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律律……”
清晨,随着战马疲惫的唏律声传出,琵琶湖的西侧已经被鲜血染红。
岸上,无数鲜血流入湖中,源头是一具具被扒光了甲胄的尸体。
对于胡兵和日军、土司兵,明军的记功是按照甲胄来计数,因此战后脱下甲胄便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即便只是竹子做的护具,在此刻却也是记功所需的宝贝。
今川高政带着百余名骑兵逃走了,剩下的四千余日军大部分都被明军斩杀琵琶湖侧的丘陵之中,只有少量日军逃入了山林之中,但他们被杀得丢盔弃甲,郑峻也懒得追击。
反正只要甲胄到手就能记功,杀人反倒是下乘手段。
“疼疼疼!”
岸边,郑峻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断地叫嚷着。
指挥同知邓烃为他脱下甲胄,这才发现他身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
“您这伤势……”
邓烃吸了口凉气,随军军医见状摸了摸郑峻的伤势,疼得他龇牙咧嘴:“伯爷,下次可不能这么冲击了,您这虽然没有断骨,但骨裂应该避免不了。”
郑峻并不幸运,冲阵的时候遇到了经验丰富的日军老兵,他们几人将长枪迅速插入土中,与郑峻发生了碰撞。
战马中枪后奔跑几步便已经毙命,如果不是其它弟兄眼疾手快,避开了栽倒的郑峻,估计郑峻此刻非死即残。
即便如此,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这伤势虽然还能活动,但再想冲阵,起码得好好修养大半年。
“无碍,还能行军就行。”
即便疼得满脸冷汗,郑峻却咧着嘴笑道:“这次赚大发了。”
他回头扫视战场,近四千具日军尸体光溜溜的躺在地上,他们的甲胄被明军扒了,衣服则是被给明军运粮的日本民夫扒了。
对于民夫们来说,一些鲜血,稍微洗一洗就行了,总比没穿的要好。
至于死不死人什么的,都穷成这鬼样子了,谁还在乎这些。
别说衣服,就连酷似尿不湿的兜裆布都被扒了个干净。
“让民夫将尸体焚毁,别弄出瘟疫来祸害了我们。”
郑峻经过简单的药酒擦拭,勉强穿上衣服恢复了几分力气。
昨夜冲锋过后,日军军阵大乱,邓烃也在双方交战两刻钟后率领主力抵达,今川高政便是看到明军主力抵达才带着百余名骑兵逃跑的。
对于他们逃跑的背影,许多明军压根没能注意到,因为那马和人实在太小了,一些人还以为是野狗窜了过去。
“弟兄们死伤多少?”
郑峻询问邓烃,邓烃闻言也笑道:“说起来我前番心都悬了起来,心想面对五千人围攻,你们这五百骑兵恐怕损伤惨重。”
“不过清点之后,我才看到五百骑兵阵亡三十二人,负伤八十五人,我这边阵亡十六人,负伤一百一十四人。”
“算起来,这次的战果差不多是二百四十七比四千一百二十九。”
“日军意志力不行,抵近三轮线列排枪便被击毙了千余人,随后整支军队便溃败而逃,大多被我等追杀致死。”
邓烃解释了一切,郑峻闻言也点了点头,看向日军那赤裸的尸体。
“他们大多都是半农半兵,根本没有经过高强度的训练,意志力能强悍反倒奇怪了。”
日军之中,除了武士能吃的稍微健硕些,其余人骨瘦如柴,就好像放大版的猴子。
“按理来说,日本起码也有近千万人口,作为朝廷的幕府不应该用这种兵卒才对啊……”
站在一旁,邓烃突发奇想,不过不等郑峻回答,站在一旁的监军却摇头道:
“幕府虽然是朝廷,但却更像春秋的周天子,除了能控制京畿之地,其它地方他们根本控制不了,其国内税收也不过才几十万贯。”
“这些钱粮,他们能用来养军的也就半数,因此幕府虽然表面有六七万军队,但实际上只有八千奉公众和近万武士的战斗力较强。”
监军名叫汤旻,是国防大学第一期毕业的学子,也是信国公汤和的孙子。
国防大学的学子毕业后,基本下放为小旗官、总旗官这种基层军官,然后经过军功一步步的擢升。
监军在军中是正四品武官,主要负责监察军队纪律,以及军队政治和军队思想的工作。
监军的调换比带兵的武官更频繁,往往是两年一换。
一般做好了,那很快就能升为卫指挥使。
汤旻虽然才三十岁,但毕业五年的他刚刚从西南的改土归流战事中走出,大小战事也打了十几场,并不比郑峻他们经验差。
作为信国公府的长房次孙,汤旻追求的与当年傅让追求的一样,便是承袭信国公的爵位。
信国公府的爵位自汤和薨逝以后便孤悬了下来,不管是朱允炆还是朱棣,心里都不太愿意继续将这个爵位承袭。
这并非是他们小气,而是汤和的功劳本就不太适合封国公,
汤和是明朝开国功臣被封公爵中军事能力最差的,甚至不如侯爵里的廖永忠,朱亮祖,胡延瑞,沐英,王弼等人。
为了让他累功拿个公爵,当初朱元璋也是煞费苦心,结果汤和在这些战役中的表现着实让老朱失望。
尽管最后还是给他抬了个信国公的公爵,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他和老朱关系好的缘故。
汤旻作为信国公府三代以下如今累功最多的人,他是最有指望承袭爵位的人。
正因如此,他平日里闲暇无事便研究各国情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前面的傅让承袭爵位,便是灭了安南。
如果他能灭亡一国,那承袭信国公的公爵就会容易许多了。
尽管他已经三十岁,但这個目标是终身的。
“不是我自吹自擂,若是给我三年以上的老兵三万,我能横扫日本。”
郑峻这话确实不是自吹自擂,就他今日的战损比来说,大明能拉出三万给他,可日本却拉不出五十万日军来报销。
当下的日本哪怕是一个统一国家,也顶多只能拉出二十万足轻罢了。
正当郑峻如此说着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渤海伯何在?!”
