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和周尚香长老有仇不成？”孔艽委实被韩锡的一番话搞得一头大汗。
同时他自然也知道韩锡口中说的那个老头是谁。
对于自己炼丹手法暴露这事，也是他故意为之的。
虽然葛峡和他没有师徒之情，却的确有师徒之实，自己这一身丹道本事，基本都来自于他。
且葛峡临终前，表现的种种，俨然也将孔艽当做自己的衣钵传人了。
以孔艽的脸皮厚度，自称一句葛峡的弟子，是绝对干得出来的。
他之所以之前不说，而是让韩锡自己看，就是为了让韩锡自己猜出他的身份。
因为面对一个狡诈至极的魔头，他自己推论后得出的结果，远远比孔艽亲口说的，更让他信服。
孔艽判断得也没有错，韩锡显然已经中套了。
接下来只需要自己稍稍的引导，韩锡应该就会相信自己了。
于是乎，孔艽佯作沉吟，方才轻轻的回了一句：“韩锡前辈说的是葛老吧。”
韩锡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你还知道葛老，你该不会真是他私生子吧，他要是还有那能力，早就生了。”
韩锡与葛峡亲密无间，他们的关系看似师徒，更像是父子。
所以根本没有传统师徒之间的敬畏，言语间满是调侃。
“自然不是私生子。”
孔艽眼皮低垂，声音带上了点点悲戚：“葛老临终前与我相遇，他说他本来是要夺舍与我的。但是他中了殇神散，知道夺舍后也根本止不住毒性的爆发。见我有几分丹道天赋，便交了我几个月丹道。”
“他说，他有个不争气的弟子，不爱学丹道。他这一身本事不能断了。”
“临终前不仅倾囊相授，还将这处洞府的位置告诉与我，让我丹道有成后，过来继承他的衣钵。”
孔艽的话真假参半，将葛峡夺舍自己的初衷稍稍改动。
葛峡当时是绝对想要夺舍孔艽的，但是后来被云纹碑镇伤，又被镇魂铃镇压。
便宜了孔艽。
而且孔艽言语间，一个字也没有提师徒。
但每一句话都在表达，自己是葛峡的徒弟。
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你师弟，这五个字了。
韩锡之前脸上还带着玩味，听到葛峡身死的消息后，笑意也慢慢消退了。
直到听到那句‘有个不争气的徒弟，不爱学丹道’后。
他直接发出嗤之以鼻的嗓音：“学丹道有个屁用，他学了一辈子丹道，还不是中毒死了！”
韩锡说得难听，情绪还是有几分波动。
显然葛峡的死，还是在这个魔头心底掀起一些波澜。
骂完，狡诈的韩锡也没有完全相信孔艽的话，又直视向他，低沉道：“金銮炉呢？”
孔艽一拍乾坤囊，金銮炉出现在青鼎的侧旁。
见到金銮炉，韩锡眼里的狐疑这才慢慢消失。
金銮炉虽然比不得青鼎，但那是韩锡的祖父交予葛峡的，于葛峡而言有重要意义。
本来是要传给他的。
但韩锡更爱剑道，对丹道天生排斥。
既然孔艽能拿出金銮炉，证明葛峡确实是将他收作了弟子。
“那老家伙葬在哪儿了？”韩锡轻轻开口，与孔艽说话时语气都稍稍柔和了几分。
“天齐，一个小村落，我送了葛老最后一程。”孔艽徐徐将葛老的葬身之处道来。
这些完全没有必要撒谎的地方，他自然如实相告。
韩锡默默点头，孔艽无疑尽了作为弟子应尽的职责，送了葛峡最后一程。
继而他又问道：“有我女儿的消息吗？她魂灯未灭，必然还活着。”
“韩锡前辈说的是韩冬儿吧。”孔艽一副谨小慎微的姿态，而后以平缓的嗓音将韩冬儿的情况陈述。
“韩冬儿为了扳倒定岳宗，在众多门派前缔结血果，肉身已经毁去了。”
“但是她的魂魄被葛老用神通保了下来，葛老临终前将她送入一个人家孕妇腹中，重获了新生。”
这个过程中，孔艽只字未提韩冬儿重生到哪了。
也算是为自己的小命上了一道保护。
就怕自己这个韩锡师弟的身份要是保不住自己，还有韩冬儿这个秘密在。
韩锡总不可能弃自己女儿不顾吧。
事实正是如此，当孔艽提到韩冬儿，他偷偷看了看韩锡一眼，能够从这个魔头的眼里看到丝丝的温柔。
听到自己女儿还无恙，韩锡心情明显晴朗了几分，对着孔艽道：“到时候带我过去。”
孔艽自然不敢拒绝，连连点头。
随即韩锡又上下看了一眼孔艽，语气中带着严厉：“既然那老家伙教导了你数月，你这一身本事也是从他哪儿学来的，就不该称他为葛老。”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得叫他师尊。”、
“下一次你要是再敢叫葛老，我饶不了你。”
