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景先和胡一菲来了一个迟到的交流,又调侃了一阵曾小贤是舔狗,神清气爽去上班的时候。
曲晋明和尤盛美的别墅里。
曲晋明一起来就感觉不对,侧头一看就见妻子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凝重,愁眉苦脸的。
“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尤盛美气道:“我的投资黄了,想要开除一个小进修医都还要去求他姓郑,我还能怎么了!”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曲晋明一边起身,一边安慰:“不要多想了,多想也无益。”
“你是不是还是不赞成我找老郑开除那个何晶?”尤盛美盯着他的眼睛。
曲晋明正在穿衣服的手,顿了顿。
昨晚夫妻俩聊到这件事,他就表达过不赞成,这让尤盛美很忿怒,质问他怎么想的。
他以大道理敷衍过去。
可是没有想到依旧没有骗过枕边人,让她依旧怀疑他的用心。
偏偏这回她不是多想。
而是真的。
他真的有私心。
但是他却不好解释给她听。
总不能告诉她:“我现在知道何晶是我初恋女神的女儿,就是那个当初你用权势从她手中把我抢过去,让我一生遗憾的那个初恋女神,现在她女儿过来了,我不想让她女儿受委屈。
所以虽然她女儿是和你起了冲突,但她女儿年轻不懂事,我们做长辈的要大度,要爱护。
你就别当回事,收回开除何晶的决定吧?”
别说这么说了,光是让尤盛美知道何晶是谁,她就能直接炸毛,然后各种怀疑他是不是想要和初恋重修旧好,甚至怀疑何晶来三江医院就是重启几十年前的战争什么的。
总之会天翻地覆,到时候她反而会更加针对何晶,而他稍微说几句公道话,都会被视为背叛,一定会搅得不得安宁。
所以他不可能说的。
“你现在更加要关心的是孙院长会不会找你茬的事情。”曲晋明到底是常务副院长,一些城府还是有点的,直接转移话题提醒道。
“这回事情搞得那么大,源头就是因为你,你觉得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当没有发生过吗?
我想你晚上转辗反侧睡不着,也是因为这个吧?”
“……”尤盛美脸色一黑。
她现在的确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一晚上辗转反侧,也是因为这个。
她可是清楚孙院长那脾气,绝对不可能因为她是曲院长的夫人就将这件事轻轻揭过。
所以她一直提心吊胆在脑中模拟接下来会遇到的麻烦和诘问。
丈夫也和她聊了,安慰了她。
她嘴上也说不在乎,并不怕这个。
可是说完,丈夫是安稳睡觉了,而她一晚上却转辗反侧,根本睡不着。
这个没良心的明明知道,却不知道主动安慰,并且提供保护的保证,太坏了!
是!
她一向在工作和生活中保持强势态度,对于丈夫也是如此。
在她眼中,丈夫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她选中了他,才将他培养到今天这一步。
因此夫妻关系中,她一向强势,一向都是我觉得,而不是你觉得,很多时候,她才更像是常务副院长。
很多事情,也的确是她去办的。
现在让她对丈夫说:“这回撞上孙景,我彻底怂了,你出头吧?”
怎么可能!
真这么干了,以后家庭地位肯定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父母人脉关系早已转移到丈夫手中,如今她的地位全靠多年惯性和道德大旗扛着的情况下,她绝对不能示弱。
她一直在等着丈夫主动帮她。
可是丈夫却没明显在等着着她先开口。
何晶的问题,只不过是她的抛石引路罢了。
最起码在不知道何晶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她提起何晶其实是为了说孙景盯上她的麻烦。
而她却不知道她丈夫心中也有很深的小算盘。
夫妻俩可以说各有盘算,同床异梦。
曲晋明见提起孙景让妻子闭嘴了,他看了她一眼,见她依旧倔强的不愿意开口,也没有再说,而是继续穿衣服了。
对于妻子掌控人生,他早就受够了。
特别是即将登顶院长宝座,如果还任由妻子摆布,那他当这个院长还有什么滋味?
