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满是杂乱古卷以及各式书籍堆积的杂书楼楼上，有一个小小阁楼。
在孔艽没来之前这片区域是用以堆积杂物的。
两年前被他收拾了一下当做了住所，除了简单的一张床铺别无他物。
这也是为什么他脸色这么苍白的原因，他这两年几乎没有怎么出过杂书楼。
皎白月光顺着大开的窗户射入阁楼内部，恰好照耀在孔艽盘膝于床铺上的侧脸上。
他因为少有受到阳光照射，本来就显得苍白的面庞，被月光一照更添几分病态惨白。
孔艽正在做他两年来一夜也不曾落下的事情。
修炼！
肉眼可见的丝丝灵气，受到他功法的牵引自漆黑的夜色中飘逸过来。
而后分做两道，分别钻入他脚部的涌泉穴，以及他胸口位置的天池穴。
这两个穴位分别是九大灵窍位于足部、胸部的两道。
经过降霜养轮经炼化，丝丝缕缕灵气最终化为湛蓝色灵力汇入他丹田。
意识沉入孔艽身体内部。
能看到那灵力流向的终点，是丹田中央一个颜色晦暗的灵轮。
受到湛蓝色灵力滋养，灵轮透露出些许蓝色光晕。
养轮境界，其目的就是去滋养体内这一圆灵轮，令其圆润如玉，能够承载真元，方才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降霜养轮经非常适合在夜晚修炼。
相比于白天，降霜养轮经能够吸纳的灵力速度要快上十分之二三左右。
特别是像这种明月皎白的夜晚。
月光如霜，隐隐和降霜养轮经的降霜二字契合。
孔艽能在两年时间修炼到养轮三境，除了功法本身与他高度契合以外，与以上的修炼加持也脱不开关系。
修炼的过程是舒适的。
降霜养轮经炼化的灵力在流淌过身体各处经脉时，有种异样的清凉感。
浑身血液的流动好似都变得缓慢，令得孔艽心如止水般平静。
往日他都是要修炼一整夜的。
然而今天注定他不能安稳的渡过整个夜晚了。
因为他和上官雨舟白日的约定，今晚修炼到一半，孔艽就睁开了眼睛。
“呼！”他长吁出一口白色的气息。
气息拥有极寒的特性，所过之处寒冷刺骨，最终落在阁楼原本就破旧的一块墙壁区域，直接将其染上一层白霜。
连带着阁楼的气温都略微低上了少许。
“修炼越来越慢了！按照这速度想要突破到养轮四境起码也得一年。”孔艽从床榻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看着前方被寒气冻了一层白霜的墙壁，表情无奈。
他都这么慢了，那些只有两个灵窍的弟子怕是更慢。
想要追上上官雨舟这个天才的境界，难！
不过孔艽有上官雨舟没有的东西。
他有能捕捉到运数的云纹碑。
“希望今晚得到的机缘，不要让我失望，我可是等了足足两年。”一想到这里，孔艽双眸雪亮。
如果之前他还对云纹碑有所怀疑的话，今天的经历，让他这两年的疑虑全部消散了。
云纹碑真乃神物。
孔艽自身运数不行，想要撞到机缘难上加难。
云纹碑却是另辟蹊径，等同于让孔艽依附于上官雨舟的运数，获得机缘。
“这次要是能得到机缘，我就又能获得五点机缘值了。让我的运数更上一层楼。”
“依附他们的运数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早晚我能凭自己的实力，拿到属于我自己的机缘。”
说着，孔艽眯着眼睛开始分析起上官雨舟那里得来的情报。
今晚要去的地方，是一处地穴。
地穴通道被人用阵法挡住了，他今晚和上官雨舟就是去破阵的。
上官雨舟之所以找到孔艽，似乎是因为孔艽的寒息术对破阵有帮助。
“我的寒息术对火行道术有克制作用，那个阵法八成是用火的。”孔艽通过短短的几句话，大致分析出来了那处阵法的情况。
随即他走到床铺底下，掏出一个大大的黑色葫芦。
它的高度差不多有孔艽腰高，底部浑圆。
被孔艽抱起的时候，内部明显有水流的荡漾声。
就这么一个葫芦，装的水起码有上百斤。
却是被孔艽轻松抱起，并将其绑在了自己的背后。
“嗯，除了难看点，没什么缺点了。”做完这一切，孔艽满意的点点头。
葫芦里装的只是普通的山泉水。
葫芦也只是普通的葫芦。
之所以这么大，完全是因为苍梧派内灵气充沛，山上长的野葫芦也大得出奇。
孔艽在一年前修行引水决的时候，特意去山里挑了一个最大的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今孔艽只会两个道法。
一个降霜寒息术功法自带的寒息术。
一个引水决。
引水决是他专门为寒息术修炼的，两道法术配合，有预料之外的威力。
做完这一切。
咳！
杂书楼外适时响起一声轻咳。
夜深人静，一丁点响动对于孔艽而言都格外清晰。
他嘴角微微挑起，随即身形从阁楼敞开的窗口轻轻一跃。
身体在月色中掠过近两丈高的阁楼，而后稳稳落地。
他的目光看向杂书楼门口，上官雨舟的身形赫然出现在那里。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上官雨舟点点头后一马当先遁入夜色中。
孔艽悄无声息的跟上。
半个时辰后。
月光不能照耀到的山林阴暗中。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如鬼魅般于黑暗中掠过。
上官雨舟刚开始赶路时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生怕背着个大葫芦的孔艽跟丢了。
后者却是稳稳的咬在他身后。
这一幕看得上官雨舟暗自点头。
“听闻孔艽师弟只有两个灵窍，但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实力，都远远超出了这个天赋。看来情报有误。”上官雨舟暗暗想到。
至于孔艽背着的葫芦，他却没有多问。
两人这些年的相处，已经极有默契了。
孔艽可不知道上官雨舟所想，他其实已经跟得很吃力了，汗水几乎要将他衣物浸湿。
