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似乎是朱高煦在庙堂的呵斥起了作用,接下来的几日里,弹劾吴高的人数直线下降。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来到洪熙四年岁末,两京铁路最终修抵应天府江浦站。
两京铁路的通车毫无疑问代表着南北沟通的进一步加深,这是除京杭大运河外,第二条能沟通南北的快速通道。
不过相较于京杭大运河的水运,铁路的速度比其快了三倍不止,所节省下来的时间成本更多。
尽管当前的火车票价并非一般百姓能负担得起,但对于商贾们来说,南北商品快速流通带来的利润更为丰厚。
例如布匹,原来从江南与北平做一次生意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跑一趟运河能赚取三百贯。
可现如今,随着火车修抵大同境内,煤炭也开始一车车向南运输。
“臣明白了,多谢陛下指点。”
在百姓们不知所谓,欢度新年的时候,天下各地的《大明报》在正月十六清晨发行各地报社。
亦失哈轻笑着双手将奏疏呈上,朱高煦也接过奏疏一目十行的看完。
朱高煦吩咐过后,郭资也起身作揖,在他的准许下离开了武英殿,忙碌赚钱的事情去了。
“银行里的储蓄,我准许你动用三分之一,国库留存一千万贯便足够。”
“去岁,天下户数一千八百四十五万六千余三,口数九千七百四十五万六千四百二十五”
“在此之前购买的,依旧按照三年连本带利兑换债券的政策兑换。”
同时,他也对胡纶吩咐道:“知道了,你盯着就行,下去吧。”
“长子从军,次子从政,难怪孟章会头疼。”朱高煦摇头将奏疏放下。
“有点理由,主要是昆仑洲的事情。”
“如今修建铁路,铁路沿边百姓都十分富裕,而北方缺粮,南方缺牛羊,这便是你可以做的生意。”
瞧他出现,朱高煦侧目道:“大早上便消失不见,你若是没个正当理由,那我恐怕得好好问问了。”
文章中以河南举例,在永乐、洪熙大搞西北人口和江南人口迁入河南前,河南人口不过二百万,耕地也不过二千七百万亩。
在看到孟冉名字的时候,朱高煦略皱眉头,因为他记得孟章说过,他的这个小儿子不成气候,总是想着其它门道,故此孟章对他的事情常常头疼。
郭资显然早就知道朱高煦的安排,故此不紧不慢的作揖应下。
习惯性看报纸的百姓得知今日开始结清第一批的国债本金及利息,并且停止发行铁路国债后,许多手中有闲钱的百姓纷纷前往了银行看起热闹来。
一时间,悔恨充斥着这群人的心理,不少人不断追问国债何时重新发行。
郭资将大明的财政情况全盘而出,由于大明的国债是三年制,而今也刚好发行三年时间,所以连本带利需要偿还一百三十八万贯。
在这种环境下,《大明报》上也出现了一篇专门写了土地投资的文章。
单趟的利润下降了,但总体的利润却提高了。
在经过殿门的时候,他与郭资四目相对,各自颔首打了招呼后便各自忙碌去了。
对此,郭资和朱高煦都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在下一盘棋。
朱高煦依靠在龙椅扶手一侧,用依靠着的手摸了摸八字胡,漫不经心的样子给人一种他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的错觉。
尽管利率的降低让百姓和官员们不满,但当报纸刊登出来的时候,全国大部分中产阶级还是蜂拥向了银行。
“陛下,这次的国债发行,其中五年与十年的定期,早在银行营业前便被抢购一空。”
为了保险,行贿地方银行主事来提前购买债券,以此获得高额的债券回报。
只要民间适应了国债,并从这次国债连本带利兑换享受到好处后,那么大明发行的三千六百万贯建设国债就不愁没人买。
如此一来,即便有中间商贾经手,江南百姓却依旧能得到实惠。
三千五百万的国债只是开始,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戏码。
“朝廷要做的生意,最好是稳定且量大的生意。”
朱高煦将目光投向殿上的黄福,黄福身穿朝服作揖道:
“回陛下,漠北铁路第一段自鹤城往海喇儿城已经勘察完毕,全程六百三十里,比预计的少三十里,此外造价比较平原略高,但也没高出太多,造价三百八十万两,考虑到当地冬季漫长,故此冬季用于收集运送材料,仅有夏秋两季可以动工,故此工期约四年。”
