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枪管直接杵在头头的脑门上,冰冰凉凉的,他看着眼前双眼血红,手指扣在扳机上的年轻小伙,腿一哆嗦,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行,好小子,我记住你了!”
“赶紧滚!”孙建平比划一下枪管,怒吼一声!
“行,小子,咱们走着瞧!”这个小头头冲工人们招招手,一步步退出这片林子。
“把狼给我们放下!”
这帮人顺带着还把剥了皮子的狼给拽走了,气得孙建平要追过去,被老曹拦住,“建平回来,跟他们扯不起!”
孙建平气呼呼的走回来,关掉三八大盖的保险,一屁股坐在马车上。
乌龙马回头瞅了他一眼,嘶嘶叫起来。
瞅你那虎出!
嘎嘎!
大家伙眼巴巴的看着放在沟里的木头,却不敢去取,一个个急得直跳脚,老曹眼珠子一转,冲众人摆摆手,“走,找个避风的地方拢堆火,暖和暖和!”
“木头不要了?”陈培林急得喊起来。
“你要敢下去,都给!”老曹瞪了他一眼,拍拍孙建平的肩膀,“建平,赶车,走!”
“驾!”
孙建平赶着马车往死人沟东边走,不时扭头看看山沟沟,再看看老曹那张阴鸷的老脸,忽然想到一件事!
曹叔这是要……
众人找了个窝风的地界,张子义领着孙建平去林子里打了几只野鸡,此时徐金水早就把火生好了,大家伙围坐在火堆旁,用树枝架着搪瓷茶缸烧热水喝,啃着烤熟的鸡肉,想起刚才的事情,个个都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进了死人沟,砍了几棵木头,竟然拽不出来!
草!
这能忍?
老曹眯缝着眼睛,慢条斯理的把鸡肉啃干净,甩手将骨头扔出去,抓过茶缸抿了一口。
“曹叔,木头真不要了?”孙建平凑过来,小声嘀咕。
“这啥话,好好的木头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老曹吧嗒吧嗒嘴,“你去整点草料把马喂喂,等会还得往回拖木头呢!”
“嗯!”孙建平把乌龙马卸下来,牵着绕到不远处一个向阳坡,乌龙马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啃着干枯的草叶,不时回过头,看看枕着帽子躺在山坡上的主人。
孙建平猛然想起一件事!
张叔他们的爬犁停在死人沟北边,刚才他卸下乌龙马的时候,却不见他打来的狼皮子!
莫不是弄丢了……
他急忙牵起乌龙马,翻身骑上光溜溜的马背,抖一抖缰绳,直奔死人沟而去!
来到死人沟前,他翻身跳下马,趴在一处隐蔽地点,乌龙马也很乖觉的躺在雪地上,瞪大一双黑宝石的眼睛,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
瞅着啥没啊主人?
“嘘……”孙建平的手按在马脖子上,揉揉眼,赫然看到远处影影绰绰走来一个人!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刚才那个被张叔暴打过一顿的家伙,这货呸呸吐着带血的唾沫,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着,一把扯开裤腰带,呲呲放起水来。
“诶我草!”
那是啥?
这货撒尿撒到一半,往死人沟里仔细扫了两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马上使劲哆嗦两下,系上裤腰带,一溜烟的往里面跑!
“站……”
孙建平刚想喊住他,死人沟里有大棕熊,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这个人,满嘴脏话,从骨子里瞧不起农民,他自己寻死跟我有啥关系!
去他妈的!
老子又不是圣人,谁的生死都得掺和两下!
他一翻身躺在雪地上,看着头顶蓝瓦瓦的天空。
东北的天,好低,好蓝,蓝得像一块纯净的宝石……
乌龙马凑过大脑袋,一口咬住他的胳膊,使劲扯了两下,示意他起来看看。
孙建平拍拍马头,转过身又往山沟里扫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
那个满嘴脏话的伐木工人已经拿到了狼皮,正嘿嘿笑着,抱起狼皮往外走。
“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喝不下一碗粥……”这货竟然还唱起来了!
而此刻在他的身后,一个被大雪覆盖的磨盘粗细的大树里,一个刚刚睡着的猛兽又一次遭受到了噪音干扰,再次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草拟吗的,打我嘴巴子,你给我等着……”伐木工人抱着皮子,嘴里骂骂咧咧往外走,寻思着怎么才能把这张狼皮藏起来,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供销社卖掉……
再想个法,揍刚才打自己的那个大汉一顿!
身后一个黑影悄悄扑上来!
一只硕大的黑色爪子重重按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吓得一激灵!
“谁?”
回应他的只有棕熊沉重的呼吸声,带着阵阵浓郁的口臭,熏得他几乎要窒息!
“嗷呜!”
棕熊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只大爪子按住他的脖子,白森森的牙齿照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下去!
噗嗤!
一道血箭直冲长空!
孙建平见状脑瓜子嗡的一声!
自打下乡到现在,他亲手杀的活物也不少了,但还是第一看到棕熊以如此凶残的手段杀戮同类!
他下意识的摘下背后的三八大盖,想要打开保险,但在高度紧张之下手竟然哆嗦个不停,接连扳了几下也没扳开!
乌龙马也吓得嘶嘶叫起来,一扑棱原地跳起,一口咬住孙建平的衣袖,催促他快点上马!
抓紧跑吧咱俩!
要不等下都成熊粑粑了!
“建平干啥去?”
孙建平抓着枪,一只手扯着马缰绳,正准备跑回刚才休息的避风窝去叫人,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阴沉的断喝,吓得他一哆嗦!
扭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曹!
身后跟着老张等人!
“叔,你,你们这是……”
“你张叔的狼皮子丢了,我们回来找找。”老曹大步走到死人沟入口前,看着沟底正在大快朵颐的熊瞎子,微微皱眉,冲孙建平招招手。
孙建平急忙凑上前,把三八大盖递给他。
老曹单膝跪地,双手紧握三八大盖,瞄了半天,想想又放下去,关掉保险。
“叔咋整?”
“还能咋整,人都给啃没半拉身子了,没救了……”老曹叹了口气,“为了一张狼皮子把自己小命搭里边,何苦呢!”
孙建平使劲敲敲有些发麻发木的脑壳,揉揉眼,再往沟底扫了一眼。
血腥!
满地血腥!
棕熊吃饱后,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抓起一把雪擦擦嘴,又摇摇晃晃钻回树洞,准备继续冬眠。
十几只眼珠子都死死盯着那头半身是血的棕熊,一个个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咋办?
张子义举起枪,将棕熊庞大的身躯套在准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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