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快忘了我也是心外一把刀了。”
白术自嘲了一句。
他原本多么风光，然后不仅被下放到他最看不上的急诊。
本以为这就已经是人生最低谷了。
结果还被赶去专门做指检。
他这双手是握心脏的。
现在去被拿来做指检……孙景是真毒啊！
“这可不好。”杨帆摇头：“一个顶级的外科医生，是何等难得，这样荒废实在太浪费了。
而且外科医生的精湛技艺必须一直靠做手术才能保持和提升的。
江院长有没有和你说，打算什么时候把你调回心外？”
“你该知道这不是江老师能决定的。”白术看了他一眼。
“还是要看孙主任的意思。”杨帆点头：“那么孙主任有没有给你一个明确时间线呢？
总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吧？
这也不是个头啊！”
“杨主任，你有什么想的就说，我会仔细听。”白术喝了一口咖啡，脸色不好的提醒。
“如果没有，那么我们喝完这杯咖啡，今天就到这里，我知道你很忙，应该也没时间在我这浪费。”
“好吧。”杨帆已经大概心里有数，沉吟道：“我的来意你应该猜到了。
我想邀请你来仁华心外。
伱这样的人才被这么一直按在专业领域外，搞什么指检，实在是太浪费了。”
“去仁华心外？”白术虽然心有猜测，但真听到杨帆说出这个邀请，还是有些恍惚。
“对。”杨帆笑道：“仁华心外本来就是魔都第一，如今又有庄恕庄教授加入，在顶尖的心外大拿方面，并不弱于桐山医院。
要知道庄恕庄教授在美国就是和孙主任并称的专家大拿。
而在顶尖大拿下面的中间人才，仁华毫无疑问要比桐山医院要强。”
“那你还邀请我做什么？”白术有些不高兴，嘲讽道：“听你这意思，仁华心外简直就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大好局面。”
“我只是实话实说。”杨帆叹气道：“基础人才方面，仁华心外本来就不愧是魔都第一医院之称，这想必你不能否认吧？
现在之所以桐山医院心外如火如荼，有后来居上之势，全靠孙主任的名头。
如今我请来了和他并称的庄教授，短时间内可以抵消这种劣势。
但庄教授毕竟是美国人。
他和仁华也只是签了两年的合同。
合同一到，他在国内的事情也办完了，他肯定是要回去的。
毕竟国内的待遇还不如他在美国的三分之一。
所以这两年时间，我们仁华心外必须培养起来一個真正的顶尖手术大拿接替他的位置。
而要两年时间达到这个目的。
就算有庄教授悉心培养，可一开始就不是足够优秀，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白术，意思很明显。
这个人非你莫属。
“陆晨曦呢？”白术认可了他这番话。
仁华心外的确有不少不错的心外医生，但要说他们能接替庄恕离开后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
没那个实力和天赋！
除了陆晨曦。
陆晨曦是和他一个档次的。
虽然不如他。
但毕竟是仁华心外的嫡系。
所以综合来说，两人不相上下。
“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们医院傅院长的事情？”杨帆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
“如果不是傅院长是她老师，力挺她，她那个做事鲁莽，脾气暴躁，毫无上下尊卑的性子，早就被赶出仁华了。
如今就算留下，也只能在急诊待着。
再犯一点错，肯定会被赶出去。
到时候能回嘉林都算是她运气。”
“……”白术嘴角扯了扯。
杨帆看见了，却当没看见。
他这么不留情面的嘲讽陆晨曦，其实不止是说陆晨曦，也是在敲打白术。
谁让白术和陆晨曦的人设、经历什么，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他想招揽白术进来，尽快巩固地位。
但却不想白术心中没有逼数，还学之前的样子，和陆晨曦一样顶撞他。
所以该说的必须说出来。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杨帆说完就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眼皮抬了抬，扫了沉思的白术。
直到现在，白术给他的感觉还行。
他之前可是见过白术的，也听过很多白术的故事，知道白术的臭脾气比陆晨曦还要嚣张霸道的多。
