“真不走了？”张子义抬起头，两眼红红的像桃子。
“都说了不走，你还信不过我？”张齐氏笑着捏了他一把，没来由也是一阵心酸！
我的男人啊！
这个世界上就你对我最好了！
“说话算话？”
“拉钩！”
王月娥哭笑不得的看着公婆俩人像小孩似的拉钩发誓，这一幕也让她对老公爹有了全新认识！
“建平这孩子，净出馊主意，不过话说回来，还挺好使！”
哭过闹过，俩人觉得格外畅快，手拉着手躺在炕上，张子义噗嗤一笑。
“建平又给你出啥注意了？”张齐氏预感不妙，本想着借着这事让他紧张一下，以后多关心关心自己，别一天天就知道摆弄破喷子！
“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张齐氏不疑有诈，凑过来，被张子义一把抱住腰，狠狠亲了一口，臊得她脸都红了。
“你呀你呀，老没正经……都老夫老妻了，还扯这个！让儿媳妇看到还要不要脸了！”
“月娥出去抱柴火了……这孩子抱柴火咋这么久……”
“咳咳！”躲在窗台下面看热闹的王月娥故意咳嗽一声，吓得两人急忙分开，张齐氏气恼捏了丈夫一把，疼得张子义一呲牙。
“大，娘，抱哪垛柴火？”
王月娥走进门，扫了一眼俩人，明知故问。
“就，就先可着西边那垛烧……”
张齐氏小脸红红的，低头一看衣襟不知道啥时候被扯开了，急忙转过身掩饰过去，手指又狠狠掐了张子义一下，疼得他脸都变了形！
臭男人！
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张子义疼得龇牙咧嘴，也有些懊悔……
这手啊，自觉不自觉就钻进去了……
老夫老妻，习，习惯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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