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大同府。
大同乃是边防要冲之地,其地理位置至关重要,素有“九塞之冠”的美誉。
想当年,闯王李自成之所以能够率领闯军一路势如破竹地兵围京师,就是因为在闯军成功攻陷太原之后,时任大同总兵的姜镶竟然选择了主动向李自成投降。
姜镶这一举动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引发了连锁反应。众多大明西北边军纷纷效仿,成规模地投降于李自成麾下。
随后,他们跟随李自成挥师宣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驱直入,直逼京机重地。
自古以来,但凡在北京建都的政权,宣府与山海关便如同京师的左右门户,拱卫着京城的安全。
一旦其中任何一方失守沦陷,京师都将面临巨大的危机,甚至可能陷入倾巢覆灭的险境。
李自成攻占北京城后,吴三桂竟然抛弃大明,投靠满清,并引领清兵踏入山海关。
吴三桂这一举动所产生的影响丝毫不亚于之前姜镶的投降之举,让局势发生戏剧性的变化,最终导致李自成在山海关遭遇惨败,无奈之下只得黯然退出北京城。
由此可见,无论是宣府还是山海关,它们在军事战略上的重要性都是无可替代、不容忽视的存在。
这一天,大同府城那宏伟壮观的城墙内,山西都司府门前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府中的院子里摆满了丰盛的酒席,人们欢声笑语,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
原来,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主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姜镶。
此刻,姜镶正满心欢喜地为来自清廷的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只见姜镶身着一袭崭新的石青色蟒袍,袍袖随风飘动,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他如今显赫的地位。
姜镶的眼神里,难以掩饰住内心深处的得意之情。
此时此刻,他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西北王“,可谓风光无限。
姜镶刚刚接受了清廷的册封,获封为西凉王。
要知道,在此之前,只有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三位汉人曾得到过这样的殊荣。
而姜镶能够位列其中,足见其在清廷眼中的重要性与价值所在。
说起姜家,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将门世家。
姜镶原本是明廷的大同总兵,手握重兵,镇守一方;他的兄长姜让则担任着榆林总兵之职,同样位高权重;弟弟姜瑄也不遑多让,身为阳和副总兵,而阳和是重镇,乃宣大总督的驻扎之地。
可以说,姜氏一门几兄弟牢牢掌控着西北地区的几座边防重镇,他们的势力范围广泛,影响力深远,不仅覆盖了整个陕北地区,就连雁北一带也尽在其掌握之中。
正因如此,无论是当年的崇祯皇帝,还是后来崛起的李自成,亦或是如今的满清政权,无一不需要借助姜家的力量来稳固九边防线。
而这也恰恰成了姜镶敢于背弃大明朝廷,先是投降李自成,而后又转投满清怀抱,甘愿充当三姓家奴的最大依仗。
毕竟,谁能拥有强大的实力和背景,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而姜镶显然深谙此道,并凭借自己家族的优势,成功实现了一次又一次的华丽转身。
原历史时空中,清廷平定南方后,就开始着手削弱姜镶的兵权,顺治五年十一月,漠南蒙古喀尔喀部二楚虎尔部叛乱,英亲王阿济格等人借机率军要求进驻大同。
二楚虎尔部只是蒙古的一个小部落,若要平叛,只须姜镶出兵就行。
而阿济格必经之地就是姜镶所掌控的宣大,姜镶也看出阿济格出塞平叛是假,假道灭虢是真。
所以就有了历史上姜镶自称“大将军”,举旗反清,最终被清军剿灭。
姜氏一族虽说投降于清廷,然而像这样反复无常、朝秦暮楚之人,多尔衮又怎会不知晓他们所带来的潜在威胁呢?
