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孔艽奇怪的是,明明之前在朝帝古城,自己与蛊疆圣子交手时,说道自己叫鲜于文丰这事。
蛊疆圣子当时的态度是嗤之以鼻的。
眼下居然主动为这事前来,言语间还特意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不仅仅只是因为宰父巧巧。还有我用金鸣炼神法镇压宰父巧巧那兽魂的手段,应该也被蛊疆圣子看到了。”
“所以他才笃定了我的是鲜于宴鹤后人的身份!”
孔艽手指在石桌上敲打,眼神含着思索之色,与蛊疆圣子对视在一起。
蛮牦部后人的跟随,加上只有金明部落嫡系族人才能修炼的金鸣炼神法。
两个因素同时汇聚在孔艽身上,也无怪蛊疆圣子如此笃定了。
眼下的局面对孔艽而言无疑是极好的。
他之前在朝帝古城故意说出自己叫鲜于文丰这事,就是为了日后去蛊疆做准备。
只要取信于蛊疆圣子。
凭借他在蛊疆的地位和权力,无疑能给自己蛊疆之行带来诸多便利。
正在孔艽脑子里思绪急闪间。
对面的蛊疆圣子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乌黑的嘴唇,以颇为乖戾的嗓音沉声问道:“金鸣部当代族长鲜于复成得位不正,你又是鲜于主家惟一活着的嫡系血脉,就没想过回到蛊疆,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蛊疆圣子的嗓音变得极具诱惑力,满是血丝的眼瞳都变得妖异起来。
“你祖父、曾祖父,都被鲜于复成所杀,你就没想过要抱这血仇?”
蛊疆圣子接连发问,咄咄逼人,似乎想要逼孔艽做出决定。
“不如随本圣子一起回蛊疆,拨乱反正。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你觉得如何?”
亭中气氛凝重。
孔艽深深看了蛊疆圣子一眼,暗道:“这家伙说了这么多话,全是为这句话作铺垫。让我随他一起回蛊疆才是重点吧。”
孔艽显然不可能去蛊疆的。
起码现在的时机还不适合。
金鸣部落可是有不止一个掌生大能坐镇,当年的夺嫡之争,那些掌生大能必然也参与其中的。
孔艽如今明悟神通,可距离掌生还有一段距离,对上掌生大能并无胜算。
而且谁知道蛊疆圣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嘴上说着要帮自己,孔艽却想不到他有什么帮助自己的理由。
巫神殿在蛊疆超然物外,从来不涉及各个部落之间的争斗,所以在在孔艽看来,他的所作所为,非常反常。
“说不定把我诓骗到蛊疆给宰了都不一定。”这是孔艽忌惮的。
就算他要去蛊疆,也得自己去,不能跟蛊疆圣子一起去。
想罢,孔艽将早已想好的理由徐徐道出:“自然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我如今实力去了蛊疆也不过是掌生大能一巴掌的事。”
“与其回去送死,倒不如继续蛰伏,等到有实力应对金鸣部那几个掌生为止。”
蛊疆圣子却是笑得意味不明,直视着孔艽的眼睛讥讽道:“看来我们的文丰少主,真把自己当芜东人了。”
“你莫不是舍不得苍梧派那掌门首徒的称谓?”
“还是舍不得将来苍梧派的掌门之位?”
看来蛊疆圣子这段时间也是调查过孔艽的。
对于孔艽的身份了若指掌,一开口便直戳要害。
倒是让孔艽沉默了半晌,不过他很快又重新抬起眼睛,坦然笑道:“圣子说得不错,我就是舍不得苍梧派掌门首徒的身份。”
“说不得那天我师尊不行了,依例,在下一代苍梧派弟子中,我是最有可能任命为下一任掌门的。”
反正左右无人,孔艽也开始胡扯。
顺着蛊疆圣子话往下一说,当即便让后者眉头皱了下来。
苍梧派而今为芜东第一大派,并且在皇甫英的运筹下,不管是声望、还是底蕴这几年都极速攀升。
甚至比当年定岳宗的声势还要大上几分。
隐隐有了芜东之主的声势。
孔艽若能成为下一任苍梧派掌门,不比当个金鸣部落族长权力更大?