工作和生活中,主次强弱必须调整。
当然最好是妻子主动服软。
不然她闹起来,最后丢脸的是他。
夫妻俩各怀心思的洗漱,一起去上班。
路上,两人相对沉默之时,尤盛美的手机响了,是之前联系她的王经理,她心中一喜的接通。
自从之前和钱总闹掰,她就知道以后王经理不会联系她了。
现在却联系了,必然是事情又有了变化。
而且多半是好的变化。
因为不联系了才是最坏的。
“王经理……”
一番寒暄后,尤盛美脸色一阵变化的挂断了电话。
“找你求情?”正在开车的曲晋明听了几句,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嗯。”尤盛美看向他:“钱总找王经理传话,让我劝医院不要起诉钱太太,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项目投资他们照投。”
“难。”曲晋明知道妻子的意思,直接摇头:“现在孙院长接手了,看他那意思,摆明是要树立典型。
这个钱太太和钱总也的确有问题。
我们好心帮忙,他们自己闹矛盾,却反过来诬告我们,搞得我们三江医院那么被动,名誉受损。
大家都对他们没好脸色。
别说我们说服不了孙院长,就算可以,说实话,我都看不惯他们这样的做法。
我们也是医生!
绝对不能惯着这样的病人和家属!
所以项目投资什么的,算了吧,又不是只有这个钱总!”
“你说的好听!”尤盛美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生气道:“我这个投资费了我多少精力才拉来的?
我是为了我自己吗?
我还不是为了医院,为了大家,为了所有病人!
结果现在只有我受伤丢脸。
凭什么?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能和解就和解,干什么非要搞得这么极端,非要搞成这样?
让其他VIP病人和家属怎么想?
一言不合,三江医院就翻脸不认人,得理不饶人是吧?
这影响也不好啊!
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要出面和孙院长好好聊聊,劝他息事宁人,让钱太太道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皆大欢喜,你觉得呢?”
“现在不是我们想怎么样,而是孙院长想怎么样。”曲晋明依旧摇头:“他不能找你就算了,你还真打算找上门吗?”
“找上门就找上门!”尤盛美又气又怒:“大不了我丢尽脸面就是了,反正兰兰也在国外,她也不知道我在国内的处境和遭遇。
只要不让她觉得丢脸,不让她彻底不想回来了,也不让她心疼我这个妈妈,我能够忍受!”
“你这是说什么嘛……”曲晋明听妻子提起女儿,顿时绷不住了。
年已半百,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当然疼爱的很,早早就送到国外读书。
这也是他们夫妻俩勾心斗角,却一直彼此忍耐的最重要抓手。
女儿曲兰就是他的软肋啊。
“我说什么?”尤盛美一直瞄着丈夫的表情,见他气弱了,立刻气盛起来。
“我说的不都是大实话嘛!现在这种情况,我除了忍辱负重还能怎么办?
你不都满口除了难就是做不到嘛。
我难道还能为了我自己的事情,难为你吗?
那可是孙院长!
别说现在你只是副院长,就是你之后上位了院长,我也不奢求你能在他面前帮我说一句仗腰子的话。
放心!
我尤盛美一生,从来不强求别人,更不会难为人!”
“……”曲晋明无语。
妻子又是打亲情牌又是激将法,虽然他都看得很明白,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除非以后这日子不过了,否则他就算看明白了,也还是得向妻子妥协。
“等会到医院,我找王院长说说,让他把孙院长叫来,大家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低调处理。”
“对,让王院长出面。”尤盛美见丈夫一如既往的妥协了,立刻露出笑脸,点头称赞不已。
下车后,主动帮丈夫提公文包,夫妻俩相视一笑,仿佛之前的矛盾一下子就消失了。
王院长见到曲晋明夫妻过来就头疼。
因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曲晋明夫妇过来找他的原因。
只是曲晋明是他之前就挑好的接班人。
并且还不是他一个人的。
而是代表学院派系的。
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准备的,根本不可能临时贸然更改。
所以就算再头疼也只能含泪接待并且答应帮忙转圜,只是他也说的明白,他也只能敲敲边鼓,如果他们自己说服不了孙院长,那他也没办法。
曲晋明夫妇虽然不满意这个态度,但也无话可说。
毕竟这件事是他们引起的。
人家王院长纯属帮忙的。
王院长见他们表态后,就拿起办公室电话,请孙景过来。
孙景过来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不等他们开口,直接面无表情的看着尤盛美:“尤主任也在这里,正好!我正要找你谈话!”
