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院长怎么看?”
王院长听吕副院长说起人员变动后短时间的剧烈变动问题,也有些担心,看向了主管的曲晋明。
“左主任离开后,第一产科能立得起来吗?”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都落在了曲晋明脸上,让他压力倍增。
然而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所以必须要给出回应。
迎着吕副院长期待又鼓励的目光,郑副院长这个最大对手老硬币好奇的目光,王院长认真的目光,以及孙景审视的目光,他斟酌再三的开口了。
“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大不了我多将时间放在临床一线上就是了,不过一旦左主任离开,还是需要一个能力和人品都值得依靠的产科主任主持产科工作。
今天既然说到这里,我举贤不避亲,推荐我的学生肖程,他和孙院长一样,都是在海外留学深造。
如今已经在妇产科领域取得了优秀的成绩。
请他回来主持产科工作,我相信一定能给三江医院产科带来新的发展,再创辉煌。”
这番话一出,吕副院长失望又震惊。
她实在不愿意相信,都这种时候了,曲晋明不想着唇亡齿寒,团结在一起,共同压制住嚣张霸道的孙景,竟然还在这时候争权夺利。
还直接举贤不避亲?
他怎么敢的!
他难道没看见孙景对亲属不回避的打击力度吗?
曲晋明也看见了众人的反应,摘了摘眼镜,心中很是无奈。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在这种时刻表态,更不想在这种时刻推自己的爱徒上位。
但形势逼人。
他不得不这么做。
孙景质问吕副院长,指责左盛德在三江医院产科一干几十年,马上就要退休了还没有合格的接班人,不管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都是非常失职的。
可失职的不仅是左盛德这个产科主任。
还有他这个常务副院长兼任大妇产科主任。
这是他分管的领域啊!
现在被王院长这么问,他难道要自打嘴巴,说自己不行吗?
是专业技术不行了?
还是管理能力一直不行?
不管是哪一种,只要他敢承认,那么他敢肯定都会让王院长很失望。
特别是有郑副院长这个老硬币的对手在旁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就算王院长没想到这一层,也会被这个老硬币提醒想到。
所以他不可能承认自己不行的。
再说他自认为自己还是很行啊!
不管是管理能力,还是一线临床能力,刚刚五十来岁的他,都处于巅峰状态。
所以在老左离开后,掌控住产科,特别是疑难杂症的第一产科,他还是有把握的。
既然心中有自信,又不得不这么做,他就想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推爱徒上位好了。
毕竟机会难得。
老左突然离开了,主任岗位空出来了,如果现在不填补上,爱徒以后就算回来了,也没有这么好机会了。
妇产科作为他的基本盘。
他也必须掌控在手中。
否则就算上位院长,如果没有自己人坚定支持他,他这个院长当得也没有什么意思。
权利嘛,从来靠的都是底下人愿意听从。
否则空有名头,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能够立得住就好,新的产科主任,以后再说吧。”王院长直接摆手:“现在先谈孙院长关于左盛德、左右、方圆的处罚问题吧,同意的举手。”
新的产科主任,他已经完全不想知道是谁了。
他现在就想撑到他退休,和平交接。
孙景第一个举手,然后看向了曲晋明。
曲晋明眼神闪了闪,看了看都在等他这个第一副院长和分管副院长的表态的其他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是别再得罪了孙院长了。
希望他现在的善意,能够换取接下来孙院长对他的支持。
对此他虽然有些担心,但也还是有些信心的。
毕竟他的爱徒不管在专业技术还是人品方面,都可圈可点,不然也不会得到他的青睐。
和孙院长都是海外的医学精英。
回来得到重任,想必回国后火箭般升上来的孙院长也不好反对。
只要他暂时不把徒弟变成女婿。
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当曲晋明迟疑再三举手,选择站在孙景那一边后,吕副院长露出失望之色。
特别是郑副院长紧跟其后也举起了手,更是让她露出嫌弃厌恶之色,只差骂他们是虫豸了。
王院长直接宣布了结果:“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孙院长的意见进行处理!