杨文率领前军抵达了琵琶湖,并轻骑先来寻找郑峻。
“平越伯,我在这里。”郑峻起身挥手,牵动了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远处的杨文见状,率领百余骑策马而来,郑峻也回头对汤旻和邓烃苦着脸道:“接下来的战事要有分功的人了。”
“渤海伯无碍就行。”策马来到众人面前,杨文看到郑峻没有什么大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昨夜闻你与倭寇交手便率军疾行而来,幸好你无碍,还斩获如此颇丰。”
杨文扫了一眼地上的日军尸体,他并不着急打出什么军功,毕竟他出发前,杨展、张纯等人都和他说得清楚,此战不论战果,他都能获爵。
“既然无碍,那我便传军令了。”
杨文从怀中拿出中军发来的军令,作揖过后宣读道:“着渤海伯郑峻、平越伯杨文率军往京都而去,三日内必须包围京都,不得放跑一人!”
“末将领命!”郑峻作揖应下,将军令接下后便朝杨文笑道:“接下来便需要我与平越伯通力合作了。”
“但请放心!”杨文回礼,郑峻见状也开始命令大军稍作休整,待辰时开始赶路。
一个时辰后,两军七千余人开始赶路,而逃离战场的今川高政则是在亡命奔逃。
尽管马匹矮小,但他们还是在黄昏之前赶到了京都城不远处,并将消息传回了京都。
从京都到丹波不过六十余里,因此消息送抵时正是深夜子时。
“明军已经击败了高岛和今川的五千人,四千余人阵没,当下京都只有不足一万五千人驻守,请将军回援!”
跪在帐内,传信的武士说完一切情报后等待回复。
被半夜叫起来的足利义持原本还迷迷糊糊,可听到明军登陆若狭,并在不到一天时间内就推进到了高岛,同时消灭高岛的五千军队后,他立马就清醒了起来。
“按照你们的说法,他们最快在明早清晨就能抵达京都,将京都合围。”
“他们在高岛的战事中使用了火炮吗?”足利义持询问关键情报,武士摇了摇头:“没有,但他们使用了火枪。”
“依靠火枪,他们在双方交手的第一时间便击毙了我方近千足轻,致使大军溃败。”
武士感到了耻辱,缓缓低下了头。
足利义持闻言紧皱眉头,毕竟明军没有发火枪给各国官船,因此他并没有掌握火枪的技术。
若说火炮还能依靠洪武铁炮来仿照,那火枪就难度登天了,完全没有参照物。
“传我的命令,卯时三军拔营,撤回京都城,另外通知后小松天皇陛下撤离京都。”
“让范政率领大野的军队从后方袭击敦贺,截断明军的退路,我亲自率领大军在京都拖住明军。”
足利义持沉稳下令,可同样被叫起的上杉房方、山名时熙两名将领却有些迟疑。
“将军,我们的火炮不如明军,一旦在平原作战,恐怕……”
上杉房方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足利义持闻言颔首:“我知道,但他们在高岛没有使用火炮,所以现在我们得先确定他们有没有携带火炮而来。”
“当初我们带着火炮去大野都千难万难,他们应该也不容易。”
“如果他们没有携带火炮,那我们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将他们的士气击垮后,接下来就容易许多了。”
足利义持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他们船上的洪武铁炮都是朱高煦淘汰长江炮台后装到船上的笨重货,炮身长八尺,重两千斤,算上炮车起码三千斤。
这样的火炮,在日本这样的地形进行运动战,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足利义持觉得明军的火炮既然威力那么大,那应该比他们的火炮更重才对。
正因如此,他才会觉得明军无法再这么短的时间里将火炮运送到京都城,毕竟就连当初的他都花了四天时间,而今日不过是明军登陆的第三天罢了。
