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跟他们干，熊人熊到咱家门口了！”
妻贤夫祸少，韩老五媳妇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今天又被枣红马踢了一脚，现在下巴涨呼呼的疼，一听说丈夫要回本村去找帮手，嗷的一声窜起来，叫唤着喊打喊杀，要和老程头玩命！
其实他们也就是欺负老程头是个孤老棒子，无儿无女，故意拿人家熊而已，她们两口子再怎么叫唤，咋不敢提人家张子义？
农村就是这样，本地户欺负外来户，大家族欺负小家族，有权有势的欺负穷光棍……
所谓的“民风淳朴”，从来都只是个形容词。
韩老五两口子估摸着老程头没啥花销，又是队里的库管员+马倌，手里能攒不少钱，寻思着吓唬吓唬他，讹他几个子儿花花。
我们家都过得这么困难了，你踏马的一天天吃香喝辣，也不掏出百八十块支援一下，还像话吗？
说干就干，韩老五匆匆下了地，趿拉上那双前边已经张嘴的纳底鞋，一溜烟跑向小西山，去找自己的本家兄弟去了。
这边孙建平正在喂马，乌龙马吃饱喝足，调皮的把鲜嫩的青草甩得到处都是，孙建平不得不威胁着举起巴掌，吓唬一下。
马厩里一切安好，连最大的噪音污染源小毛驴也安安静静躺在干爽的地上，打着哈欠看主人走来走去，根儿噶叫上一声。
“程叔，现在库里还有多少饲料粮？”
孙建平把马都喂了一遍，转身问老爷子，老爷子摆着手指头算了算，“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哩哩啦啦也没剩下多少，大概还有三千多斤吧！”
“好歹是能吃草了……”孙建平嗯了一声，三千多斤饲料粮，虽然不是很多，但俭省着用点，也能支持到秋粮下来。
“嗯，比往年强，往年还不等草下来，饲料粮就都吃没了，今天整的不错！”老程头走到乌龙马身边，抬手拍了一下膘肥体壮的大马，惹得乌龙马直斜眼！
“今年咱们队的马膘情也好，瞧瞧这家伙，全是腱子肉……”老程头露出笑容，“就算是李大善人家，也没养出这么好的马！”
孙建平看看乌龙马，眼珠一转，寻思着过几天上哪整点胶卷，给这些马挨个拍张照片，留个纪念。
“复制”来的照相机可不能闲着！
俩人正唠着，就看到小陆这孩子颠颠的跑进来，一见到孙建平，一把拉过他的手，“孙队长你快去看看吧，老韩家不少人往这边过来了，好像是奔程叔来的！”
“咋了这是？”
孙建平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早听老曹说东北屯子里有大户之间“斗棒”抢地盘的恶习，早年间各个大户之间互相厮杀，死伤甚多，怎么老韩家今天想干啥？
这就不依不饶了？
他马上让小陆去找张子义和徐金山，随手解开乌龙马的缰绳，招呼老程头进屋躲着，等下无论外边多大动静都不要出来！
老程头连连摇头，“今天这事也是我该着，躲是躲不过的，反正我孤老棒子一个，就跟他们拼了又咋样！”
说着老爷子从墙根脚抄起跳水的扁担，就想冲出去，跟老韩家人拼个你死我活！
“叔，叔！”
孙建平一把把他拦腰抱住，“您老这是干啥，一个人……快点进屋去！看我的！”
“进屋干啥，还怕了他们不成！咱们爷们啥时候犯过怂！”
老程头也是个犟种，俩人正在撕吧的时候，外边一群人怒气冲冲跑进来，轰的一声就把二马架的队部给围上了！
“老程头呢，滚出来！”
韩老五单手叉腰，指着老程头，“草拟吗你个老瘪犊子，把我媳妇打那样，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我一刀攮了你！”
“韩老五你他吗的跑老子门口来立棍了！”老程头竖起扁担，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来来来，你往这来，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不是爷们！”
“打死他！”
不是是谁喊了一声，韩家子侄们都眼巴巴盯着老程头那间破土坯房，寻思着等会抢点啥回去。
“谁敢过来！”
孙建平一把抄起马鞭，凌空打了个响，“熊人熊到家了是吧，都给我退后！”
“你算干啥地的！”
这帮外村来的小年轻舞舞扎扎，扯着脖子冲他叫号！
韩老五咳嗽一声，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他冷冷一笑，“大侄子，没你的事你一边呆着去，等下棍棒不长眼，伤了你我没法和曹队长交代。”
“韩叔，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想让我眼巴巴看着你们把程叔打死是吧？”
孙建平也不示弱，“现在都给我从哪来回哪去，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要是谁敢牙崩半个不字，咱们今天就好好比划比划！”
“卧槽你小子挺牛逼啊！”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白色汗衫，手里拎着一根连枷的小伙子嗷的一声冲上来，抡起连枷就打过来，孙建平急忙往后退，马厩里的马儿们一看主人受欺负都哕哕叫起来！
乌龙马纵身一跃，跳出马厩，张着大嘴直奔这个小伙子过来！
这小伙子眼瞅着那匹高头大马冲过来，吓得一哆嗦，转身跑回人堆，孙建平也一把拽过乌龙马，“韩老五，抓紧领人回去，今天要是闹出人命，你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孙建平，我给你点脸你别不要脸！”
韩老五没想到孙建平也在马厩，他挠挠头，事情有些难办啊！
没法子，今天不把老程头打趴下，我都没法子和自家兄弟们交代！
“你赶紧走，不然连你一块打！”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打我！”
孙建平一扬手里的鞭子，“来，今天不打你们都是我儿子！”
“草拟吗敢叫号是吧！”
众人一哄而上，刚要动手，就听得身后风声大作，张子义抄着一根长长的桦木杆风风火火冲过来，照着站在后排的韩家子弟猛地抡下去！
砰！
一个叫韩老八的被打得嗷的一声，张子义啐了口唾沫，又把手里的桦木杆抡圆了，“老大，跟着我往里打！”
“知道了爸！”
上阵父子兵，老张领着大儿子张富才，像两头猛虎一般杀过来，准儿媳妇刘桂英也不示弱，跟在后边比比划划！
“打！”
韩老五一看这个活爹来了，顿时脑瓜子嗡的一声！
他抡起马鞭横扫八方，乌龙马也嘶嘶叫着，撒开四蹄，冲冲上来的韩家子弟一顿暴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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