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徐金水的老婆当众发难,当着全家族和全村人的面,一把拽过徐金水的耳朵,咬牙切齿,“你他妈的别在这装大尾巴狼,养活……你拿啥养活?咋的今年多分点粮食就不够你瑟了!”
徐金水被媳妇训得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喘,徐金山一见亲弟弟竟然如此惧内,也火了,“顾秀芳,啥意思!”
“呦呵,大哥你问我啥意思,你自己的亲外孙你不养活还想让我们家帮你养你真好意思……还腆着脸说呢,挺大的姑娘家,跟人家钻苞米秆垛,都让人给逮住了……”
顾秀芳也火了,干脆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毫不客气的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徐金山和徐二丫,气得徐大娘扑过来,妯娌间揪耳朵薅头发撕脸皮……
众人慌忙把两人拉开,徐金水眼巴巴看了一眼小铁柱,摇摇头!
可怜的孩子,二姥爷帮不上你了!
“孩子给我吧!”
一向沉默寡言的陈培林媳妇站出来说道,倒是把众人震惊不小!
“你们家也不富裕……”
“给我吧,反正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我还挺稀罕这小玩意的……”李秀芝也站出来要这个孩子,张子义媳妇也开了口,“还是给我们家吧,养一个小孩也花不了几个钱,等长大了就好了。”
“艾玛瞅瞅大哥大嫂,你家小外孙行情还挺好呢,连日本娘们都抢上了!”
顾秀芳呲着牙冷嘲热讽,张子义一听顿时怒发冲冠,“闭上你那张破嘴!”
“呦呵还不让我说了,全村谁不知道你媳妇是日本人,当年小鬼子从千叶那边撤下来时在路边上吊,让你给救了成了你媳妇!还瞒着谁啊!”
张子义抬手一个巴掌,抽得顾秀芳原地转了个圈,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肿起来!
“我们……”张子义媳妇,藤野齐子小脸涨得通红,一把拉住张子义的手,小声却又坚定的嘀咕一句,“我们是自由恋爱!你,你管不着!”
“一个个的都他妈没正事,扯犊子一个顶俩!”老曹看不下眼去了,使劲一拍桌子,“都他妈的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赶紧的,谁要这个孩子!”
“还是给我吧,我们家孩子少。”陈培林媳妇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保证能把他养好。”
“老徐家,金水、金贵、金城、金武、金祥……金宝,你们这么多哥们都啥意思?”
老曹皱皱眉,金家同辈十几个哥们都面面相觑,金武想要,被金宝悄悄扯了一下衣服。
“培林你表个态!”
老曹一看徐家人这是真不接招啊!
“我听我媳妇的,她说要我们就要!”
有人窃窃笑起来,陈培林却满不在乎,“我也挺稀罕这孩子。”
“那行,就给你家养活吧,老徐每个月给你家十块钱当抚养费,他要是不给我就从他家的工分和口粮上扣,白纸黑字在这写着呢,另外队上也会给孩子一点补助……”
老曹掏出那张抚养协议拍在桌子上,瞪了一眼徐家这帮老少爷们妯娌子侄们,“说破天这孩子也是你们老徐家的骨血,你们家不表个态?”
“都,都听支书的!”
徐金贵嘟囔一句,老曹挠挠头,“草,听我的哪能出这烂眼子事,以后谁家做好吃的都给这孩子送去点,别关门吃独食,行了就这么滴吧,我回家吃点药,他吗的,气得心脏直哆嗦!”
老曹一拍桌子,起身就往外走,众人都齐刷刷吁了口气!
好悬啊!
村子里其他姓氏的人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徐家那一大家子,徐家人一个个臊眉耷眼的走出队部,脸红得发烧!
简直羞煞先人!
“我倒是想要这小孩,春贵一直念叨再要一个……”李秀芝颇有些不舍的帮着陈培林媳妇把孩子包好,又把他的奶瓶和小衣服小裤子带上,“婶子你要是不想养活了就跟我说一声。”
“嗯,秀芝你回去告诉你爸,就说我保证把这个孩子养好……可怜的孩子……”
陈培林和媳妇小心翼翼抱着小铁柱回了家,留下老张一家几口和李秀芝站在队部里。
刘桂英一脸诧异的看着“婆婆”,扯扯老张的衣角,“爸,我妈真是日本人?”
“别听那帮烂眼子的老娘们胡咧咧,你妈是正八经的中国人!”张子义连忙矢口否认,“以前屯子里是收留了几个日本娘们,后来都死了。”
“哦……”刘桂英这才轻轻吁了口气,“我听我妈说,我太姥、太姥爷都是被小日本杀了,我最恨他们!”
张齐氏媳妇擦了把汗,笑着拉起儿媳妇的手,“走吧桂英,咱们也回去吧!”
“嗯嗯,我妈最好了!”刘桂英亲亲热热牵着婆婆的手往外走,张子义暗道虚惊一场!
说实话桂英这孩子真不错,富才那崽子是打心眼里稀罕,要是因为这事把俩孩子的婚事整黄了,富才还不得埋怨我一辈子!
李秀芝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再瞅瞅挂在晾衣绳上落下的婴儿尿布和芥子,摇摇头,吹灭马灯也走了出去。
孙建平正在后院伺候牲口,看到嫂子走进来,无奈叹气。
“王金刚真跑了?”
“那还有假?我说他咋突然转了性,原来是故意装出来的!”孙建平那个恨得牙根直痒痒,“我明天就去公社写信检举揭发他!”
“有啥用了,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李秀芝苦笑一声,“看着你大哥没?”
“我大哥好像回去了,嫂子你也赶紧回去吧,我把牲口喂完也回了。”
“嗯!”李秀芝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个事,又折返回来,“我听你叔说好像还要下来几个知青,这下都要塞到知青点里,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万一搂不住火,再整出几个这样的事……”
“这也是个头疼事!”
孙建平一提到知青俩字,脑袋瓜子就有两个大!
虽然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但人和人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就像我,一向洁身自好,和顺待人,所以到现在还是纯情处男一枚!
哪像他们一个个按捺不住兽性,天黑了就往苞米地里钻!
老程头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烤地瓜,今年新下来的地瓜绵软甜腻,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糖。
孙建平咬上一口……
真甜!
“程叔你这烤地瓜的手艺……要是上城里弄个小摊卖烤地瓜,早就发大财了!”孙建平扯过一个马扎坐下,和老爷子攀谈起来,老爷子笑笑,“我年轻时在山上放牛,饿了就去地里挖土豆地瓜烤着吃,都练出来了。”
“说实话我倒挺稀罕那小孩的,我也想要,可我指不定哪天就蹬腿没了,留下他一个也麻烦……”
程叔抬起头看看阴沉夜色,一轮弦月挂在天边,腊月啦!
日子过得真快!
“那个,刚才顾婶说的,是真是假?”孙建平把吃剩下的地瓜皮划拉起来扔进还冒着火星的打铁炉子,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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