毕竟这葫芦里的水怎么也有百多斤，背着它健步如飞，就算是养轮三境也很吃不消。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特别是两人将要合作，自己表现出来的实力一定不能太弱。
还好。
他们距离目的地已然不远。
不多时，上官雨舟在一处乱石地停下。
上官雨舟驻足辨识了片刻方位后，两人走到了乱石地东北方边缘两块巨石的重叠处。
两石交接处，只有一条看上去只能容纳幼童通过的缝隙。
以孔艽和上官雨舟的身形，是万万不能通过的。
而上官雨舟则表现得尤其淡定。
径直向着缝隙撞去。
“障眼法？”孔艽眼神微微一愣，随即貌似明白了什么，也背着葫芦跟了上去。
两人要看着就要撞到两块岩石上。
那条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宽阔，居然能够容纳两人身行通过了。
孔艽身行踏入缝隙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恢复如初的入口，低沉开口道：“不像是障眼法，应该是以某个幻阵为基础修改的简易阵法。”
“嗯，布置这个阵法的家伙，修为不高，但在阵法一道的理解上，的确有过人之处。”上官雨舟难得夸奖别人。
两人简单的交流中，已经逐渐深入地穴。
通道是斜着往地底通去的。
越往里走，孔艽越能感觉到地底温度的阴冷。
好在他修炼的功法对于这种环境并不抗拒，甚至有些享受。
忽然。
前方带路的上官雨舟停下了脚步，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孔艽立马停下了身形。
“再往前一步就进入那个阵法的攻击范围了。”黑暗中，孔艽看不清上官雨舟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但听他的声音，孔艽想来他应该已经是脸色凝重了。
下一刻，孔艽看见上官雨舟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亮将洞穴内部通道照亮。
显现出这个地穴的环境。
周围过道满是凹凸不平的岩石表面，坑坑洼洼像是人为开凿。
前方不到两丈之处的地面和岩壁，明显有被火焰炙烤过的痕迹，呈现出焦黑的颜色。
“果然是火行阵法！”看到这里，孔艽暗暗点头，这里的情况和他猜测的一样。
“不瞒孔艽师弟，我试过闯阵两次。”
有了光线，孔艽能够看到上官雨舟的表情在说这话时明显有苦笑。
“虽然布阵的人修为不高，但阵法确实够劲儿，这机缘我一个人吃不下来。”
说着他耸了耸肩头。
“但我又不敢去找那些修为高的师兄，毕竟你知道。就算是外门也有那些龌龊事，谁知道会不会被他人弄死在这里。”
“我在外门没什么朋友，又喜欢争斗，所以朋友不多，就孔艽师弟你一个。”
上官雨舟的说法和孔艽的推理不谋而合。
自己的修为远远比不上他，他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对他出手。
真要说起来，眼下真正该担心的人要变成孔艽了。
上官雨舟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当即一脸正色的补充道：“孔艽师弟答应跟我过来的时候，我还挺感动的，毕竟信任这种东西，在我们这些外门弟子间，很奢侈。谢谢你信任我。”
“为兄也不占你便宜，破阵之后，里面的东西咱们平分。”
孔艽笑了笑，听得出上官雨舟的言外之意，当即以平缓的语气说道：“我应该怎么做。”
开玩笑，他等这个机缘等了两年，哪可能有不来的道理。
况且要在这个世界修炼，共同合作的事情是早晚要经历的，凭借自己的实力，永远不可能应付所有的情况。
孔艽深知一点，所以才冒险过来。
如果他连上官雨舟这个一起相处了两年的师兄都不敢合作，那么他恐怕和其他人更没有可能合作了，今后那些机缘估计也无缘了。
当然，另外一点也有孔艽对于自己实力的自信。
他不敢说能赢过上官雨舟，但逃跑绝对没有问题。
手掌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身后的黑葫芦，孔艽神情自若，他这两年在杂书楼可没有闲着。
“眼前这个阵法名为赤霞阵，一旦阵法触发，会从巽位和离位暴发火行力量。”
上官雨舟为了破除眼前的阵法，显然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如数家珍的将自己对这个阵法的了解一一道出。
而后还补充了他的破阵思路。
“待会儿我会冲进去，孔艽师弟紧跟在我身后即可。”
“我无法同时抵抗两个方位的火霞能量，希望孔艽师弟能用寒息术替我抵挡巽位的攻势，不需要太久，五息时间，我就能找到这个阵法的阵眼所在。”
言罢，上官雨舟手掌一握，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
“赤霞阵的阵眼我已摸透，破除阵眼，赤霞阵不攻自破。”
听着上官雨舟徐徐道来的计划，孔艽默默点头。
这才是夺取机缘应有的态度嘛。
对于要求自己抵抗五息时间，孔艽倒是不怎么担忧。
赤霞阵，只是养轮境界最基础的阵法之一，自己的寒息术对于抵抗赤霞阵有奇效。
再有自己引水决做辅助，相信问题不大。
思忖到此孔艽认真点头应道：“巽位就交给我吧，上官师兄放心破阵。”
“哈哈！好！准备好，我要入阵了。”上官雨舟哈哈一笑，姿态豪放。
朗笑间，他已经一步踏入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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