要知道,姜氏家族可是牢牢把控着宣府以及大同这两座至关重要的边防重城,宛如一把利剑高悬于京城近郊之地,稍有不慎便可能直插心腹要害。
对于清廷而言,姜氏就如一颗难以估摸的定时炸弹,充满变数与不确定性。
只可惜世事难料,随着朱由崧的现身,整个历史的进程仿佛都被彻底扭转。
清廷接连两次挥师南征均以失败告终,如此局面迫使多尔衮重新审视对待北方汉人豪族的策略方针。
此时此刻,清廷不仅需要应对来自南明政权那股强大无比的军事压力,更得想方设法去拉拢那些汉人豪族势力。
而姜镶所属的军门世家,自然也成为了多尔衮极力争取的对象之一。
想当年,建奴之所以能够从辽东一隅之地崛起,并最终成功构建起自己的政权体系,靠的可不仅仅只是血腥残酷的军事镇压手段。
他们更是懂得通过赐予高官显爵、以及联姻结盟等种种方法,有效地笼络住汉族豪强以及蒙古各部落的心,使其心甘情愿地为己效力。
正因如此,姜镶不仅获封“西凉王”这般显赫尊荣的爵位,就连多尔衮本人亦亲自作主,将满清阿图公主下嫁给姜镶的次子,以此彰显对姜氏一族的重视与恩宠。
阿图公主乃是皇太极第五女,原本许配给了喀尔喀蒙古博尔济吉特氏恩格德里之子索尔哈,但是索尔哈在顺治元年就死了,被多尔衮用来联姻笼络姜氏。
面对清廷给出的诱惑,姜镶是难以拒绝的,他们姜氏一族在西北影响力足够大,若是有了“西凉王”的名号,无疑是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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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西边,一名男子低垂着头,脚步匆匆地快速小跑着前进,神色紧张而急切,最终,他迈入了位于街道尽头的一家生药铺子。
药铺里的伙计一眼便认出了这名男子,急忙迎上前去,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道:“胡老大,出什么事儿啦?”
那名被称为胡老大的男子没有多言,只是简短而急促地回答道:“快些,领我去拜见都司大人!”
药铺伙计心领神会,二话不说,默默地带着胡老大走向店铺的后堂。
他们从后门出去后,接连穿过了两条狭窄幽深的巷子。
最后,在一间看似平凡无奇的民房前停下脚步。
药铺伙计按照特定的节奏——三长两短,轻轻敲击起那扇紧闭的大门。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一个低沉且雄浑有力的声音:“可是猴子来了?”
“都司,大事不妙啊!”胡侯猛地推开门扉,闯进屋子,对着里面正忙碌于整理情报的李昭大声叫嚷起来,“姜镶终究没能抵挡住诱惑,竟然真的接受了建奴鞑子所赐予的王爵之位!”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专心致志整理情报的李昭不禁抬起头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件,站直身子,脸上露出凝重而忧虑的神情。
李昭微微眯起双眼,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苦思对策。
良久,李昭深深地叹息一声,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意料之中,像姜镶、吴三桂这种军门世家,心中已无半点家国情怀,谁对他家族更有利就选那边,说到底,就是一群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投机者。”
胡侯冷哼一声,“我看姜镶也是利令智昏了,建奴鞑子封他为凉王又能如何,不过是奴才罢了。”
“像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那几个狗贼,一投过去就被授与王爵,可他们的那王爵屁都不是,别说和多尔衮的睿亲王比,和瓦克达、硕塞那些郡王也是比不了的,就是见了那些贝子贝勒,也得自称一声奴才吧。”
满清对于降将的爵位确实很慷慨,可孔有德几人的爵位除了名义上沾了个“王”,根本就无法和那些八旗勋贵相比,议政王大臣会议上,连列席的资格都没有。
李昭摇摇头,咬着牙说道,“姜氏一族在西北的影响力,可不是当初孔有德那几个丧家之犬能比的,建奴鞑子给了姜镶一个王爵,他就可以凭此机会成为真正的西北王。”
胡侯摸着下巴,皱眉说道,“这有点不对啊,建奴鞑子不可能任由姜镶这个三姓家奴坐大才对啊?”
李昭也沉吟起来,喃喃说道,“目前咱们得到的信息有限,也不知道他们还达成了什么交易………不好!”李昭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
“这里是姜镶的地盘,我们这个驻地恐怕已被发现了,为了安全起见,让所有兄弟快离开大同,将这里的情报火速送回京师总部!”
胡侯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这就去通知其他兄弟们,天黑前撤出大同城。”
李昭和胡侯原是锦衣卫密探,军政院创立军情司时,他们被调入军情司,李昭凭着阆中烧毁清军粮草的战功,升迁为军情司正五品都司。
当初贺珍在汉中举旗反清,西北局势需要大量的情报支持,不少军情司的密探护送着张煌言进入陕西,以便联络各路抗清义军。
去年西北各地汉将纷纷起义反清,姜镶也是张煌言极力争取的对象,李昭带着一小股密探潜入大同,并与姜镶取得了联络。
但姜镶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如今西北大部分抗清义军被镇压,姜镶居然直接受了满清的王爵,
李昭立刻意识到,随他一起进入大同的军情司密探肯定已经不安全了。
黄昏时,李昭和胡侯假扮成商客,从大同城内撤出。
李昭几人刚刚走出大同城,就听城头传来关闭城门的吆喝声。
李昭已经走出大同城二里地,就在他们刚刚松一口气时,就见将要关闭的城门突然大开。
只见从城内冲出一队甲衣骑士,有人嘴里高声呼喊,“刚刚出城的是伪明细作!快快将他们都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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