他们的理由冠冕堂皇,觉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外加朝廷原本修建铁路就耗费巨大,故此发行国债无疑能在短期内解决财政负担。
“传旨意,国债正月十六兑换债券及利息,同时停止铁路债券的发行。”
不仅是民间,就连官员们也开始上疏请求发行国债。
朱高煦与郭资说着这些可以赚钱的门路,并不觉得有什么过错。
一贯钱,这是江南一亩半土地的产出,所以许多江南百姓都不一定能吃上热饭。
只是不等户部稍微喘口气,洪熙五年的到来也意味着他们的负担将更为沉重。
五月初,在国债被抢购一空的时候,胡纶正在武英殿里作揖汇报。
朱高煦一开口就要修建三条铁路,闻言的郭资只能颔首:“话虽如此,可三年后朝廷需要连本带利还二千一百二十万贯,五年后还一千一百二十五万,十年后还六百五十万,合计三千八百九十五万贯。”
“陛下,三千五百万贯国债每年利息近百万贯,臣实在不觉得朝廷需要那么多钱粮。”
“臣领命。”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三千五百万贯国债被销售一空,而这次的操盘也让郭资察觉到了报纸的重要性。
“不过两日时间,一千五百万国债便被抢购一空。”
“算下来,光利息就三百九十五万贯,这着实……”
北方的牛羊煤炭能快速运抵江南,南方的粮食布匹则是快速送抵北方,两者商品相互往来,进一步加深了南北沟通。
看着那些兑换本金和利息的人,许多人懊悔不已,痛恨自己的短视,也痛恨朝廷突然停止国债的发行。
朱高煦询问郭资,郭资闻言不假思索道:“眼下已经修抵怀安县,并一分为二,一路向河套,一路向太原修建而去。”
这看似不多,可如果朝廷每天从大同发一百趟运煤的火车,并且沿途贩卖给各个城池,那成本还能再往下降,获利也更多。
普通的百姓不知道一千五百万贯的五年、十年国债去向,但朝廷可不能不知道。
“去年十月,工部就已经从鹤城开始筹备材料,预计四月初可以动工。”
洪武年间煤炭每百斤一百三十文,而江南能提供工作的岗位并不多,每天如果都想吃上热饭,一户人家每年起码要用一千三百斤煤炭,也就是一贯钱。
“商人们会用钱做生意,难不成你就不会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年利率也不过就是1.86%罢了。
随着两京铁路的完工,户部的负担也轻松了许多。
在礼部的统计中,大明的文盲率从洪武三十三年的92%骤降到如今的74%,也就是说,有近四分之一的大明百姓是识字的,而他们识字便自然能读懂这通篇白话的文章。
以前运一百吨煤炭走船或马车南下,一百里成本十二贯。
在洪武年间,河南一亩上等田不过七贯,而今却涨到了十五贯。
“去岁,天下田亩数为六百九十五万二千四百三十二顷,又余九十七亩三分。”
因此在京官员等于提前两个月知道朝廷会发行债券,而两个月时间也足够他们准备大量现金。
如今是洪熙五年,大明推行官学已经过去二十二年,全国推行官学已经过去七年。
许多人都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准备购买定期十年的国债,然而等他们到了银行的时候才发现银行只有定期三年的国债了。
“铁路的运力伱比我清楚,现在的商人虽然都在做生意,但火车的车次实际上很不合理,一个时辰顶多能发一班车。”
“入座说吧。”
毕竟朱高煦曾经说过,国债属于合法收入,而这无疑成为了官员们最佳的投资品。
“工部,漠北铁路勘察如何,是否可以开始修建?”
“洪熙五年正月初一,大明银行储户三百四十六万三百五十七,储蓄四千五百二十五万三千六百四十七贯五百三十七文,国债发行三百五十六万四百二十三贯,需支利息十七万八千余贯。”
定期五年、定期十年的一千五百万国债刚刚开盘便被购买一空。
“如今,国库及天下常平仓之中积存折色尚有二千六百三十五万贯,另有不可动黄金四百五十八万二千五百四十两三分九厘。”
洪熙五年正旦朝会上,户部尚书郭资汇报了过去一年的各项情况。
“去岁,朝廷行政支出二千八百五十万贯,六军都督府军饷及军费支出一千九百六十七万贯,政策铁路上支出六百二十万贯,合计五千二百四十九万余贯。”
相较于朱元璋,朱高煦的经济手段无疑更高明,债券是他向民间募集资金的手段,而报纸则是他控制民间舆论的手段。
郭资如此说着,朱高煦闻言便继续道:“你手里掌握着天下衙门,难道不会让他们拟铁路沿途的物资及物价表给你,然后南北买卖吗?”