“谈什么话?”尤盛美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瞄丈夫。
“你让朱爱萍医生违规给钱太太做剖宫产手术的事情!”孙景耿直道。
“我没有让任何人做违规的事情!”尤盛美立刻反驳道。
她早就防着这一手了,之前找朱爱萍也只是暗示,而没有明确下达指令,而且当时办公室就她们两个,只要她不承认,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
“没有做过任何违规的事情?”孙景讥笑道:“当众指着来医院进修的何医生,让她立刻离开医院,说她被开除了,就因为顶撞你,这是不是违规操作?
进修医说你不是直系领导,也不是院领导,无权开除她,你就直接找上分管的郑院长,逼着郑院长给魏主任下令开除了何医生,这是不是违规?”
“她顶撞上级医生,难道不该被开除?”尤盛美听到提起这个她心中的奇耻大辱,还是被孙景这么讥笑的提起,立刻火大的回怼。
“你以为你是谁?!”孙景怼道:“开不开除她,轮到你说话?你有什么资格越过分管院领导和院务会直接开除一个医生?
还顶撞上级医生?
人家何医生已经非常清楚明白的告诉你了,你不是她的上级医生!
她是产科医生,你是妇科医生!
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科室的!
谁给你的勇气跨科当上级医生的?
你是不是整天往产科跑,把自己不是产科医生这件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是!
产科有什么事情,不管哪里都有你!
观摩手术、庆功宴会、牵线拉桥VIP客户,哪哪都有你!
你真以为自己才是分管大妇产科的副院长了是吧?
你怎么不去常务副院长办公室上班算了?
哦!
我说错了!
你还真的是在常务副院长办公室上班!
因为你一上班就往常务副院长办公室里钻!
我就奇怪了!
你真就一点正事都没吗?
你的本职工作呢?
怎么那么闲,能做到天天往常务副院长办公室里打卡报道的?
还有你们天天在办公室里聊什么?
有什么好聊的?
晚上回去还没聊够吗?
就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拉什么项目投资赞助?
就算拉来了有用吗?
你研究什么?
研究怎么样后宫干政,双圣临朝吗?
别说你没有!
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你凭什么觉得产科进修医就不能反驳跨科的你的不合理要求?
你如果不是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是常务副院长的常务副院长,你会那么恼羞成怒,被气的话都说结巴了,非要开除她吗?
你知道你让我想到谁吗?
左右!
你甚至还不如左右心中有数呢!
左右虽然仗着老子,肆无忌惮,但他好歹还知道做不了他老子的主,就算觉得自己区区主治医生就能竞争他老子屁股底下的主任位置,他好歹也知道是要竞争的。
他可没有你这么理所当然的觉得老子是科室主任了,他就百分百是科室主任,甚至不等他老子退休,就直接代行他老子的权利!
他有老子,没有那么没脑子!”
这一番话怼的尤盛美脑子一阵眩晕,哪怕昨晚辗转反侧想到了可能会遭遇孙景的猛烈炮击,但一见面就直接铺天盖地的一顿臭骂,她还是有些无法承受。
当然极端羞耻和愤怒的情绪之外,她心中也松了口气,甚至闪过一丝舒坦的情绪。
这不是觉醒了什么特殊爱好,而是靴子落地后,不再悬而未决的安稳感,根本不受她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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