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送小郎箱子边,箱子底下两吊钱……”
四月辛酉,当朱瞻壑从大理往陇川去的路上,众人行到一处路旁便听到了歌唱声。
“停车!”
朱瞻壑的声音从车厢内响起,负责护送他的十余名西厂力士当即勒马,马车也随之停下。
朱瞻壑走下了马车,站在道路旁边,道路修建在山腰,山腰上下是宛若台阶的梯田。
梯田里,一些民族正在水田里一边劳作,一边歌唱。
朱瞻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梯田之中的那些人看到他们,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笑着唱得越来越大声了。
虽然听不懂意思,但瞧着他们开心的模样,朱瞻壑自己也笑脸挂到了脸上。
站在路边看了半个时辰,朱瞻壑这才乘坐马车离去。
“和你预料的一样,殿下还真的不带隐藏,我原本以为他在漠北作战一年多,起码会学点收尾的手段,不曾想……”
里面装着许多信纸,朱瞻壑是打算抵达陇川后再派遣人送往京城,不然几日一份信的频繁送往,未免有些浪费人力物力。
翻越山脉后,他们所见的便是宽阔的河谷。
朱瞻壑他们向前前进,期间也看到了一队来此贸易的商贾。
“当地的村吏说,百姓一年到头也就能从甘蔗和桑叶获得微末银钱,因此一些道路修建的时候,可以适当的雇佣部分地区的百姓一起动工,虽然耗费的银钱多,但修建起来也快,实际到最后耗费不了多少,百姓也能因此得到实惠。”
打开车窗,朱瞻壑毫不吝啬的赞美着当地的民风淳朴。
这样的地势和路况,想要修建铁路无疑是难如登天。
与中原不同,这里地广人稀,根本没有人会弄篱笆来圈着自己的田地,似乎这里不存在小偷一样。
马车里,朱瞻壑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在信纸上,其中大部分是关于民生的事情。
一年下来,粮食够吃,还能贩卖甘蔗来赚钱购买物资的银钱。
朱瞻壑并不习惯这边的热带气候,只觉得好似把他泡在了水里一般。
故此在部分地区改土归流后,一些少民就会被安置到道路两旁修建村寨,在当地开辟梯田。
许多孩童站在路旁看着朱瞻壑他们的马车与马匹,眼神投来羡慕。
商队的马车通常是敞篷的,马车上拉拽着许许多多物资,而旅人的马车就好似小屋子,可以供人休息。
由于官道在修建,朱瞻壑只能走下马车,步行通过这段距离。
叹了一口气,朱瞻壑也拿起信纸将其吹干,将其放入了马车上的一个小匣子内。
在朱瞻壑看来,这样的日子很苦,但在得以解放的那些少民看来,现在的日子比较曾经,那简直就是天堂。
滇农榨糖得益于江淮的大力推广,他们在坡地种植甘蔗,稍微平整的土地种植水稻。
更别提还是批量建造,而非单独建造了。
朱瞻壑让西厂力士前去询问,不多时便知道了江淮的用意。
继续赶路,大约过了两日,朱瞻壑他们在永昌府休息三日后,总算翻越横断山脉,进入了气候闷热的陇川之地。
“这西南铁路,是注定修建不起来了。”
云南并没有那么多的河谷地,而且部分河谷气候闷热,不如山林来的凉爽。
将车窗打开,窗外是延绵的大山,山道也十分崎岖,宛若巨蛇绞杀猎物般,环绕大山而上。
朱瞻壑一路走来,看到的基本都是各民族安居乐业的场景,少数也能碰到吏员不负责不认真的场景,但对于百姓们来说,只要不折腾他们,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远处虽然还能眺望看到高山,但地势总算是平整了一些。
虽然年纪只有五六岁,但他们已经能分清商队和旅人的区别。
明明只有不到三里的官道需要休整,但这里却有着数百名百姓在工作,不得不让人诧异。
那样高度的高桥别说如今,便是未来二三十年都不一定能建造出来。
西厂力士与朱瞻壑步行通过这段需要修葺的官道,听到对方的解释,脸上也露出笑意:
也在他进入南甸的范围时,一些官兵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一队伍,早早将消息送往了南甸的陇川伯府。
朱瞻壑说罢,他们也通过了这段需要修葺的道路,上车向着几十里外的南甸城而去。
“这倒是像他的风格,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当年常与我这么说,现如今他倒还真是一碗水端平。”
“江南人口稠密,这种景象是在江南见不到的。”
他们带来了盐、酱油、醋、布匹等物资,而他们购买的东西则是一捆捆的甘蔗。
这些甘蔗会被他们拉拽前往县城榨糖,而这是世界上最稳定的经济作物。
马车渐渐前行,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修建在官道左右的村寨,大部分都是以少民为主。
向前行走,不多时他们见到了许多修葺官道的百姓。
朱瞻壑仔细看了,如果沿着河谷修建铁路也可以,但起码得建造七八丈乃至十几丈的高桥才行。
这点,朱瞻壑也仔细询问过。
平整的道路上有桑树、水稻,甘蔗,也有土豆、红薯、玉米和各类蔬菜。
陇川伯府会厅内,四十多岁的王瑄摇了摇头,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坐在他下首位,作为陇川知府的江淮闻言也只能苦笑道:
“殿下的性格我太了解了,殿下并非不会这些手段,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使用。”
“只是他这么做,反倒是苦了我们。”
“倒也是。”王瑄捋了捋短须,沉吟后又道:
“不过话虽如此,我们却不得不见殿下,不管是为了当下还是为了未来,都应该表明一下态度。”
“嗯,这件事我会主动去办的。”江淮下了决心,尽管他认为官员不应该拉帮结派,但以他的实力和能量,他保护不了自己,也抵抗不了官场的规则。
只有他适应了规则,他才能在日后创造更改规则的可能。
“大张旗鼓的迎接不好,届时你带殿下来见我吧,我若是出门迎接,恐怕陇川的所有官员都会知道殿下的身份。”
“好!”