如今和他见面后，说了这么久，听他指着和尚骂秃子，都没有发飙，足见白术成熟了太多了。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虽然白术被江院长一直称为好苗子，但到底三十多岁了，三观和性格早已固定，按理说如果没有太大变故，这辈子就不可能再有什么改变。
可这才过去多久？
白术已经明显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孙景可真能改变人啊！
如果不是他和孙景不对付，他还是非常欣赏孙景这种能力的。
当然被改变的这些人，没一个喜欢这种改变就是了。
太残暴了！
许久。
白术抬头看向杨帆：“你能做主吗？傅院长虽然出了问题，但还没有确定退下来。
就算退下来，新来的院长是谁？
他会认可你这个心外主任，支持你的工作吗？”
“这些你都不必担心。”杨帆很有自信道：“不管新来的院长会是谁，心外这一块肯定是我说了算。
他认不认可都不重要。
我支持不支持他，才重要！
你只要过来，行政管理上有我，带教有庄教授坐镇，你只需要拼命的汲取庄教授的技术，尽全力提升自己，多做几台漂亮的手术。
不要再给孙主任和其他人挑你刺的机会！
真正证明自己无愧于心外一把刀的名头！
这才是你最应该关注的重点，不是吗？”
“你说的对。”白术听他这么说，眼神一定，品了一口咖啡，放下后，点头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答应了！”
“我会帮你走调职程序，但江院长那边需要你自己和他说清楚，取得他的认可。”杨帆不想得罪死江院长，于是提醒白术。
“这个当然！”白术点头：“我会和江老师说的，相信他会理解我的……”
说到这里，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他的江老师现在一心都放在孙景身上，哪还有他多少位置。
与其这样让老师为难，还不如他离开呢。
“那就期待你的加入了。”杨帆举了举咖啡杯示意。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白术重新燃起了斗志。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自我，成为比肩庄恕、孙景的存在。
到那时，他要让这段时间所有人嘲笑他的人，都知道，他白术一生不弱于人！
他之前和孙景差的只是一个真正优秀的导师罢了。
说干就干。
等和杨帆分别，他回到桐山医院就去院长办公室找自己的老师。
江院长看见昔日的爱徒过来，好心情稍微一顿，有些头疼的看着他，担心他又是来求不干指检的事情。
他很想答应。
但这是孙主任安排下来。
在孙主任开口前，他是真不好说这事。
可昔日爱徒的情绪也得照顾。
这就很为难啊。
白术一看老师这个样子，心凉了大半，越发不再留余地，直接说了自己的请求。
“什么？你要调去仁华？杨帆邀请的你？”江院长一听，就眉头紧皱。
“对。”白术语气有些埋怨：“他觉得我这么好的技术，却一直干指检，实在太羞辱人太浪费了！”
“白术，你知道这是孙主任在教育你，是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有违医德。”江院长劝道。
“这也都怪我，从前太偏爱你，太纵容你，我其实知道，但却一直因为感情，无法对你狠心纠正。
孙主任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
你虽然被派去做指检，看起来浪费。
但这其实是在磨砺你的性子，重新塑造你的医德、医者心态。
我可以看出你的成长。
这些远比你现在单纯的继续做手术更有意义……”
“这些你都说过很多次了，我也愿意相信，可是多久是个头？”白术打断。
“我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这个，机会合适我会询问孙主任的。”江院长无奈道：“成长这种事情，真的不好说。
可能还要很久。
也可能下一秒你就真的成长到让我们都认可了……”
“所以就是完全不确定了？”白术心更凉了：“那么我宁愿现在就重新拿起手术刀。
老师，你是我老师，永远都是。
我知道你希望我成长。
但是这个世上不止孙景那一种方法。
还有另外一个。
我现在去仁华，有和他并称的庄恕庄教授带我，我一样可以快速成长。
庄教授来了两天，他的教学理念想必你也打听过了。
更多的是鼓励为主。
我还是喜欢这种。