蛊疆好歹有个巫神殿压着。
芜东却没有比苍梧派更大的势力了。
蛊疆圣子一时无言,不过他也不是易于之辈,轻蔑一笑后嘲弄道:“文丰兄胸无大志啊,据我所知,芜东和蛊疆并无仇怨。”
“苍梧派掌门之位和金明部落族长之位并不冲突。”
蛊疆圣子的狡诈,完全不在天齐太子之下。
三两句话中隐藏的巨大诱惑,换做旁的修士怕是已经血脉喷张。
同为苍梧派掌门和金明部落族长,这个身份可以说先云界四域一海,已经半数归于麾下。
除了万年前飞升仙界的白帝,还能有谁有过这般傲视的成就。
但孔艽就不是正常人。
因为他知道自己鲜于宴鹤后代的身份是假的。
他也不相信蛊疆圣子这些屁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蛊疆圣子对我必有图谋!”
眼珠微微转动,孔艽嘴角挑起笑意,他隐约明白蛊疆圣子在图谋什么了。
“镇魂铃!”
镇魂铃,金明部落的传承重器。
葛峡还活着时,言语间对它的评价可不像只是一件注灵重器这样简单。
还能将蛊疆部落神像里的‘神’抽离出来。
乌蛇部落的神像里的‘神’至今还在镇魂铃中镇压着呢。
“巫神殿怕是对镇魂铃有所图!”
要是换做以前,镇魂铃暴露孔艽说不得寝食难安了。
眼下孔艽可不虚了。
苍梧派现在统领芜东,自己师尊性子又强势,未必就怕了巫神殿。
巫神殿必定也不想正面与芜东为敌。
一个天齐已经让蛊疆焦头烂额。
再加一个芜东,蛊疆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一个强大的宗门,就是底气啊。”
想到这里,孔艽愈加镇定,轻轻回了一句:“圣子好意,文丰心领了,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孔艽那油盐不进的淡然反应,让蛊疆圣子默然。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中到底是何种情绪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文丰兄已经有了决定,我就不多嘴了,毕竟金鸣部落一事,还需得你们鲜于家的人自行处理。”
这句话预示着金明部落的话题到底为止了。
蛊疆圣子并未逼迫孔艽做出决定。
亦或是说,他感觉到了孔艽的气息,已经是还魂。
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不过本圣子的承诺一直是算数的,文丰兄哪天想通了,要回蛊疆,随时派你身边的宰父巧巧来巫神殿支会我一声,本圣子必定亲自来迎。”
说着,蛊疆圣子手掌轻轻拍在孔艽面前的石桌上,留下一枚雕刻着鬼脸的白骨令牌。
“这是我巫神殿的信物,持这令牌,蛊疆畅通无助。”
孔艽目光在那令牌上一扫,当即露出笑容,颇为恳切的说道:“那就多谢圣子了。”
嘴上说谢,他心头却不以为然。
“真要拿着这令牌去了蛊疆,巫神殿怕是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当我傻不成!”
话已至此,孔艽收起那白骨令牌,起身告辞。
蛊疆圣子亲切的将他送出小亭,对着孔艽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在蛊疆等你!”
“好!”孔艽爽快的应了一声。
随着他身形一阵扭曲,便消失在了原地,再一次出现时已经是数十里之外。
蛊疆圣子站在亭外,望着孔艽消失的地方,满是红丝的眼里有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闪烁。
恰逢此时。
圣子身侧空气一阵波动。
那一男一女两名巫修回到了小亭。
“圣子就这样放他走了?”那男巫修也认出了孔艽的身份,知道他是在朝帝古城中夺了自己传承的家伙,语气间带着浓烈的不甘。
那骑着黑羊的女修也是低沉附和道:“我们准备好的手段,还没施展呢。”
蛊疆圣子这才回头,轻描淡写的扫了自己两个手下一眼,眼睛里有极力压制着的癫狂:“你们在教我做事吗?”
圣子声音很轻,语气里含着的冷然,令得小亭周围的温度都急转直下。
两个巫修大惊失色,当即跪倒在了蛊疆圣子的身下。
“圣子饶命!”
“属下不敢!”