曲院长,麻烦你现在开始多费心,一定不能让产科出了乱子。”
“好的。”曲晋明点头答应下来。
“孙院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王院长又询问了孙景的意见,在得知没有后,宣布结束这次的紧急院务会。
至于处罚决定生效,还要等到明天上班时间再说。
孙景这次也没有不近人情的催促。
毕竟按照传统艺能,王院长这种当领导的,这种时候总要给人反应的时间,让人活动活动。
如果左盛德他们还有本事请来更加强力的人物,比如如来佛祖什么的要镇压孙院长,他也有转圜余地。
不粘锅神技,是王院长这样领导的本命技能,只要还呼吸,都能自如的使用。
这些孙景都知道,看破不说破。
因为他这个‘孙大圣’可不是侯局长这种猴子,可不怕如来佛祖。
真要是左盛德他们请来如来佛祖,他会很高兴的狠狠给对方一下,就算不一棒子打死,也要坏了对方的面皮。
或者干脆用尿滋它一脸!
曲晋明被安排立刻就去处理唐丽手术的事情。
此刻的产科病房。
原本要被送去紧急手术的唐丽,现在和家属一起,非常焦虑不安,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变就变了。
打着既要又要还要心思的唐丽,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美梦出现波折,于是闹了起来。
而她的家属为了安抚情绪激动的她,也开始闹了起来。
底下的医生护士根本扛不住。
只能上报上去。
而没资格参与院务会的左右他们,在知道这个消息时,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进行安抚。
左右更是嘴里抱怨嫌弃说这都是孙景搞出来的。
虽然在左盛德滞后的呵斥下,不再说了,但唐丽和家属也听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引得唐丽对孙景产生了极大的恶意。
当孙景他们一起过来时,孕妇唐丽立刻哭诉指责:“左医生他们是好人,最好的医生护士,你怎么能要开除这样的好医生好护士?你还有没有良心?”
“这都是为了你好!”孙景也知道古今中外都是好人难做,对于唐丽的反应早有预料,根本不在意,平静的解释。
“不对他们重拳出击,你如何清楚他们之前和你们说的,死亡率高达八成是什么概念!”
“……”唐丽和唐丽家属都愣住了。
特别是唐丽的丈夫。
他原本就没想着既要又要还要,只想着孩子没了以后还能有,老婆没了,老婆孩子可都全没了。
所以一开始是倾向于直接手术保证妻子的生命安全,条件允许下,尽量保下一个孩子。
他是真被左右他们给忽悠了,又被上头的老婆哭着喊着闹着一定要保住两个胎儿,一个都不能少,只能顺从妻子的意愿。
现在听孙景这么说,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后怕不已。
他第一时间明白孙景说的八成死亡率到底是什么概念了,分明就是他一开始听到的理解的那样。
而不是后来被扭曲被淡化,仿佛是成功率八成一样。
一想到老婆孩子刚刚差点八成就全死了,他又怎么可能不后怕。
后怕之余就是忿怒。
到底是多么不正规的做法,才会导致医院对经受的医生、护士甚至领导,做出这样重的处罚啊!
愤怒的唐丽丈夫,越看左右这个小白脸不顺眼,看看他这一头的发胶、一嘴的死亡芭比粉、敞开的白大褂、轻浮浪荡的眼神气质,没有了医生职业光环滤镜,这分明就是小白脸小混混嘛。
而他一家子,刚才差点因为这种人而家破人亡。
孕妇唐丽虽然也被震到了,但还是不甘心,还想闹,被反应过来的丈夫大声吼了几句,也从美梦中回过神来,哭唧唧的接受了一开始她就打算接受的现实。
于是她反过来也开始控诉指责左右:“不是你们说可以试一试的吗?为什么现在不行,你们骗我!”