我也有信心在这种教学氛围内，更近一步，成为比肩他们的顶级外科医生！
所以老师，你就答应我吧。”
他之所以恳请江院长，一来毕竟多年师生感情。
二来这是杨帆要求，不愿意得罪江院长。
三来也是因为担心孙景不答应。
因为当初孙景把他贬去做指检，每周还要参加医德考试，曾经就威胁过他们。
医德回炉考试如何不合格，别说在桐山医院干不下去，在其他医院也别想干下去害人害己。
孙景说的，耶稣来了都没用！
时隔三个月，他经历了十几次考试，每次考试都打起十万分精神，在自己的性子会怎么做，和正确的做法是怎么做之间，不断做选择。
每次都要摒弃自己的性子，而选择正确的做法。
这其实非常窝火憋屈。
但不得不说，经过三个月十几次这么折腾，是真有点作用。
最起码现在他面对病人，哪怕是指检病人，他都能压下火气，强迫自己努力好好交流。
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傲气，说什么病人的需要算什么，如果听病人的，那还要医生干什么之类不要病人觉得什么只要他觉得什么的霸道总裁范了。
不压不行。
一旦不压，之后的考试立刻就会考，不仅要自己打自己脸，被公示自己言行不一的当众羞辱，还要扣奖金。
他的奖金已经被扣掉后面三年的了。
这也是他答应跳槽去仁华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与其这样，他还不如一开始就压住火气，按照考试心态去面对病人算了。
不少人都或嘲笑或讽刺或感慨他变了。
但他感觉自己是被拔苗助长了……从院长老师口中的好苗子，被孙景这个粗鲁的家伙，硬生生的直接拔成树了。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白术，你的路走窄了啊。”江院长叹息道：“我相信孙主任不是那种只打击惩罚，却不愿意给人悔改机会的人。
你的改变和成长，我看在眼里，他也看在眼里。
你又是我的学生。
我相信只要你真正改变了，他绝对会再给你机会，甚至亲自带你也不是没可能。
你现在要去仁华。
可仁华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
你做好迎接风雨的准备了吗？
陆晨曦在仁华，和你当初在桐山医院何其相似！
如今她过得怎么样？
你觉得你一个外来的，会比她过得更好？
我知道，你要的明确时间线，我不能给你，甚至不好和孙主任多提。
既然你心意已决，做老师的，也绝对不会阻挡你的前程。
我答应了。
不过就算去了仁华，孙主任教导你的那些，帮你纠正的医德习惯，你一定要继续遵守。
仁华没有你江老师。
没人会给你那么多次机会。
杨帆更不是那种值得你信赖的人。
一旦你有麻烦，他权衡利弊，想要抛弃你时，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老师。”白术听着江院长的交代，一时也有些感动，心中不由有些犹豫自己是否做错了，但想到漫漫无期的指检生涯，鼻息间又有内味了，他还是狠下心，只是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老师的话，以后好好干。
“行吧。”当江院长来找孙景沟通后，孙景听了之后，也是一愣，不过也没有阻拦。
白术被迫的成长，他的确看在眼里。
换成狗血影视剧里的主角成长导师NPC，早在白术第一次改变时，就应该跳出来夸赞白术彻底变了，长大了，就该给于白术这样的主角完全的信任、掌声和一切。
但孙景明显不是那种人。
他打心底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以宁愿再多磨一磨白术的性子，直到白术真的彻底变了。
可现在白术不愿意了，还有高枝愿意接纳。
他也不强求。
在孙景点头后，白术的调动走的很快，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急诊室的小仙女唐画听到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原本大家一起吃瘪被打脸，过得惨不忍睹。
现在你跑了，我的痛苦就不止加倍了，而是放大无数倍。
痛！
太痛了！
白术，没有你我怎么活啊！白术，你带我走吧白术，别丢我一个人在这受折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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