与王瑄详细谈好后,江淮便起身走出了陇川伯府,安静等待了朱瞻壑的到来。
在他安静等待的时候,朱瞻壑也趁着夜色赶到了南甸北部二十里外的一处驿站休息。
他在驿员的安排下走上二楼房间休息,推开门便见到了一名独臂的男子站在屋内。
见到朱瞻壑,这男子连忙用单手作揖:“西厂驻云南千户官王涣,参见殿下!”
“你便是王涣吧,我听我父亲说过你,快快请起,也不用称呼我为殿下,叫我郭壑就行。”
朱瞻壑将王涣扶起,与他坐下后便亲切询问起了陇川的事情,以及云南的事情。
对此,负责云南情报及三宣十慰情报收集的王涣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总体来说,云南现在还算太平,为了迎接朱瞻壑,王瑄在镇压了孟养的叛乱后便撤回了陇川,大力清理了一些匪盗。
至于南边的木邦、孟垦、缅甸、底兀剌、八百大甸、老挝、大古剌等宣慰司由于沐春和王瑄坐镇,倒也都还算听话。
兴许正因为边疆安稳,皇帝才敢派他来陇川担任吏员。
听完过后,朱瞻壑虽然有些惋惜,但也感到了一阵暖心。
自家父亲很少说什么关心自己的话,但实际行动却从来不落下。
“殿下,您是准备担任村吏,还是担任县衙和府衙的吏员?”
王涣询问朱瞻壑,心里则是希望他选择担任村吏,毕竟村吏的工作地点比较固定,也容易保护。
相比较之下,县吏和府吏的工作范围就太大了,保护起来也比较困难。
“明日我去询问江淮,他缺什么,给我安排什么就行。”
朱瞻壑不以为意的回应,王涣闻言颔首。
“对了,王千户你是江淮的教习?”
朱瞻壑突然询问,显然江淮与他说过这件事,对此王涣也没有隐瞒,将他与江淮如何认识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当初也是因为觉得他是可造之材,所以才保举他前往江宁中学就读,现在看来没有保举错。”
“确实没错。”
面对王涣的话,朱瞻壑轻笑点头,又与王涣聊了一些其它,最后还是朱瞻壑有些困了才让王涣去隔壁休息。
兴许是故友多年未见,故此朱瞻壑明明很困,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深夜才渐渐睡去。
翌日一早,朱瞻壑没有再选择乘坐马车,而是带着两名换了装扮的西厂力士就骑马向着南甸县走去。
赶在中午前,他们来到了陇川府衙报到,朱瞻壑也拿着自己的调令跟着府衙吏员前往了知府的书房。
“江知府,朝廷调来的郭吏员到了。”
“进来吧!”