只要民间开始炒国债,朱高煦就可以立马发行利息更低的其它国债,从大明中产阶级手中获得大量他们窖藏的金银铜钱。
郭资与黄福早有准备,故此连忙作揖。
四千多万人口每日所需的煤炭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要知道现在江南成材的树木少之又少,树林更不用多说,哪怕多山地的福建都是如此,更别提江南了。
随着大明朝的人口不断膨胀,地方上的田价越来越高,投资土地的回报见效太慢。
“陛下,户部尚书郭资求见。”
黄福说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朱高煦闻言颔首道:
“元宵过后,漠北、京津、四川、中原四条铁路同时开工。”
“剩下的钱,你大可以拿去做生意,能赚多少是多少。”
开疆拓土固然重要,但民生为本也必不能少。
随着散朝,大明每季度刊发一次的《大明报》也开始八百里加急送往地方。
“陛下……”
在朝廷大搞人口迁徙后,河南人口在不到二十年间翻了一倍,如今人口四百余万,耕地却仅增加到三千三百余万亩。
对于富农和小地主们来说,他们是不可能自己下地干活的,土地都是租佃给贫困的农户耕种,他们收的田租最高不得超过朝廷规定的四成,所以每亩田每年的回报是二百八十文。
“只有让钱流通起来,才能更好的促进市场经济,这点你看过我的书,应该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我便不过多干涉了。”
“我且问你,现在西北铁路修抵何处了?”
在他走后不久,亦失哈也拿着一份奏疏走入了殿内。
这次发行的数量,分别是定期三年的两千万贯,定期五年的一千万贯,以及定期十年的五百万贯,总数三千五百万贯。
朱高煦衡量自己的功绩,除了疆域开拓,还有要看的就是百姓的生活。
不少人虽然觉得奇怪,但只觉得是国债太火爆所致,于是纷纷将资金投向了定期三年的国债。
所谓与民争利在朱高煦看来就是迂腐之见,如果与民争利的钱都用到了百姓身上,朱高煦就不相信百姓会觉得朝廷赚钱有错。
在田价十五贯每亩的情况下,每年回报仅二百八十文,也就是说一亩田需要五十四年才能收回本钱。
户部完全可以把煤炭运抵火车站,然后把煤炭卖给商贾,由他们转手运送到各地,贩卖给百姓。
“你手中银行与国债合计近八千万贯,算上国库就是一亿贯。”
铁路国债朱高煦是不准备发行了,这本来就是用来吸引第一批百姓投资的噱头。
“他们在三月二十九开始便开始购买国债,同时将债券日期填写为四月初一。”
早在朱高煦推行国债的时候,他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有些东西随处可见的时候无人珍惜,等它有了稀缺性的时候,所有人便会像闻到血的鲨鱼般蜂拥而至。
况且他只算了产出,而没有算土地增值。
“不必,我只是略有感叹罢了。”朱高煦提起朱笔,低头处理奏疏。
历史是一个循环,当年朱元璋弄宝钞的时候,官员们算计得到宝钞,不过他们没想到朱元璋把宝钞当纸来印刷,故此才赔了夫人又折兵。
哪怕只有一千万人需要煤炭,那每天也是三千万斤的购买量。
“这笔钱用来买卖物资,惠利铁路沿边百姓,难不成还赚不回一点利息钱?”
