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俺回来了!”
五月初一,江东门外。
当朱棣心中呐喊时,江东门外左右站满了官员,足有两三千人之多。
他们都是奉命前来迎接朱棣的,不过他们也乐于迎接朱棣。
就这大半个月的情况看来,朱高煦是肯定不会继承皇位了,那朱棣当皇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得好好表现才行。
想到这里,群臣跪地,五拜三叩:“新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这是干什么?”朱棣很享受,可脸上还是装作无辜。
“俺起兵靖难,是不得已以兵救祸,誓除奸以安宗社,为周公之勋。”
“谁曾想俺那侄儿为奸臣所蔽,居然不明白俺的心意,反而自绝于天。”
“今天下没了皇帝,理当选择有才德的人来做新君,俺只知道带兵打仗,哪有这份福德呢?”
“此事作罢,切勿再提了。”
说罢,朱棣抖动马缰,带着丘福、房宽、王义、张辅等人穿戴甲胄进入了江东门。
群臣闻言,心里都知道朱棣要玩三辞三让那一手,因此纷纷起身。
他们乘骑骡子、驴、驽马等牲畜跟随朱棣绕了内城一圈,从西边的江东门绕行到了东边的紫金山。
在山下,数千渤海军已经接管此地,朱高煦则是换上了一身素色圆领袍坐在黄帐之下。
待他瞧见朱棣到来,便起身上去作揖相迎:“小子见过父亲……”
“老二啊!”
看着朱高煦走出黄帐,朱棣那忐忑的心终于放下,连忙翻身下马,双手扶住了朱高煦的双臂。
感受朱高煦那壮实的手臂,朱棣咽了咽口水,他还真不知道朱高煦如果不给自己让位,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打赢他。
“走,先去给你爷爷上香。”
朱棣示意诸将不要跟上,随后便穿戴甲胄与朱高煦乘坐步舆上了紫金山。
父子二人一路无言,直到登上明楼,二人才下了步舆,然后一前一后走进了明楼之中。
瞧着那高悬的画像,朱棣咽了咽口水。
“爹,俺来看您了……”
此刻的朱棣,举止间有些小心翼翼,仿佛朱元璋会从画上蹦出来一样。
倒是朱高煦根本不担心这些,大步上前点了六根香,递给了朱棣三根后,示意他带头磕头。
瞧着朱高煦的目光,朱棣握着香,双手合十作揖,随后才道:
“爹,允炆……”
“爷爷,大兄不是我爹逼死的,是他自己想不开下去陪您的。”
朱棣话还没说完,朱高煦就率先打断了他,说出了自己的话。
朱棣一听感觉不是很对劲,自己京城都还没到,朱允炆人就死了,怎么看都和自己没关系,那干嘛要和自己扯上关系?
“老二,俺当时可还没来呢?”朱棣小心翼翼开口。
“在我心里,您早来了。”朱高煦端着脸,让朱棣心中无语。
只是一想到朱高煦那结实的腱子肉,加上这明楼没有旁人,朱棣还是吃下了这个亏。
他回头看向了朱元璋的画像,长舒一口气:“呼……”
“想当初俺怕你爷爷怕的要死,现在看到他画像,虽说知道他走了,但心里还是怕。”
“伱帮爹拿下了京城,爹没白疼你。”
“嗯。”朱高煦应了一声,却又道:“大兄走之前还念叨您呢。”
“嗯?”听到朱高煦说朱允炆死之前念叨自己,朱棣疑惑回头。
逼死朱允炆的不是老二吗?怎么怪到俺头上了?
朱棣算是理清了,合着朱高煦就是不想背锅,拉着自己南下背锅来着。
“老二,你有点不尊重俺了。”
他想要摆出父亲的架子,可朱高煦不吃这一套:“那小子这就向天下人说明,然后登基即位。”
“……”朱棣没话说了,即位和背锅肯定绑在一起的,如果朱棣即位,那天下百姓也会觉得是他指示朱高煦进攻京城,逼死了朱允炆,朱高煦是执行者,自己才是发号施令的。
“你还年轻,俺当几年再给你做。”朱棣一如既往的画饼,可朱高煦却直言不讳:“那是几年?”
“额……”朱棣被朱高煦挤兑的话都说不出,只能回避这个问题,咳嗽道:“俺知道你有话想对俺说,俺也有话想对你说,所以俺们父子就在这里把话聊开了,反正没外人。”
“好。”朱高煦倒是没再挤兑朱棣了,而是直接从怀里拿出一本文册。
“这是我草拟的功臣名册,您过目看看吧。”
“功臣名册?”朱棣抢过翻阅起来。
在这名册中,记载了七个国公、二十个侯爵、三十个伯爵。
其中公爵分别写着张玉、杨展、孟章、王义、朱能、陈亨、丘福七个人名,至于侯爵与伯爵则是燕府与渤海各执一半。
瞧着这份名册,朱棣诧异看向朱高煦,他没想到朱高煦居然还愿意给出一半的名额。
“你想要什么?”