虽说只是一个吏员调动,但对于全府不过七八百吏员的陇川府来说,任何一个吏员都是需要江淮面试,考校能力后选择岗位的,所以也没有人感到奇怪。
“你进去吧”
带路的吏员回头看向了朱瞻壑,朱瞻壑也按压着心中的激动走入其中。
不多时,他便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江淮,而他身穿一身知府的常服,面容依旧清秀,不愧是那一年的探花。
“草民郭壑,见过……”
朱瞻壑还想装装样子,江淮见状却坐不住,连忙起身:“你还是不要这么做了,我怕你日后寻我穿小鞋。”
“哈哈!”听到这话,朱瞻壑确定江淮没变,江淮也露出笑脸,示意道:
“自己拉开椅子坐下吧,说说怎么会想来我这里。”
“那自然是……”朱瞻壑坐下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无非就是觉得江淮不会袒护、包庇他,所以来到这里是他最好的选择。
况且他已经去了北方,了解了北方的情况,而南方的海外他去不了,所以选择云南能了解更多东西。
闻言,江淮颔首道:“伱也算来对了,陇川这里时常需要和昆明府、蛮莫、镇康沟通,各地与各地的情况不一样,十分复杂。”
“你来这里,我自然不会袒护你,也不会给你什么额外的待遇。”
“你既然来学习,那最好就是从府衙开始学习,但府衙需要跑的地方比较多,没个三五年学不了真东西,县衙比较适合你,你就在南甸县衙任职吧。”
“如果你能学好,那到时候再在府衙学习,至于村吏就算了……”
“别的不说,单单你那份气质丢到村里,前去沟通的吏员只要不瞎,都知道不该惹你,你想做事情也很难不成功。”
朱瞻壑要磨练自己,那江淮自然要找一些不怕他的人。
县衙之中,有不少功臣子嗣任职,这些人只要不知道朱瞻壑是太子的身份,那自然不会怕他,毕竟这些人心气也很高。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用朱瞻壑杀杀他们的威风,也可以用他们磨砺磨砺朱瞻壑。
如此想着,江淮这才开口说道:“南甸县县衙户房中的仓攒吏如何?”
“仓攒吏?”朱瞻壑略有疑惑,江淮闻言苦笑道:“你连这些都没研究过啊?”
见状,江淮只能与朱瞻壑介绍起来。
在明代初创的县衙中,除知县、佐贰、首领官等数量很少的“朝廷命官”之外,大量的日常行政事务是由各房、科中的吏书来完成的。
吏书为吏员与书算的合称,其中吏员是由朝廷任用,在吏部注册,地位低于官的公职人员,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公务员。
书算包括书手、算手,书手又有主文、贴书等多种称呼,是从百姓中佥雇,辅助吏员办理文书、会计事务的人员,大致相当于后世的事业编。
杂役多从事跑腿、缉捕盗贼、收税等苦力工作,大致相当于后世的辅警。
随着永乐新政推行,原本的县衙也经过整顿改制,不再存在书算和杂役,整个县的编制分为一名知县,一名县丞,一名主簿,六名六房典史、六名六房司吏,一名县教谕、一名县巡检使,合计十七名正九品以上的主官。
主官之下,是规模二百余人的县吏员和村吏,以及规模从一百到三百不等的兵马司员。
县吏主要在县衙的各房科中办事,处理案牍文移事务。
村吏主要就是在村镇上担任镇长、里长、粮长等职位的吏员,主要负责收税和招工修建和人口统计等事务。
兵马司员主要负责城内捕盗,巡视街道,以及巡视城外官道等事务。
朝廷将五人以下规定为盗,五人以上规定为匪。
盗由兵马司处理,匪由军队出面,分工明确。
在县衙大堂两侧,衙门会设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政务较为冗杂的县还从中分出粮科、马科等。
此外县中的官学、巡检司、税课局、递运所、水马驿、河泊所、仓库、闸坝等机构均设有吏。
吏员在公务执行中的地位十分重要,而大明朝以主官决策,吏员执行。
大量的刑名、钱谷、行移文书等工作是依靠吏员来完成的,自然这也给了吏员作弊弄权的空间。
由于许多具体的行政事务实际上是由吏员负责实施的,因而一旦出现问题,也首先以吏员是问。
新政中规定,如出现集体职务犯罪,首先要追究吏员的责任,自下而上进行追究。
当然,吏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每三年考核一次,考核失败则发放三个月的俸禄,剔除县衙。
朱瞻壑被授予的职位是六房之中的户房,而户房有典吏和司吏各一人,麾下有吏员三十余人。
其中的仓攒吏就是仓库看管员,各房取用物资,都需要仓攒吏验证文书并签字后才能取出物资。
“你来也是好的,以你的情况,我也不担心你缺钱,让不缺钱的人看管钱粮,这是最好的。”
江淮为朱瞻壑倒了一杯茶,笑着推给他,同时眼神询问意见。
“这差事有些得罪人,不过我也不怕。”
朱瞻壑知道这差事得罪人,不过他来这里就是磨练的,所以也不怕得罪人。
“好,这是你的腰牌,好好干吧!”