蛊疆圣子也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自顾自的偏头忘了一眼空中。
发出的声音变得玩味起来:“是我漏算了,这家伙已经是化魂境界,之前布下的手段不见得能留下他。”
说着,蛊疆圣子哑然一笑:“算了,我也改变主意了。”
“这家伙这般有趣,不如让他来蛊疆好好搅动一番风云。”
“那金明部落的鲜于复成,近些年越来越不受巫神殿把控了,这鲜于文丰要是能取而代之,未尝不是好事。”
这时候,圣子身前,那将头伏低的女修忽而以战战兢兢的嗓音说道:“可圣子……他的身份不一定是真的。”
“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蛊疆圣子看着女修的眼睛带着嘲弄。
“我巫神殿说他是真的,那便是真的。”
蛊疆圣子的话霸道无比,听在两名巫修耳中没有一个人反驳,甚至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便是蛊疆圣子在蛊疆的地位,也是巫神殿在蛊疆绝对统治力的体现。
“只是可惜了,那家伙很警觉,对我有了戒心,反倒不好问镇魂铃一事。”
“不过没关系,镇魂铃的钥匙掌握在我们巫神殿手里,他早晚会来蛊疆的”
……
另一边,孔艽重新返回之前离开的位置。
大鹏远远的就看见了孔艽,发出一声欢快的蹄鸣,随即双翅一展主动来到孔艽身边,将其驮在身后。
孔艽双腿刚刚落于大鹏背上,皇甫五芹四人便迎了上来。
“那蛊疆圣子没把你怎么样吧?”韩红花上下打量孔艽一番,语气含着关切。
“能怎么样,我孔师弟真打起来未必输了他蛊疆圣子。”这句话是上官雨舟说的,话虽如此,他脸上的关切可以一点不比韩红花少。
怎么说那人也是蛊疆圣子,蛊疆这一代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
“也就聊了几句,没发生什么。”孔艽含笑应了一句,一边说着还非常配合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身姿。
这才让两人放心下来。
皇甫五芹则抿了抿小嘴,在旁传音道:“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她语气中的不甘,似乎是在疑惑孔艽为什么没出手。
孔艽被皇甫五芹气乐了,当即偏头传音回道:“我的皇甫师妹,你忘了雷尊临行前嘱咐我们的话了?”
“那可是蛊疆圣子,他可以死在天齐太子手里,但绝对不能死在我苍梧派的手里。”
“哦!”皇甫五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不过看她的样子,要是有了能制服蛊疆圣子的实力,绝对不会手软。
看得孔艽连连摇头,终于知道自己那足智多谋的师尊,会拿皇甫五芹没办法了。
宰父巧巧的担忧丝毫不比上官雨舟、韩红花少。
在孔艽随蛊疆圣子走后,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他们俩,一个是蛊疆圣子,是巫神殿在蛊疆的代言人,在蛊疆有着超然地位。
被所有蛊疆巫修尊重,同样也受宰父巧巧所敬仰。
一个是金鸣部正统血脉,鲜于主脉少主。
宰父巧巧誓死要效忠的人。
两人任何一个人出事,都是蛊疆的莫大损失,都不是宰父巧巧想看到的。
因而在看到孔艽无恙归来,还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快后,宰父巧巧委实松了一口大气。
只见她那还残留着心有余悸的面庞上,努力挤出笑容,恳切的传音道:“少主和圣子都是天之骄子,极其尊贵。”
“你们能和睦相处,是我蛊疆之幸事,也是金鸣部之幸。”
“和睦相处?”听得宰父巧巧传音,孔艽嘴角挑起旁人难以察觉到的冷笑。
无非是蛊疆圣子没把握留下自己。
要不是自己突破了化魂,为了镇魂铃,蛊疆圣子怕是当场就要动手。
当然这些孔艽没打算告诉宰父巧巧,自顾自的将那枚蛊疆圣子交予自己的白骨令牌丢给了宰父巧巧,吩咐道:“收好了,这是圣子给的。”
“上巫令!”宰父巧巧见得那白骨令牌,直接惊呼出声。
随即忙不迭的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将那白骨令接过。
举止恭顺异常,看得孔艽面露怪异之色:“这令牌真有这么厉害?”
其他人对于宰父巧巧的行为也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蛊疆巫修的世界,亦如天齐一样,与芜东大为不同。
以芜东修士的眼光看待,自然是看不懂的。
也无怪宰父巧巧这般慎重,甚至在接过那白骨令牌后,还有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白骨令对于宰父巧巧而言。
就如在天齐皇朝,一州之地的府主手下升轮,忽然接到天齐皇帝的手谕。
而且蛊疆巫修对巫神的狂热,绝对超越了天齐帝王在天齐百姓中的地位。
那可是蛊疆的神。
不过这些孔艽都不在意了,他对巫神殿可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不然也不会这么随手就将令牌交予宰父巧巧保管了。
看着宰父巧巧慎重其事的将令牌收起了,他轻轻拍了拍大鹏的后颈,说道:“走吧,赶回去还需要些时间呢。”
咻!得到孔艽的授意。
大鹏直接展开急速,双翅一展便已经是百里之外。
天齐的边界,那无穷无尽的大荒群山很快就出现在孔艽等人的视野中。
来之前,他们几经波折,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到天齐。
眼下几人实力都是暴涨,特别是大鹏,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不止。
“十天之内应该能到!”进入大荒之前,孔艽兀自猜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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