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
翌日,在朱允炆时刻关注渤海军动向的时候,在槐楼镇休息的渤海军也在急促的哨声中起床。
由于身处敌境,全军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穿上胸甲和裙甲,其余甲胄则是等遭遇突发情况时再穿戴。
借着残留的粮食,渤海军算舒服吃了一锅热饭。
出发前各队伍打下白条在屋舍桌上,每屋借住费用五文,以白条盖印。
印章为木质,各有纹理,每百户有一枚,纹理各不同,内容则是打白条的百户是哪支队伍,算是基础防伪。
当大军开拔,不久后他们就再度遭遇了桥梁被破坏的事情,不过好在有朱高煦的安排,等大军抵达被破坏的桥梁时,桥梁已经修好,大军顺利渡河。
今日他们的目标是南边的高邮,当年张士诚就凭着这座城挡住了百万元军。
当然,说是百万,但朱高煦估计数量应该在三四十万左右。
此战过后,张士诚也十分重视高邮的防务,因此高邮城防可以说十分森严。
向高邮而去的这一路上,他们经过了张家港和清水潭,不出意外,这些城镇的百姓都因为受到了朝廷的宣传而觉得渤海军残暴,尽数逃难去了。
这么一来,倒是方便渤海军打白条,吃白食。
历经一日的奔波,赶在黄昏时分朱高煦他们总算抵达高邮城外。
“这高邮城不大,但是城防却做的不错,看样子当年张士诚没少修补它。”
高邮城北,眺望南边的高邮城,朱高煦调侃一声,随后对众人吩咐:“就在我们后边的王家巷休整,明日继续南下,在昭伯镇扎营。”
“是!”陈昶等人作揖应下,而后开始安排大军休整。
他们的举动被高邮城守军看在眼里,连忙驾驶舟船走水门,将消息送往了南边。
与此同时,分兵而下的孟章、杨展二部也在各自进军。
孟章带骑兵,一路走小路南下,所经过的乡镇尽量被他所避开,反正如今淮东之地百姓人人自危,卫所守军根本不敢出城,这倒是给了他们清理痕迹的时间和机会。
倒是相比较他们,杨展所率领的渤海海军才让人踪迹难寻。
他们在云梯关收集了打出的铁炮弹,又将云梯关守军的兵器、铁料尽数熔炼为铁炮弹后便运着粗糙的铁炮弹开始南下。
船上,水手们在打磨铁炮弹,将炮弹表面坑洼不平的地方磨平。
由于船上带着炮弹的模具,所以制作铁炮弹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铁模铸炮虽然有许多弊端,但用来铸造炮弹却问题不大。
铁炮弹这玩意,哪怕在陆地上使用,也不敢保证能全部回收,更别提海上了。
因此,只要铁炮弹不会损伤炮膛,那就可以用作海上的水战。
对于渤海水兵的众人来说,他们的虽然谈笑风生,可眉宇间却始终充斥着一丝忧愁。
他们都知道,南军水师盘踞在了长江口,并且想要逆流而上强攻长江口的难度,远比在海上作战要强得多。
如果没有当地百姓的帮助,逆流而上的战船速度不一定会比人在岸上走来快。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情凝重,可在船室之中,杨展却低着头书写这一路海战的经历。
从南北城隍岛到登州,再到云梯关、再到眼下……