“我们没有骗你,做这种手术真有希望的。”左右只能辩解,然而情绪上头的孕妇唐丽根本就不听他的了,根本不接受那是她下的决定,只哭着说自己被骗了。
气的左右大声嚷嚷:“退一万步说,我们也是为了帮你,才准备做这种手术,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唐丽的丈夫本来已经对左右非常不爽了,此刻近距离听到他大声嚷嚷,脸红脖子粗,又闻到他一嘴的酒气,哪里还忍得住,直接挥拳砸向左右的脸。
“你真想帮我们,马上手术了,你还特喵的喝酒?!”
他虽然不明白手术操作,但想着连酒驾都被严厉禁止,更别说救人动刀子的做手术了。
酒后开刀,和醉后开刀,那绝对比酒驾、醉驾更可恨。
特别是这场手术之所以有,就是因为左右不断撺掇出来的,这种情况下,左右这个原本的主刀医生,竟然特喵的喝酒,完全不拿他老婆孩子的命当回事啊!
左右完全没有自己会被打的预期,喝了一整瓶红酒的他本身就神经麻痹,反应迟钝,哪里躲得了,被打的结结实实。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在护士方圆独特的劝阻声中,其他人也开始拉架,只有个子最矮的左盛德一马当先,拼命拉扯阻止暴怒的唐丽丈夫对左右进行暴击。
毕竟那是他的亲儿子。
一番闹腾,还是被拉开了,唐丽丈夫嘴里还在痛骂左右,而左右已经无力回嘴反驳了。
因为物理层面,他被KO了,鼻青脸肿的厉害。
左盛德拉开唐丽丈夫已经很费力了,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整个人都不好了。
护士方圆心疼的查看左右,嘴里开始开大,进行‘正义指责’,然而说着说着,就发现众人都没有声音了。
只有她‘正义’的声音在回荡。
一开始她心中一喜,觉得是自己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可是说着说着,她就感觉不对劲了,抬眼看去,就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旁的左盛德左主任身上。
她顺着看去,发现左盛德将右手背到身后,低着头不愿和任何人对视。
“你们怎么了?”
“咳咳!”曲晋明轻咳一声打断了方圆的问话,吩咐董思贤扶着左盛德他们先离开,他则是开始安抚唐丽一家。
董思贤情绪复杂的上前,帮着老师搀扶被爆锤的左右,离开了病房。
来到主任办公室,看着忙碌着拿出药箱要给儿子处理伤势的老师,董思贤接过:“我来吧,老师。”
一边处理左右脸上的伤势,一边瞄着老师的反应,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师,你的手?”
“什么手?”左右有些疼痛,好在喝了不好,也起到了麻醉的效果,听到这话,反应迟钝的问道。
“唉。”左盛德长叹一声,知道瞒不过了,当着爱徒和儿子的面,将背到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只见被称为左巧手的这只右手,无故颤抖不已。
“爸,怎么了?刚才你被伤到了?”左右大惊失色,随后就是无比愤怒,只觉得脸上更疼了:“那个王八蛋,我们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竟然敢伤了您的巧手!”
“左右,不是唐丽丈夫干的,是我自己……”左盛德刚想坦白,就被董思贤给打断。
“老师,唐丽的手术,本来是我主刀,我需要过去看看!”
“去吧。”左盛德顿了顿,不再坦白自己的情况,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他明白大徒弟不想听真相是既不想牵扯其中,也想留给他一个转圜空间。
毕竟儿子刚才的话,让他有了借口。
但他还是很是伤感不适。
董思贤却没有管老师的感伤,第一时间离开了。
他的确有些惭愧。
但一想到老师这样的状态,竟然不告诉他,还让他接受左右这么高风险的手术,他就心寒不已。
要知道他一开始是有很大顾虑的,最后之所以答应,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老师答应在旁当助手,给他托底。
可现在知道真相后再想想,令人后怕令人心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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