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平也分到了几块钱,他看都没看,卷成一个卷塞进口袋里,继续看老曹给众人发工钱。
“徐金山来了没?徐金山!”
老曹喊了两声,没听到回应,脸一抽抽,把他的名字跳过去,“下一个,吴老二,你们两口子一共上了八天工,总共是一百六十个工分,统共是三块二,这点钱够干个屁的!一天天的多出几个工能死啊!”
吴老二满脸陪笑凑过去,接过这三块两毛钱,“我这不是有毛病,不能干重活嘛!”
“你还有毛病?你这体格子比牛犊子都壮实,我看他妈的就是懒!”
老曹恨铁不成钢,“建平给他安排个活,干不好你看我怎么修理你!”
“吴叔你就负责磨黄豆吧!”
孙建平笑着给吴老二安排了个最累的活,气得他直翻眼珠子!
“行吧!干啥不是干!”
吴老二嘟囔一句,把钱揣进口袋,一屁股坐在马扎上,眼巴巴看着别人家大把大把往回拿钱。
草!
多给我点能死啊!
咋那么抠呢!
钱慧也得了四块六毛钱,她把钱叠好揣进口袋,见孙建平盯着她看,噗嗤一笑,冲他勾勾手指头。
“咳咳!”
看他俩人小动作不断,老曹咳嗽一声,“事就这么个事,大家伙就按照建平的吩咐抓紧干,年前再挣点,要不扎脖梗过年啊?”
一句话把大家伙都给整笑了,相比往年,今年二马架各家各户分到的粮食也多,钱也不少,足可以过一个肥年了!
“都散了吧!”
老曹瞅瞅天色不早,摆摆手,大家伙这才呼朋引类,鱼贯走出队部。
钱慧靠在墙边,看着众人走出去,直到最后没人了,才冲孙建平招招手。
“大小姐有何吩咐?”
孙建平从外屋地拿来一把扫帚,先扫炕再扫地,冲她笑着问了一句。
“过阵子就要赶集了,建平你有啥要买的不?”
钱慧抿了下薄薄的嘴唇问道。
“我倒是没啥要买的,你呢?想买啥尽管说,哥有钱!”
“我想……”钱慧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发卡,钱有点不够。”
“什么发卡这么贵!”孙建平不假思索的掏出二十块钱塞到她手里,“我就说么钱都给你,你看着花就完了,你还不要……”
钱慧连连摆手,“不要这么多,把你刚才开的那五块两毛给我就够了。”
嗯?
孙建平一愣,二十块都不要,非得要那五块钱?
啥意思?
见他略有迟疑,钱慧眨眨眼睛,顿时罩上了一层淡薄的水汽,孙建平见她这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实在受不了,急忙往外掏钱。
“给你,拿去花!”
“谢谢大傻子!”钱慧得了钱这才高兴,脱口而出,又马上吐吐舌头,一脸歉意,“对不起啦建平,喊习惯了嘿嘿!”
“傻丫头!”
孙建平扭头往窗外一看,陈培林家的大丫头陈艳芝正站在窗外笑嘻嘻看着他俩呢!
“抓紧回去吧,我等会把马喂喂也回了。”
“嗯嗯!”
钱慧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跑出屋子,和陈艳芝俩手牵着手往回走。
她心里却还在寻思够不够呢!
十块钱好像也买不下来……
算了看看再说吧!
孙建平扫完了地,把屋子好好收拾了一通,这才擦擦脑门上的汗走出队部,自打田光明搬回知青宿舍,王金刚跑掉之后,这边又空了下来。
让程叔上这屋来住,他嫌麻烦,还是守在自己的破土坯房里。
夜深了,怀了孕肚子已经很大的枣红马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只有乌龙马像个缺心眼的二傻子一样杵在那,两只眼瞪得像灯泡!
孙建平慢悠悠走过来,乌龙马一双批锋耳像雷达似的转过来,两只眼仍旧直勾勾的盯着前边,看样子就没安什么好心眼!
马鼻子微微动了两下,等到孙建平靠过来,这家伙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塞进他的棉大衣口袋里!
有好吃的!
一个橘子被一口叼出来,高高扬起头,吭哧一下吞进嘴里,上下牙一错咬下去!
噗!
橘子水喷了孙建平一脸!
“你……”
孙建平抬起手,作势要打,乌龙马调皮躲到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酸酸甜甜的橘子,发出嘶嘶的叫声。
“还没回呢!”
老程头挑着两桶温水过来,月过中天,是该给马喂下夜的草料了。
“我检查一下马蹄子,这几天太忙了都没工夫检查。”
孙建平拿起一盏马灯,握住乌龙马的蹄子,这货舔着舌头,乖巧抬起蹄子,孙建平拍了两下,摇摇头,马蹄铁这么快又磨薄了!
看来明天还得钉一遍!
“铁掌我都打好了,明天再来换也不着急。”
“嗯,程叔那我先回了。”
孙建平转身刚要走,老程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建平你去公社的时候给我带两瓶奶粉回来,我丈母娘最近身子骨不太好,我寻思给她弄点奶粉喝。”
“我知道了叔,啥钱不钱的……”
他又把钱推回去,老头眼珠子一瞪,“麻溜收着,哪能总用你的钱!”
孙建平无奈,只得把钱接过来,揣进口袋,“那叔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昏黄的马灯下,映照出老程头佝偻的背影,孙建平叹了口气,看模样轮廓,程叔年轻时也是个高大帅气的棒小伙!
就是……
这个人啊!
小媳妇都送上门了,还给推出去了!
他刚走到曹叔家门口,从木栅栏上轻飘飘跳下一个花胖子,稳稳落在他的肩膀上。
“喵!”
老猫叫了一声,扒着他的肩膀,蹲在上面,孙建平伸手去摸,被老猫揍了一拳!
别摸摸搜搜的!
你当喵子是小钱呢!
想摸就摸相亲就亲!
“你还来脾气了!”
孙建平只得肩扛老猫,走进屋子。
屋子里黑洞洞的,孩子们都已睡下,老曹正躺在炕头被窝里,小声听着收音机。
“回来了!”
老曹打了一声招呼,“赶紧睡吧,都几点了。”
老猫嗖的一下跳上炕,钻进小月月的被窝,小丫头被惊醒了,一把搂过老猫翻了个身。
孙建平嗯了一声,借着窗外稀薄的雪光,扯了一下老猫的胡子。
去,给我薅老头两根胡子下来!
老猫没搭理他。
天刚蒙蒙亮,老曹家就已经吃早饭了,虽说今年分了不少稻子和麦子,但本着勤俭节约过日子的原则,李秀芝把面粉和苞米面掺和到一起,加上一丁点秋天熬的糖,发酵后做成苞米面馒头端到炕上,配上掺了黄羊肉片的黄瓜片汤,唏哩呼噜喝上一碗,一直暖到心坎里。
“快点吃,吃完还得干活呢!”
李秀芝见女儿捏着苞米面馒头翻来覆去的看,踢了她一脚,催促道。
“可是宝宝还没有吃饭!”
宝宝?
全家人都愣了,这是从哪又跳出来个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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