说这句话时，韩锡言辞间有不容置疑的警告。
要是孔艽在说错话，他感觉韩锡真的会动手，教训自己这个‘师弟’。
孔艽认怂得非常果断，赶忙点头应道：“是，韩锡师兄！”
孔艽方才还一口一个韩锡前辈，立马变脸称呼为韩锡师兄。
后者也非常受用，不过言语间，还是带着愤懑：“老家伙，偏偏收个苍梧派的弟子当徒弟，尽给我惹麻烦。”
不过韩锡转念一想，当时情况紧急，葛峡也别无选择了，心中也就释然。
随即看向孔艽叮嘱道：“早日掌生，那太虚游神，师兄手把手教你，就算是头猪，也给你教会了。”
孔艽眼睛发亮，心中不免得意。
自己费这么半天唇舌，不就是为了取得韩锡的信任吗。
他这句话，明显已经将自己当做师弟了。
有这层身份在，不仅不用担心以后韩锡履行完了承诺后，找自己算账。
在蛊疆一行时，韩锡必然也会全力出手帮自己。
毕竟自己可是他‘师弟’。
还有就是太虚游神的教导。
“有‘师弟’这身份在，还怕我那师兄不倾囊相授？”
总之，取信于韩锡后，其中的好处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正在孔艽暗暗窃喜自己的急中生智时。
韩锡又有吩咐下来了。
“将养神木带在身边，吸收回魂丹的药效可能要很久，这个时间里你自己小心点，别让我给你收尸！”
说着韩锡就要回归养神木，去吸收那回魂丹的药效。
孔艽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一拍储物袋，将冰封住韩冬儿那肉身的冰棺从乾坤囊中取出。
沉声说道：“师弟担心冬儿的尸身埋在火德宗被人盗了去，师弟我特意将她挖了出来。师兄您看怎么安置？”
一句话，孔艽提了两个师弟，一个师兄，俨然一副认定了韩锡的模样。
韩锡刚要有所动作的身体，在看到韩冬儿那冰封的肉身后停滞了下来。
他走到冰棺之前，手掌轻轻磨擦着棺椁，眼里带着无尽的温柔。
韩锡明显对于孔艽这个行为很有触动。
“干得好。”轻轻吐出三个字后，韩锡神魂离开炼傀本体，化作流光带着韩冬儿的尸身一起消失在了洞府内。
鲜于宴鹤的炼傀又恢复了木讷呆滞的眼神，手里拽着那容纳着韩锡神魂的养魂木。
孔艽深深看了炼傀手中的养魂木一眼，并没有去拿，也没有将其收入乾坤囊的打算。
他也不知道韩锡吸收回魂丹药力需要多久，或许几天，或许数月，甚至数年。
这要根据韩锡的神魂伤势程度而定。
不确定具体的时间下，还是让鲜于宴鹤拿着养魂木为好。
“我乾坤囊里秘密不少可不能让他看了去。”
孔艽如此想到。
想罢，孔艽手掌一翻，将余下两颗那刚刚炼制好的回魂丹拿在手里。
他手指轻轻摩擦着光洁的玉瓶，脸上笑意盎然。
“就算给我自己留一颗来修炼太虚游神，还有一颗盈余。”
“这能治疗神魂伤势的丹药，整个先云界找不出第二颗了。”
“这一趟双顶岛之行收获满满啊。”
何止是收获满满。
除了回魂丹外，他还得到了仙法太虚游神的修炼功法。
还有那青鼎，看韩锡的样子也是没有兴趣的，有让孔艽拿走的意思。
在加上韩锡这个强力的魔头师兄，为自己助力蛊疆之行。
最后还有葛峡留下的丹方和两株三品灵药。
这一趟孔艽的收获不亚于去一趟朝帝古城了。
“遗憾的是，太虚游神需要掌生之后才能修炼。”
“我有另外的玄法需要修炼，太虚游神倒是不着急，反正有韩锡师兄手把手教我，还愁学不会吗？”
孔艽嘴里轻轻呢喃着，一口一个韩锡师兄，生怕韩锡听不到自己说话。
在脑子里清理了一下此行收获。
孔艽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将青鼎收起后，他目光环视了一圈葛峡的洞府，而后带着鲜于宴鹤炼傀消失在了洞府内。
洞府门口处，凝霜小巧的身子蹲在门口，已经没有了戏弄那五个火德宗升轮的心思。
时不时伸出小脑袋朝着洞府内观望。
直至孔艽带着炼傀缓步从洞府内走出。
凝霜眼睛一亮，脆生生问道：“你出来啦，那个煞星呢？”
她嘴里的那个煞星自然是韩锡了。
“咳咳！”孔艽害怕韩锡会听到凝霜的不敬之词，赶忙轻咳一声，眼神与凝霜示意。
凝霜可不笨，就是胆子小而已，先是一愣，随即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孔艽这时候才举目慢腾腾望向门口的五个升轮。
他炼制回魂丹花去了近一个月时间。
五个升轮也被凝霜束缚在了这里整整一个月。
眼见着孔艽出来，五人的眼神里闪烁过愤怒和忌惮。
