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这不是……”
徐大娘脸色通红,还有啥好说的,蜡烛烧纸都摆在地上,被人妥妥抓了个现行。
“那个,建平啊,我们家二丫这不是……上供销社当售货员了嘛,我寻思给孩子……你城里人不懂农村这些事,你看看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就……大娘念的好!”
“大娘,曹叔可是下了狠茬子,让我揪出几个典型,杀杀这股子歪风邪气,你说你……让我咋办呢!”
孙建平挠头做为难状。
“好孩子,大娘这不是一时糊涂嘛,你和你徐叔都是队上的干部,你和我家金刚还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大娘老糊涂了,净干这些不着调的事,你大人有大量……”
徐大娘不愧是徐家的长房长媳,知道什么时候该硬挺,什么时候该服软,马上放低姿态,一个劲的给孙建平说好话唱赞歌,拉关系扯拜年嗑,搞得孙建平一时还真有些为难!
抓回去吧,老徐肯定跟自己撕破脸了!
不抓回去吧,没啥威慑力,曹叔的命令等于放屁,这些人还得跑盐碱地这边祸祸,踩踏稻子……
咋办?
孙建平冲范大傻子使了个眼色,大傻子顿时瞪起眼珠子,“徐大娘你往哪跑!”
这货抄起手腕粗的木棍,嗷嗷叫着追着许大娘,徐大娘一看妈呀一声,一拍大腿,没命往屯里跑!
大傻子是真傻,一溜烟追出一里多地,把徐大娘累得呼哧带喘,眼瞅着要揪着人家小老太太的抓髻了,孙建平冲过去,当的一脚踹在大傻子的屁股上!
“你虎不虎!”
范大傻子挠挠头,“干哈!”
“干哈,过来巡逻!”
孙建平见屯子里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光,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不是我们没抓人,而是那人跑得太快没逮着!
徐大娘感激看了孙建平一眼,手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往小桥上走。
“这虎玩意这能跑,累死我了,肺子都疼……”老太太一边走一边骂范大傻子。
“富才,把那些东西收拾起来,这可是罪证,得保护好!”
孙建平招呼张富才把地上的蜡烛、香、烧纸都划拉起来,带回村子里。
王金刚不是老根自己劲儿劲儿的么,这下让我抓到了把柄,看我不好好玩玩你!
“嗯!”
张富才兴高采烈的把东西装进柳条筐里――徐大娘仓皇逃窜,连筐都忘了拿!
眼瞅着月亮已经偏西,孙建平一招手,撤退!
回家睡觉!
捉贼捉赃,至于这些罪证,他就带到队部去,等到明天晚上开学习班的事后再做计较!
徐大娘惊魂未定摸进了家门,此时家里人还没睡觉,徐金山靠在炕头听收音机,他的宝贝女儿徐二丫正在里屋跟着王金刚俩学习打算盘。
徐二丫现在可是太平山大队代销点的营业员,这个活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干得了的!
说出去谁也不敢相信,王金刚家族的权势甚至都能延伸到大兴安岭东麓这个小小的山村里来,徐二丫在无数人质疑的目光中走马上任,成了杜尔基供销社下派到太平山代销点的临时营业员。
所谓临时俩字,不过是掩人耳目,估计过上个一年两年,徐二丫也就能正式转正,成为一个吃皇粮的供销社正式工。
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只是……
最近俩孩子那事有点频繁,一不小心徐二丫中招了,徐大娘见土地庙如此灵验,就动了歪心思,翻箱倒柜找出以前剩下的烧纸,瑟瑟去跟土地公许愿。
土地公:我连庙都没了,还保佑你闺女拿城里户口?
“你咋的了,让狗撵了?”
徐大娘失魂落魄进了屋子,徐金山一看老伴造得披头散发的模样,忍不住嘟囔道。
“还,还说呢,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得去土地庙许愿,这下好了,让人家孙建平领的看青队把我给按在那了!”
徐大娘扯开水缸,舀了一舀子水,吨吨吨灌了一通凉水,这才擦擦嘴,抱怨道!
“不是你要去的么,咋又怪到我身上了!”
徐金山颇有些不服气,这老娘们啥好事都是她的,坏事都怪到我身上!
我这辈子跟她过得够够的了!
“还犟,犟!死犟眼子,跟你们老徐家那支揍一个操行!”徐大娘没有从丈夫嘴里得到一丝一毫的安慰,顿时气急败坏,把整个徐氏家族都给拐带着骂了一通。
“行行行,我不跟你俩犟,现在咋整?”
“好歹人家孙建平办事讲究,没把我逮个现行,你瞅着吧明天晚上开会就得说这事,你个老咕动最特么坏,以后这事你去!”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徐金山一脸无奈。
“俩孩子呢?”
“在东屋打算盘呢!”
“赶紧的把俩人的事给办了,还等到年底啊,到年底肚子都得这老大!”徐大娘又唠叨起来,听得徐金山心烦意乱,“你看着整吧,让我干啥我干啥!”
“就你这败家老爷们……”徐大娘今晚火气很大,借着这个由头又把丈夫臭骂一顿,然后心满意足的上炕睡觉。
徐金山看着沉睡的老伴,咬牙切齿,很想在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狠狠来一巴掌!
太气人了!
跟你结婚……
白瞎我这个人了!
果然不出徐大娘所料,第二天晚上召开学习班的时候,老曹让孙建平把“罪证”都带上来,指着这些东西,指桑骂槐一顿数落。
“现在都啥年代了,还扯这哩哏楞,瞅瞅,瞅瞅,这蜡还不错,红灯牌的……”
大家伙嘿嘿笑起来,钱慧也跟着笑,一双大眼睛一个劲的往孙建平身上瞟,这家伙一走十多天,见了我连个招呼都不打!
混蛋!
“我就不说是谁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以后要是谁再敢搞这些迷信,让我给抓到,看我怎么磕碜他!”
老曹盯着徐金山,掷地有声,把老徐臊得老脸通红,像被鞋底抽过一样。
徐大娘轻轻吁了一口气,好算是过关了!
但是徐金山想的却没她这么肤浅,所谓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他和孙建平属于竞争上岗,到年底按照工作成绩决定由谁来出任二马架副队长这个芝麻粒大的小官。
俩人一直别着劲呢!
老徐当然是想当这个副队长,不过现在他明显处于劣势,孙建平靠着改盐碱地为稻田一项功劳,就足以把他甩出十里地去!
现在又被人家逮到了把柄!
这事……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是真捅出去,他不但当不成这个副队长,估计还得被列成反面典型,接受全体二马架人民的批判!
这张牌,扔出去就是个王炸!
他想到这,越发觉得身边的结发之妻可恨至极!
女人啊!
头发长见识短!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对于老徐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孙建平没空去搭理,等到老曹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留作“证据”后,他轻轻嗓子,给大家讲起了养猪的注意事项。
“我们今天讲的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钱慧眨着大眼睛,握着笔,将孙大才子说的要点一一记下来,孙建平一抬头,俩人四目相对,钱慧突然玩心大起,冲他一眨眼,抛了个带电的飞眼。
孙建平哪里受得了这个,小心脏怦怦直跳,狠狠回敬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咳嗽一声,继续讲起来。
“建平你刚才瞪我干啥?”
等讲完课,众人陆陆续续往外走,钱慧颇有些委屈的追上他,压低声音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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