他放下名册询问朱高煦,朱高煦只是看着他:“我要太子位,兵权和户部、吏部、工部。”
“你都要走了?那俺呢?”朱棣瞪大眼睛,可朱高煦却道:“您是皇帝,我的不就是您的?”
“……”朱棣沉默了,他可以交出兵权给朱高煦,但他得确定一件事。
“太子位可以给你,可你大哥怎么办?”
“爷爷给他册封的是燕世子,自然让他做燕王,皇帝位与他何干?”朱高煦端着脸开口,似乎再说这不是他这么想的,而是老朱这么想的。
“他做燕王……”朱棣深吸一口气,倒是没想到朱高煦还会这么诡辩。
不过朱高煦也倒是没有说错,做燕王总比做李建成要好。
“你大哥那边,我得写信问问他。”朱棣不敢让朱高炽南下,朱高煦看穿了却没有揭穿,只是继续说道:
“稍许,群臣应该还会再请您做皇帝,您要是再想推辞也行,不过别推辞太多次就行。”
“天下百废待兴,许多事情需要尽快解决。”
“您早点登基,这天下的大统也才能早点安定。”
“登基……”听到这个词,朱棣就止不住的高兴,不过他还是有些忐忑。
他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双腿盘着,佝偻着背看向朱高煦:“这治理天下,俺虽然也帮大兄治理过一段时间,可终究有些浅薄。”
“你最讨你爷爷欢心,你说这天下得如何治理?”
背靠朱元璋的画像,朱棣感觉自己说话都多了几分底气。
“能如何治理?对内轻薄徭役,重新摊派各省赋税,同时开发辽东、渤海为日后征讨漠东,进而威慑漠北做准备。”
朱高煦简单概括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朱棣听后不断颔首,他也觉得这么做很好,不过他还是开口道:
“俺南下时听说你给天下阵亡的将士发了高出八成的抚恤,并且定为常制?”
“是小子做的,小子觉得将士保家卫国,若是抚恤都抠抠搜搜,那如何提高兵卒待遇?”朱高煦不假思索的回答,他并不担心武人乱国,因为他只提升基层兵卒的待遇,可不准备提升武官待遇。
“这些都做的不错。”朱棣肯定了他的做法,同时又道:
“这京城终归是江南,离北边太远。”
“当年你爷爷就想要迁都,只是俺大兄薨逝突然,这才耽搁下来。”
“如今问题留到了你我父子手上,你觉得迁都何处比较好?”
“自然是北平,理当改北平为顺天,改北平三司为北直隶。”
“至于应天也该保留,不过应天作为南京,只能控制应天府,而原本的直隶更名为南直隶,南直隶所有州府都不归属南京管辖,而是归北平管辖。”
定都北京是一定要做的,这是朱高煦一开始就认为的事实。
中国自古军事压力都在北方而不是南方,因此历朝历代都会将大量资源投入北方边境的军事斗争,明朝也不例外。
朱元璋时期,凭借个人的威望权势和手腕,可以控制功臣勇将驻戍北方边境,并分封诸子守边节制各地军事力量。
但是北方边境距离南京太远,天高皇帝远,边臣边将很容易独立控制莫大的军事资源,形成尾大不掉的军事集团,国都的帝王也容易对手握重兵的边将形成猜忌。
相对与北方边境的军队,国都南京的军队长期享受在和平的环境,随着国初的一代将领和老兵谢幕,新一代未经历真正战阵的士兵和将领必然会变得软弱不堪。
相比较,北方边境军队为了求生存,长期面对游牧的军事压力,军队的作战能力并不会衰减,将领们有充分的机会在实战中锻炼。
因此,立国时间越长,边境的军队战斗力会越来越强于国都,定都南京时间越长,国家就会越不安定,北方边镇的功臣宿将就越容易脱离中央控制成为独立王国一,最终兵乱再起。
想要附和控制北方,并且还能联通海洋,那便只剩下北平这一座城池。
元代修建的运河完全可以联通渤海,不管是走海运运送物资给北平,还是走内陆运河,可以说都十分方便,唯一的问题就是定都北平过后,北平激增的在京人口会挤占北方军事体系的漕粮。
“定都北京?”朱棣眼前一亮,而朱高煦也继续说道:
“定都北京有好处,也有坏处,但总体来说是好处大过坏处。”
“有什么坏处?”朱棣下意识询问,朱高煦也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定都北京,自然会带去大量人口。”
“这些人口会发展北直隶,可也会给北直隶带来负担。”
“江南每年给北方运送四百万石漕粮,这些漕粮基本都供给了北平、大宁、辽东。”
“如果北京人口剧增而粮食增加不了太多,那北京就得靠江南吃饭。”
“所以,想要定都北京,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开发东北的耕地。”
“东北在金宋时期都是粮仓,如今我在渤海开垦数年,也能做到自给自足,甚至能盈出部分运输辽东。”
“若是能恢复到金宋时期的情况,可以将渤海粮食运往北平,那北平的粮食问题就能解决许多。”
朱高煦说完自己的看法,朱棣也恍然大悟:“这就是你将青、登、莱三府近百万百姓迁徙辽东的原因?”