在他的笔下,渤海海军的优缺点被细数了一遍,不过总的来说,优点是大于缺点的。
对于杨展来说,渤海海军的缺点就是实战经验还是太少,这点和平倭水师比不了。
如果把渤海的战船给平倭水师的水兵,那平倭水师只需要五十艘三千料战船,就可以清剿藏匿去南洋的倭寇。
“笃笃——”
“进来。”
敲门声响起,杨展头也不抬的开口。
呼吸间,门从外向内打开,走进的却是胡纶的身影。
杨展见来人是他,直接从桌上一旁拿出了一封书信。
“这是我的亲笔信,只要你们见到我父亲,那这次的事情起码能有八成把握。”
“还有两成呢?”胡纶接过信,紧跟着询问一句。
“还有两成就是看我父亲能不能控制住陈瑄了。”
杨展说罢,再度低下了头,而胡纶闻言也点头转身离去。
不多时,渤海海军之中放下了一艘百料沙船,乘坐这艘沙船,胡纶向着西边的浅滩前进。
待他抵达,他便拿出了自己早早准备的扬州府锦衣卫令牌,从就近的衙门征募了一匹挽马。
乘骑这匹挽马一路向南,最终在黄昏时分抵达海门。
如今的海门已经被南军水师接管,利用扬州府锦衣卫的令牌,胡纶成功被渡船送往了崇明所。
此时的崇明岛还没有后世那么宽大,而是由一个主岛和数十个沙州组成的水师营地。
那些沙州之上,基本都设置了一到两处炮台,比胡纶掌握的数量还要多,显然南军水师并没有偷懒,而是在这段时间不断增加长江沙州的炮台。
不出意外的话,从此地到京城的长江水道上,还有无数这样的炮台。
饶是渤海海军船坚炮利,可在这群炮台面前,被逆流而上所限制船速的渤海海军就和活靶子没区别。
如果南军水师还在镇江、常州境内设置铁索横江,那想要渡过长江简直难如登天。
虽说铁索横江从东汉到如今出现多次,无一不是遭遇瓦解,可那是上游对下游的瓦解,而不是下游对上游的瓦解。
况且有晋灭吴、隋灭陈的两场典型例子,铁索横江的战术也开始渐进,逐渐从单一的水战变成水陆配合才能解决的问题。
胡纶好歹也在渤海军服役多年,心里自然清楚如果南军水师拒绝向渤海靠拢,那渤海会遭遇多大麻烦。
眼下的渤海耗不起,每多停留一日,对于他们来说都多危险一分。
正因如此,胡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眼看渡船接近崇明岛,他整理了心情之后,跟随渡船登陆崇明所渡口。
在此处,数十上百艘大小不等的战船横亘江口,并且还有诸多被征集而来的沙船、乌稍船。
这些船,胡纶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收集而来准备火攻的火船。
火船如果趁夜色顺流而下,那试图逆流而上的渤海海军会遭遇什么,胡纶都不用猜想,脑中就浮现出了一名名水兵点燃火折子,丢下火把后就跳入水中的画面。
这一艘艘火船所装载的火油和火药,足够炸沉渤海的战船。
“请……”
当水兵声音响起,胡纶也在短暂检查过后登上了崇明岛的崇明所。
之后的他被一名千户官接待前往了崇明千户所城,并在这里看到了数以千计的水兵。
千户所内已经没有百姓,有的只有正在备战的水兵们。
胡纶被引进千户所衙门内,并在此处见到了一名和杨展有几分相似的中年武官。
“本官便是平倭总兵官杨俅,敢问北边有何消息传来?”