自己撤军前往京都,急行军情况下最多中午就能抵达,届时可以试探进攻明军,如果他们没有火炮,那可以抓住火枪射击结束的间隙,一举击垮他们。
尽管不知道明军的数量有多少,但前军受挫,中军和后军肯定会止步不前的。
想到这里,足利义持开始下令让辅兵收拾营盘,通知正兵卯时撤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随着天色逐渐变得明朗,一北一南两支军队都开始向京都前进起来。
明军的补给线很长,但架不住愿意当民夫的人足够多。
明明是在异地作战,可全因给的足够多,一万五千多明军的后方却跟着整整四万多人的民夫队伍。
没有后勤作为阻碍,九月十五日上午,郑峻与杨文所率七千人先后攻克石山、大津等平城和平山城,进入了京都地界。
由于城池阻碍,足利义持比郑峻、杨文早一个时辰抵达了京都城。
早知明军火炮犀利的他在得知明军会讨伐自己之前,便已经在京都周围布置了可以抵御炮火的五尺土坡。
因此,当郑峻与杨文抵达京都东部的时候,所看到的除了远方的京都城,还有平原上那一个个小土坡。
“准备用土坡防御我们的火炮吗?”
拿着望远镜,郑峻与杨文观察了整个战场后,这才开始评价。
“叛军的数量应该在五万左右,或许还有些不足。”
“按照西厂的情报,他们有五十二门从官船拆卸的洪武年间铁炮,重两千斤,射程一里左右。”
杨文收起望远镜,指着那些土坡评价道:“我们有一千三百骑兵,没有必要一开始就使用火炮对他们炮击,这样只会暴露我们火炮的存在。”
“不确定有没有人走私望远镜到日本,所以最好把火炮藏在中军。”
杨文说罢,郑峻也补充道:“他们的土坡太简陋,真要用火炮炮击也十分容易。”
“我建议等他们的火炮暴露,然后集中炮群对他们的火炮进行打击,然后线列战术推进,骑兵保护两翼。”
“短兵交击时,骑兵迂回在战场游弋,不能让他们完好无损的撤退。”
“就我前天的经验来说,他们十分畏惧我军骑兵,可以用骑兵出其不意的配合炮击破阵。”
郑峻说罢,杨文便看向了自己身旁一名中年将领:“雄儿,让你亲率一千三百骑兵,可敢入阵?”
“配合火炮,有何不敢?!”杨雄作揖应下这份危险的任务,杨文见状便看向郑峻:“渤海伯觉得如何?”
“并无不妥!”郑峻看出来了,杨文这次除了给自己捞个侯爵外,主要就是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想来也不奇怪,杨文虽然是洪武宿将,但如今已经六十岁了,而他的儿子杨雄如今却与自己一样,不过是一个指挥使。
郑峻四十有三,杨雄也三十有七,两人也倒算是难兄难弟。
“既然如此,出阵对敌!”
郑峻感觉到杨文把战场指挥权交给自己后,立马振奋了起来,他并不介意分功给杨雄,杨雄似乎也在战前被杨文交代过,因此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
毕竟这里资历最高,战功最多的就是杨文,这一战若是杨文指挥,估计会打的更好,但郑峻并不愿意放弃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在他的指挥下,七千明军护卫着火炮向京都前进。
面对躲在土坡背后的日军,郑峻用望远镜简单观察过后便开始让大军结阵,缓步向着土坡靠近。
在队伍前方的是一辆辆填满沙土的辎重车,前排明军躲在后面奋力推车。
虽然没有坦克,但战车战术朱高煦早就清楚,明军也自然掌握了这样的战术。
“那是什么?”
“试图用车子来挡住炮弹吗?”
“不愧是发明了火炮的天朝,不过仅凭车子就想要防住炮弹,是不是太过夸张了?”
一处土坡后,小心爬上土坡的足利义持等人远远的眺望明军,并随着明军越来越近,看到了挡在明军前方的上百辆辎重车。
上杉房方、山名时熙几人不吝夸赞明军的战术,但同时也怀疑这种车子能否抗住火炮的打击。
他们并不知道明军在辎重车内装填了沙土来卸力,而足利义持也看着双方距离仅剩不到二百步后果断开始下令。
“火炮出阵,立即炮击!”