“没错!”朱高煦颔首:“辽东如今改设三司,又有渤海做前冲,完全可以大力发展民生和经济。”
“辽东的情况,如果安定下来,且朝廷愿意投入,那完全可以在十年之内将耕地翻十倍。”
辽东的情况朱高煦了解,只要舍得下本钱,让迁移过去的人口都能吃饱穿暖,配给足够的牲畜,那他们每年都能开垦二百万亩,十年开垦出两千万亩并不困难。
即便产量只有七八斗实粮,届时也能在养活自己的同时,向北平输送百万石粮秣。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大明得承受得住每年数百万石的投入。
“你这所需的太大了。”朱棣举棋不定,可朱高煦却开口道:
“辽东情况,只有在春夏秋三季移民,才能修建起城池屋舍。”
“所以在小子看来,此次百万百姓迁移,起码要一年时间。”
“运河的水次仓,小子已经让崔均他们将半数八百万石运往粮食,中途可能有所损耗,但应该能运抵七百五十万石。”
“辽东那边,今年百万辽民已经开荒十余万亩,等到入冬前,起码能让辽东耕地突破三百五十万亩。”
“届时,每年能满足二百万石的支出,加上这次运往的粮食,大概能撑到后年开春前。”
“等到了后年,山东百万移民都进入辽东安家后,当地的耕地应该会达到六百万亩,能满足四百万石左右支出,朝廷只需要每年填补六百万石,并且会逐年下降。”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五六年,然后辽东就能自给自足,再往后就能给大军往漠东兀良哈城输送粮食开垦荒田,或者输送给京城。”
种地种出经验后,朱高煦自然清楚多大投入能做多大事情。
给辽东每年投入六百万石,十年后两千万亩是最基本。
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让朱棣有些吃不准。
不过不等他反应过来,朱高煦就开口说道:“我让孟章写了一本《佞臣册》,在京搜捕了官员二千九百六十四人,京外正在搜捕三千四百二十七人。”
“这群人之中的罪首如何处置,便看父亲你了。”
“不过,其余人要尽数株连,并将他们发往云南。”
朱高煦淡然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株连人数让朱棣都心里一紧:“六千多人株连起来,恐怕不下十万人吧?”
“大约二十万人。”朱高煦回应,并开口说道:“他们这群人若是流配云南,必然可以推进在云南的汉化,让当地少民在数十年后成为汉人。”
朱高煦要株连的人可太多了,这二十万人如果投入到云南,加上沐春、何福的继续深耕,许多土司治下少民将会在改土归流后被彻底汉化。
当然,即便加上这二十万人,云南汉人数量也不过六十万,想要同化云南及三宣六慰数百万少民是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无所谓,日后还会有贪官,而他们的下场都将是西南地区。
为汉人汉化当地,就是他们做出最大的贡献。
“你比你爷爷要狠多了……”
朱棣神情复杂的看着朱高煦,没曾想朱高煦在对待政敌上如此严苛。
倒是这样的举动也让朱棣愈发确定,不能让朱高炽和朱高煦成为政敌。
想到朱高炽,朱棣也想到了北京的事情,因此询问道:“北平若是成了北直隶,那你大哥的燕王怎么封?”