杨俅还不知道胡纶的身份,因此表情十分凝重,似乎在担心北边打到江边一样。
胡纶看了看左右,杨俅见状也起身道:“你们不用跟来。”
“末将领命!”诸将应下,胡纶也跟上了杨俅的脚步,不多时二人来到了后院的书房。
在进入书房前,胡纶用目光检查了所有地方。
身为锦衣卫,他自然知道锦衣卫如果要听墙根会躲在什么地方。
确定没有锦衣卫后,他这才在进入书房后递出书信:“这是北边的消息,杨千户特意交代过,请将军看完后便焚毁。”
扬州府千户官也姓杨,因此胡纶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
杨俅接过了信件,打开一看便瞳孔紧缩,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面色凝重的看完信中内容,其中杨展提及了他们出现的时间、地点,以及他们什么时候会进入长江口。
时间是四月初三子时,也就是明夜子时,地点则是崇明沙州南边的江南水道。
显然,杨展准备直接渡过海口,抵达南边的松江府,然后再走松江府水道北上。
杨展需要杨俅帮忙的地方不多,第一点是交给胡纶一份调令,第二是加大对崇明以北的江口防务,尤其是廖角咀。
初四卯时,杨展会调五十六艘二千料以上的战船出现在这里与南军水师交战,以此来掩护南边五十七艘一千五百料的战船暗渡长江南口。
因此,除了手中调令,杨展还需要杨俅将驻扎在长江南口的战船调往廖角咀参战,给他们机会前往京城。
“我大概明白了……”
杨俅皱着眉头看完这份信,然后当着胡纶的面,将信件焚毁。
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如果贼军水师南下,我会率兵将他们挡在北口,不过北口是陈都督负责,我要将此消息告诉他才行。”
杨俅担心隔墙有耳,因此开口阐述了北口和南口的防务问题。
显然,陈瑄始终对杨俅留一手,他将战力最强的平倭水师调往了长江南口,兴许是觉得上次的海战有些奇怪,因此生出了戒备。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方便了杨展暗渡长江南口。
杨俅手写一份调令,冠冕堂皇的开口道:“北边若是还有消息,你持着这份手书,可以随意渡过长江两岸。”
“多谢杨总兵官,末将的消息已经送达,告退。”
胡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在作揖过后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后,杨俅也手书一份,差人送往了驻扎在江南常州三浦口的陈瑄。
二者距离虽然有六十余里,但有江南的纤夫帮忙,速度快些的沙船完全可以在四个时辰内将消息送达。
不出意外,消息送抵之后,陈瑄立马率领长江水师从三浦口出发,在次日卯时抵达了崇明所。
下船之后,他这才看到渡口之中的数百艘沙船已经装好了火药桶和火油罐。
这些沙船加上他带来的三百多艘沙船,足有上千艘之多。
凭借这些火船,他有自信在自己的主场找回场子。
长江可不比大海和淮河,渤海战船入淮河容易,不代表入长江容易。
“陈都督!”
杨俅隔着老远便带人走来渡口,边走边作揖的同时还叫嚷起来。
陈瑄闻言也转过头去,见到杨俅的同时向身后看去。
在他身后,站着一名三旬左右的正六品官员。
陈瑄见杨俅走来,连忙介绍道:“林御史,这位就是平倭水师总兵官杨俅,这次的消息也是他截获而来。”
“原来如此,久闻杨总兵官平倭之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下官在京监察御史林嘉猷,在此见过林总兵官……”
伴随着陈瑄开口,担任在京监察御史,被朱允炆派来检查二人忠心的林嘉猷便轻点头,与杨俅招呼了起来。
监察御史隶属都察院,官职正七品,比起陈瑄的正二品和杨俅的正三品来说,可谓低微到极点。
不过背靠都察院,还有皇帝撑腰,林嘉猷派头十足,并没有要和杨俅作揖的意思。
见此情况,杨俅略皱眉头,他并未听说监察御史还有在京一说。
只是稍微想想后,他便明白了这所谓的在京监察御史是个什么东西。
说好听些就是来犒劳他们的,说不好听些就是来监督他们的。
对此,杨俅倒是没有什么畏惧,反而十分不满。
一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也敢在自己这个正三品面前摆派头,真当自己是泥捏的?
杨俅想要发作,可陈瑄却熟悉他,上前与他作揖的同时,不免小声提醒。
“这位是朝中方博士的弟子,小心些……”
“方博士?”杨俅迷糊片刻,但很快想到了担任文学博士的方孝孺。
因为朱允炆在这群人的建议下开启举荐的模式,因此方孝孺等人不停举荐自己的弟子入进入官场。
想想这群连进士都考不上的儒生,只是因为一个举荐就大批进入官场。
一开始他们还算收敛,只是进入史馆任编修。
但到了今年,他们就开始插手实权了,不断对都察院、地方三司等衙门插手。
这个林嘉猷,想来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难怪瞧不上自己这群武夫。
“林御史谬赞了,不知御史前来所为何事?可是朝廷有旨意下发?”