愤怒的是孔艽这么久出来，想必已经将他们葛峡老祖的洞府搜挂了个干净。
忌惮的是，他们又害怕被这少年与女孩的组合击毙，甚至牵连到整个双顶岛。
毕竟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可是实实在在的掌生，屠岛对他们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哪知道那少年看了他们片刻，突然冲着女孩说了一句：“放他们走吧。”
“哦！”凝霜大概能猜出那洞府里的煞星可能和面前五个升轮是一伙的，哪敢多说，哦了一声后，小手虚空一抓。
五道冰晶色光华从摊倒一地的五个升轮身体内飞出。
没有了凝霜道法的束缚，五个升轮也缓缓从地面上爬起。
但没有一个敢妄动的，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孔艽。
“还好都没有致命伤！”孔艽眼神也在五个升轮修士上一一扫过，确认都还算是活蹦乱跳后，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动杀心。
这要是把这五个火德宗的升轮全杀了，自己那‘师兄’必然有所察觉。
自己就算是把嘴皮翻烂了，韩锡也万万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想到这里，孔艽微微一笑，也不与五个升轮解释什么，冲着凝霜点点头后，两人冲天而起。
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双顶天天穹之上。
离开的前一刻，孔艽那温和的嗓音传入五个火德宗升轮的耳中：“洞府里还有些丹方和灵药，可以给火德宗小辈们用。好自为之吧。”
“什么意思？就这样走了？”
“那个家伙话里的意思，是还给我们留了点东西？”
“他到底什么来历！”
五个升轮面面相觑。
哪有抢了人洞府后，还给别人留下东西的道理。
五个升轮为首的一人，正是那火德宗的炼器阁阁主苑泽权。
他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们都还活着。
想到这里苑泽权眼睛看向洞府入口。
孔艽离开时随手关闭了阵法屏障，令得火德宗的这些旧部可以进入其中，拿到里面的东西。
……
孔艽炼丹炼了近一个月，耽搁这么久时间，出关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浅水坊市一趟。
他还记得自己置换天地之精的事情。
算算时间，也到了船坞商会承诺自己的一月之期。
“也不知道有没有冰性天地之精的消息！”孔艽与凝霜结伴朝着浅水坊市方向御空而行，脸上有迫不及待的火热。
真要能换得一份冰性天地之精，他立刻就闭关，借助天地之精和定神丹，直接冲击化魂巅峰。
他已经明悟了神通，可称为半步掌生。
到那时候，距离掌生不过半步之遥了。
这时候，凝霜突然传音向孔艽，声音带着些许畏怯：“小孔子，那煞星不会在你炼傀手里捧着的那令牌里吧。”
说话间，凝霜还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身后跟着的鲜于宴鹤炼傀，他手里端着养神木制成的令牌。
这一幕让凝霜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忌惮
韩锡吸收丹药前特意做了手脚，掩去养神木的模样，甚至连香味都封闭了。
看上去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令牌。
“他在。”这件事也是孔艽要提醒凝霜的。
当即传音道：“放心吧，他不会伤害我们，平日里说话小心着些就行了。”
凝霜眼珠子转得飞快，她隐约明白了什么，双目晶晶发亮问道：“你怎么办到的？能忽悠这煞星与我们同行！”
“咳咳！”孔艽差点被一口气噎住，没好气的瞪了凝霜一眼，慷慨激昂的回应道：“那是待之以诚，他是被我的真诚打动了。”
“呵呵！”凝霜呵呵笑了笑，翻了个白眼，信了孔艽的话才有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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