不多时,他又补充一句道:
郭资如此说着,朱高煦却开口道:“这笔国债既然筹齐,那便是时候开始开汉铁路和湖广铁路,以及滇越铁路的修建了。”
胡纶将自己收集的情报通通告诉了朱高煦,朱高煦对此虽然不感觉意外,但对于大明这群人精的眼光还是比较佩服的。
国债发行的奏疏是二月初二朱高煦签订的,同时债券也被下发全国二千四百家银行。
“臣告退……”胡纶作揖回礼,随后起身走出殿外。
其实在消息传来武英殿的时候,朱高煦便已经猜到了这些国债的去向,让胡纶调查,不过是为了彻底确定罢了。
不过在此之前,这国债的利息还得调整才行,不然百姓大量买入会导致朝廷支付不起这5%的高利息。
“臣领旨……”
见状,朱高煦又吩咐询问了六部的其它事情,末了在一个时辰内解决了大部分问题,最后宣布散朝。
朱高煦要炒国债,首先就要让国债有稀缺性。
原本一年能赚三千六百贯,现在能赚七千二百贯。
田价虽然涨了,但产出却并没有太大变化,毕竟河南的水利在洪武年间就十分重视,水利带来的粮食产量早就落实了。
如果加上土地增值,那土地回报率显然会大大超出他所写的这串数字。
即便每趟都前往江南,一年也能赚三十多万贯,如果贩卖往北平、河南、山东沿边铁路各县,那利润甚至可以翻好几倍。
所谓的土地回报率仅1.86%,这不过是他自己亲自撰写,用来引导舆论的文章罢了。
郭资作揖表示赞叹,朱高煦则是颔首道:
“你是户部尚书,要做到的就是钱能生钱,如此一来,银行的储蓄和国债才能长久下去。”
郭资走入殿内,而一名班值太监更换了椅子。
这篇文章一经发布,霎时间许多人更为后悔。
班值太监的话将朱高煦唤醒,他看向殿门:“宣。”
原本一百斤煤的成本是出矿三十文,大头都在运输上。
不得不说,这群人精在算计这方面,还真是世界无出其右者。
这还是往南方卖东西的商业手段,如果从江南买酒、糖、布匹等商货北上,经手贩卖后,那还能再赚一笔。
一亩河南上等田,每年最高产也不过亩产二石,贩卖后能得到七百文。
“如果用来货运,一个时辰能发几十班车,那户部为什么不能赚钱?”
“去岁,朝廷自户部支取二百八十三万贯,岁末需要兑国债一百二十万贯,连带利息十八万贯,合计一百三十八万贯。”
“去岁,朝廷田税、商税、关税、矿税合计折色为四千六百二十七万四千三百二十七贯。”
郭资只觉得嘴里苦涩,朱高煦却轻笑道:“你啊……”
他们的理由是如此,但实际上他们所想的不过就是从国债中分一杯羹罢了。
“北段预计年末修抵河套定襄县,南端预计年末修抵朔州。”
不过河南是河南,其它地方是其它地方,如果真的要写回报率低的地方,那朱高煦毫无疑问可以写江南的土地回报率偏低。
郭资擅长管理钱粮,但用朝廷的钱粮做买卖这种事情他还真的没想过,如今经过朱高煦点拨,他这才恍然大悟。
现在改运河为铁路后,江南与北平做一次生意,来回只需要十天时间,能赚取二百贯。
“除此之外,南边的糖和北边的皮毛也是生意,更不用说煤炭了。”
当然,这个回报率与实际的河南土地回报率实际上差不多。
“如果不是地方银行的债券有限,兴许他们会在第一天就抢购光所有国债。”
大明二千四百家银行,从未有一天像今日这般热闹。
“孟懋确实是千户官,此前跟随王戎前往燕然城,队伍井然有序,还被王戎上疏夸赞过。”
同样,如果购买朝廷原本发行的铁路国债,那只需要二十年就能收回成本,投资回报率是土地的250%,简直不敢想象。
“孟懋现在是千户官对吧?”朱高煦提起孟章的长子,亦失哈点头道:
对于江南的煤炭市场,朱高煦从不怀疑。
亦失哈以为他不喜欢这种子嗣培养方式,故此道:“要不要提醒一下?”
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而他们恰好就是大明整个阶级中的中产者。
民间不乏奇人异士,自然有人能看出这一点,但他们没有传播自己声音的途径,所以大部分人只能接收到自己给出的声音,并被自己的舆论所引导。
最终,在天下的群情激奋中,洪熙五年第二季度的《大明报》宣布了发行三千“大明建设国债”,分别有定期三年、定期五年和定期十年三种,利息的利率从三年的2%到五年的2.5%,再到十年的3%不等。
许多人前往兑换本金和利息,也有的人试图抢购国债,但却被宣布已经停止发行,气愤的捶胸顿足。
现在朝廷的铁路货运成本实际上是满载每百里三贯,也就是说,满载二百吨煤炭的情况下,把煤炭从山西运抵江南,算上搬运的人工也不超过一百三十贯,而以每百斤七十文的价格贩卖后,朝廷能每趟车赚十贯。
“对了,让西厂的人加大对昆仑洲的监视力度,锦衣卫也监察好购买国债最多的那些人。”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言语,亦失哈见状作揖应下,转身吩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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