“嗨!”
在足利义持的吩咐中,刺耳的哨声响起,五十二门沉重的洪武铁炮被推出了土坡。
看似犬牙交错的土坡却留有了炮击的空间,担心会被一锅端,因此足利义持将火炮分为四个阵地进行炮击,一旦炮击结束就撤回土坡之后,等待装填后继续炮击。
“备敌!”
“哔哔——”
刺耳的哨声同时在明军这方响起,闻言的前军士兵当即放下手中的推手,用木槌狠狠砸在了辎重车的尾端。
用于平衡的脚撑深深埋入土中,所有明军纷纷趴在了地上。
“轰轰轰——”
不同于野战炮的沉闷炮声响起,距离上次明军挨炮击已经过去十二年,如今突然遭遇炮击,反倒让他们觉得有些新鲜和激动。
“嘭!!”
由于不清楚各门火炮弹道各不相同,日军第一轮试射的炮弹只有二十一枚命中战车,一时间沙土飞溅,战车被打碎,可飞溅的木屑并没有给趴在地上,有甲胄覆盖全身的明军造成太大伤亡。
“居然真的有用?”
尽管早就学过相关的知识,但这也是明军第一次使用战车来抵御火炮,他们没想到战车真的有用,同时郑峻也看到了日军火炮放置的几个土坡。
“把刚才那四个位置记住,火炮千户时刻准备反击。”
“骑兵往左右扩散,洪武铁炮装填时间是一字时,趁着这个机会发起冲锋。”
不过二百步的距离,对于明军来说已经十分短暂。
因此当郑峻开始下令,杨雄、邓烃等人分别开始指挥作战,杨文则是围观战事,准备随时插手。
明军的火枪兵走到了最前方,其次往后是长枪兵和刀牌手,以及被藏在最后的炮兵和火炮。
一字时尚未过半,明军就已经冲入了第一道土坡面前。
“依托土坡与倭寇交手,不要暴露自己!”
为了方便炮手还击,郑峻刻意交代了各军,不过他还是高估了日军的战力。
五尺高的土坡对于日军来说有些难度,可对于明军来说,这还不如训练时的障碍翻越来的困难。
即便身披甲胄,明军也能在助跑之下从土坡一跃而下,冲入日军阵中肆意挥动双手之上的金瓜锤。
“死!!”
“杀!!”
宛若铁塔的十余名明军跳入土坡之后,即便面对数十名足轻的围杀也能游刃有余的应付。
双方搏击间,往往是明军一锤便砸翻一名日军,牙齿混杂血液和唾液飞出,死的不能再死。
面对勇猛的明军,日军大多数胆怯后退,只有少部分持刀武士拔刀后对明军进行偷袭。
只是不等他们把刀和长枪刺向明军裙甲之下的双腿,明军便已经砸翻了大半日军。
“娘嘞!老子可算知道那些评书里的猛将杀敌时的感受了!”
“杀敌领赏!!”
一些明军忍不住喊出来,而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数十个土坡间。
数百明军将数千日军杀的节节后退,足利义持看在眼里,急在心底,更重要的是明军已经尽数接近第一重防线了。
“将军,火炮好了!”
“好了?”足利义持闻言拔刀:“炮击明军!”
“嗨!”火炮大将连忙吹哨,而听到哨声的郑峻连忙吹哨。
配合多年的明军纷纷往左右避开,寻找土坡躲避。
一瞬间,郑峻和杨文合并之后的六十门火炮出现,并且早早填装了炮弹,如今更是已经点燃了火绳。
光是这一步,便已经快了日军炮手数个呼吸。
“轰轰轰——”
火炮作响,但这次不是日军火炮,而是明军的加农炮。
“嘭!!”
一瞬间,站在足利义持身旁五六步,暴露在土坡之外的炮手被一枚铁炮弹打穿了身体,整具身体四分五裂,血肉飞溅在足利义持的脸上,同时还打穿了七八名奉公众。
明军火炮的威力,远比足利义持所想的要大,他所隐匿的炮手,在不到二百步的距离遭受明军加农炮炮击,许多炮声当场被打的四分五裂。
有的倒霉的被打断了上下身,下半身还在抽搐,上半身却疼痛的哀嚎。
此刻,足利义持方圆数十步宛若人间烈狱……
“将军……我……我……”
先前还被寄予希望的火炮大将被打成了两截,他试图爬到足利义持身旁,让足利义持抢救他。
可足利义持见状反应过来,拔刀将其斩杀,同时举刀高呼:
“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依托土丘,将明军击退才能有一条生路。”
“小的们,冲杀!!”
“噼噼啪啪——”
足利义持的鼓舞没能持续一个呼吸,明军的线列排枪开始发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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