江淮似乎早就预料到朱瞻壑会这么说,故此连腰牌都准备好了。
连同腰牌一起被推出来的,还有一把挂着木牌的钥匙。
“我给你买了一处二进出的小院,不过五贯钱,倒也不算贵,算是偿还当年的一部分恩情,你就不用推让了,常服什么的都在里面给你备好了,你入住就行。”
“另外户房的典吏叫做高观,司吏叫做房继,两人怎么样我不说,你自己感受就行。”
江淮没给他提示,朱瞻壑也不需要:“行,那我先去休息了,明日就上任。”
“不用,你先休息十天,熟悉熟悉南甸县,然后再上任.“
“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没走,到时候我带你去见陇川伯。”
江淮解释一番,朱瞻壑也点头表示清楚,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在他走后,一道身影从屏风后走出,眼神复杂道:“我是真没想到,你真的认识太子。”
这身影是高观,而他虽然早就知道太子会来,但没想到太子和江淮的关系那么好。
“你也好好准备吧,明年科举考个举人回来,反正现在有了他,你也能轻松不少。”
江淮乐观的对高淮说着,高淮却摇摇头:“你这话说的好听,我就担心我这负担不仅没轻松,反而还加重。”
“哈哈,放心好了,你相处之后就知道他这人不错了。”
兴许是太久没见到老朋友,江淮不免有些高兴。
高观见状,只能长叹一声:“希望如你所想吧……”
一声叹气,道出了陇川府内部的不太平,而朱瞻壑的信件也在进入陇川前加急送往了北京。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朱瞻壑在熟悉南甸县内外的情况,而西厂也经过八百里加急,水路并行的将信件送抵了北京。
朱高煦拿到信件的时候,距离朱瞻壑抵达陇川县已经过去二十天了,也就是说朱瞻壑已经在户房担任仓攒吏了。
坐在武英殿里,他慢条斯理的看着朱瞻壑所写的那数十页信纸,目光时不时打量在正殿处理奏疏的殿阁大学士们。
经过这五位大学士的处理,能送到朱高煦桌面的奏疏基本都有了大致的建议,他只需要批红或修改批红就行,工作量骤降。
“怪不得老朱弄出殿阁,精力不足的时候,这种日子是真舒服啊。”
经过二十多年的高压理政,忽然放松下来,朱高煦都不觉得有些享受。
靠在椅子上,朱高煦将一页页信纸看完,随后将它们放在了木匣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才对身旁的亦失哈说道:
“这厮要吃苦头了,仓攒吏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亦失哈脸上挂着笑意,朱高煦同样:
“确实,挫挫锐气也挺好,你看看江淮的这本奏疏。”
朱高煦将与木匣先后送来的江淮奏疏,不过这份奏疏是密奏,显然也是通过王涣上奏的,越过了六部。
若是旁人和西厂如此合作密奏,朱高煦必然要生气,但江淮和王涣他却不会。
首先这件事情关于朱瞻壑,因此采取密奏来保护朱瞻壑也是应当的。
其次就是江淮经营陇川铁路的修建,他确实有密奏的资格,而王涣则是渤海的老兄弟,朱高煦很信任他。
“奴婢失礼了……”
亦失哈拿起江淮的奏疏,其中主要就是讲述了朱瞻壑的性格问题,另外也交代了为何派他前往户房担任仓攒吏。
陇川府的仓攒吏和其它地方不同,陇川府的仓库之中因为修建陇川铁路而积攒了近百万钱粮。
这笔钱粮不是一般的仓攒吏能看住的,毕竟陇川府内有许多家世背景雄厚的主官和吏员。
朱瞻壑能否看住这笔钱,不仅是对他的磨砺,也是对他的考验。
如果通过了,那朱瞻壑就可以升任六房的户房典吏,到时候他要做的就不止有看管仓库了,还需要合理的运用钱粮。
合理运用钱粮,这是每一个皇帝都应该学习的知识,但鲜少有皇帝在成为皇帝前能拥有这样的资格来学习。
江淮等同是给朱瞻壑创造了一个平台,让他好好明白调动钱粮的不容易。
如果失败了,那顶多就是陇川府的经济出现问题,朝廷想补救也简单,朱瞻壑也能长记性。
虽然对于陇川府乃至云南来说,这成本很大,但相比较朱瞻壑监国失败,这成本简直太划算了。
“这江淮是个妙人,留在陇川府太浪费了。”
看完奏疏,亦失哈只觉得江淮放在陇川府,乃至云南都有些浪费,应该调来北京才能实现他价值。
“不急,等陇川铁路完工再说。”
朱高煦稳坐钓鱼台,轻抚自己的八字眉,瞧着朱瞻壑的书信眯了眯眼睛:
“让我看看,这小子到底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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