面对问题,朱高煦稍加思考便开口道:“迁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得十几年乃至二十几年之功。”
“父亲可以暂时设北平为行在,令大哥暂时看守行在,修建宫城。”
“等宫城修建的差不多,父亲可以择一处地方供大哥就藩。”
朱高煦没有逼朱棣,但他知道朱棣的心思。
朱棣想要拆分沐家在云南的影响力,因此先后派岷王和汉王就藩云南,结果前者水平不行,后者一直不去,最后改封内地。
如今没了自己,朱棣估计只有封朱高炽去云南,以此平衡沐家在云南势力了。
想到这里,朱高煦也缓缓起身:“治国还有许多事情,但我相信父亲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日后父亲为君父,我为东宫,天下营造、财货、兵马、官员选调皆由我负责,绝不会让父亲在正事上缺少银钱。”
“不过在此之前,小子还得和父亲要一个人。”
“谁?”朱棣也跟着起身,那平日里伟岸的身高在朱高煦面前有些‘矮小’。
“马和。”朱高煦笑了笑,可朱棣闻言却笑道:“他被我改名了,现在叫郑和。”
“不过你既然要他,那给你便是。”
朱棣抓了抓大胡子,然后和朱高煦胯步走出了明楼,向着山下走去。
不多时,父子二人下了山,当即便看到数千官员,不过其中大部分都只是从九品。
朱棣诧异怎么突然来了那么多官员,却发现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刚刚抵达这里,额头还是汗珠。
“这些人里,有三千人是亦失哈从北边带来的。”
朱高煦站在身后为朱棣解释,他从要对江南大规模清洗开始,就让亦失哈将北边官员带往南边,让渤海成丁之人南下接手辽东、大宁、山东的开荒均田事宜。
因此,在朱棣抵达的后脚,亦失哈就带着辽东的三千官员抵达京城。
“有他们在,父亲起码三年不用担心钱粮之事了。”
朱高煦话中颇有深意,朱棣却只是颔首:“这些事情你既然讨了去,那就不用和俺说了。”
“俺再推脱几番,过几日继了大位,便封你做太子。”
他给出了承诺,随后与朱高煦走下了四方城。
眼见正主出现,守在紫金山下的百官们立马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其中,礼部尚书李至刚走上前来作揖:
“天生圣人,以为社稷生民,今天下者,太祖之天下,生民者,太祖之生民,天下岂可一日无君?生民岂可一日无主?况国有长君,社稷之福,殿下为太祖嫡嗣,德冠群伦,功施社稷,宜居天位,使太祖万世之鸿业,永有所托,天下之生民,永有所赖,不宜固让,以孤天人之心。”
“俺刚到京城,闻皇侄自焚,心甚难受,此事再议。”朱棣在此回绝了群臣的劝进,同时开口道:
“即日起,建文旧制一律恢复洪武旧制,此外辍朝三日,为皇帝哀……”
“俺那侄儿的丧葬,便交给有司置办,不得苛刻。”
群臣闻言,纷纷作揖回礼:“殿下仁心……”
朱棣倒也没回答,只是回头与朱高煦说道:“我住鸡鸣寺,你住何处?”
“小子住大教场,方便处理政务。”朱高煦回应,朱棣也点头道:
“天下无主,高皇帝在时常夸赞你,今日你暂理朝政也是应该。”
朱棣这话是在为朱高煦站队,燕府诸将见到这一幕也十分高兴,纷纷附和。
待表态结束,朱棣这才开口道:“把黄子澄、齐泰、暴昭、方孝孺等罪臣带来!”
“是!”丘福等人闻言作揖,朱高煦也眼神示意了孟章。
孟章见状,便主动走到了燕府诸将的面前,与丘福、陈武等人交谈几句后,几人带着百来名燕府骑兵往内城赶去。
由于朱高煦的包围成功,这群建文旧臣没一个逃脱,其中自尽的足有七十六人,像齐泰、黄子澄这样兵败被俘的有一百四十七人,剩余的便是像暴昭、方孝孺这样在家里蹲着,然后被渤海军抓走的典型,足有四百多人。
不多时,这四个人便披头散发的被抓到了紫金山下,并被兵卒架在了朱棣面前。
齐泰仰着下巴,黄子澄、暴昭也是如此,唯方孝孺沉默不语,也不高傲也不作他言。
“这就是你们害俺家人的目的吗?”
朱棣质问四人,并数落了几条罪状。
黄子澄闻言,直接开口:“要杀便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再怎么说也无法洗清你逆贼的事实!”
“呵呵!”朱棣嗤笑,目光冰冷道:“若非你等离间俺家人,陛下何故会自焚?”
“拉下去,车裂!”
他一句话落下,四人便被兵卒架到了不远处,群臣纷纷躲避,让出了一块空地。
黄子澄、齐泰与暴昭闻言纷纷对朱棣破口大骂,方孝孺垂头丧气,但紧接着也跟着骂了起来。
“不孝子朱棣!你对得起太祖高皇帝在天之灵吗?!”
“太祖高皇帝,您看看这不孝儿孙!”
“动手!”朱高煦懒得听这几个人继续犬吠,直接催促孟章动手。
孟章闻言,立马命人派出马匹,将绳子拴在马鞍上,以五马分尸一人将绳子套在了这四人身上。
伴随着马鞭的抽打声响起,那原本还充满愤怒的谩骂声开始出现惊恐,变得急促。
渐渐地,变成了惨叫……
《明太宗实录》:五月己丑,上入京,执奸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暴昭等至阙下,上数其罪,咸伏辜,遂戮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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