杨俅作揖回礼,可林嘉猷见状却只是颔首:“朝廷派下官来,本来是想犒赏三军,但不曾想杨总兵既然收到了贼军水师南下的消息,因此跟着陈都督前来视察。”
“敢问杨总兵,那贼军水师何时能到此处?”
林嘉猷虽为儒生,可对于眼前这些武夫却实在提不起尊敬的想法。
瞧着他的举动,杨俅也十分不满,心中都开始谋划日后如何找这厮报仇。
只是面上,杨俅还是毕恭毕敬:“按照扬州府内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应该在今日黄昏到明日清晨左右就能抵达廖角咀。”
“正因如此,我才书信告知陈都督。”
“多谢杨兄告知,不然我还在三浦口等着驰援扬州呢。”陈瑄作揖表示感谢,杨俅也接上话茬:
“我想调平倭水师前往廖角咀,由长江水师看护长江南口,陈都督伱看如何?”
杨俅直言开口,同时他也知道陈瑄对自己有一丝戒备,因此这次的毛遂自荐一定会被拒绝。
“这就不必了吧,若是贼军走南口怎么办?”
一道声音响起,但不是从陈瑄口中传出,而是从林嘉猷口中出现。
林嘉猷可是清楚记得杨俅父子受过朱高煦恩惠,虽然杨展已经战死广西,可谁知道杨俅会不会临阵投敌?
让他驻守南口,陈瑄驻守北口才是最好的办法。
“呵呵……”陈瑄见林嘉猷主动站出来,也尴尬笑了两声,然后对杨俅说道:
“林御史说得对,万一贼兵走南江口就不好了。”
“南江口,还得是交给杨兄,至于北江口和廖角咀便交给在下了。”
陈瑄附和起了林嘉猷的话,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渤海军既然南下,那大概率是出现在北边。
如果届时他们不出现,陈瑄他们也完全有时间前往南口参加防务。
“既然如此,那末将领命……”杨俅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
陈瑄见状连忙安抚:“若是北口战况激烈,兴许我还要调杨兄你来帮忙。”
“如此倒好。”杨俅一听说能参战,脸色也稍微好了些。
这样的神色变化被林嘉猷看在眼里,不免在心底嘲讽:“武夫就是武夫,连养气功夫都没有。”
只是嘲讽在心底,面上林嘉猷还是得安慰杨俅:“杨总兵的功绩在这里摆着,届时如果没有杨总兵,我们恐怕也难以御敌。”
“是极是极……”陈瑄跟着附和,杨俅闻言却作揖:“既然如此,那末将就调兵前往吴江口和宝山、高桥了。”
“杨总兵官慢走。”林嘉猷作揖,陈瑄也跟着附和。
不多时,他们便见整个崇明所走出了数千名兵卒,算上已经在南口驻守的兵卒,足有万人规模。
他们驾驶战船出港,分别前往了江南松江府的高桥、吴江口和宝山一带,不过更多的则是停在了江心中,看模样是准备随时驰援北口。
这样的做法,倒是表明了渤海海军一定会在北边出现,因此陈瑄也开始加强防务,调集战船前往廖角咀,同时令火船准备。
一旦廖角咀战败,那长江水师就会撤回崇明岛,接下来就是上千艘火船建功的时刻。
陈瑄在准备,林嘉猷则是寻了一处哨塔走上,望着滚滚长江,不免与身旁的吏目们说起了长江种种典故,长者味道浓厚,让人无语的同时,却还得硬着头皮听下去,即便林嘉猷说错也不能揭穿。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清晨到正午、再到黄昏……
陈瑄带着长江水师在廖角咀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到渤海海军出现。
渐渐地,他们开始松懈起来,而天色也渐渐黑了下去。
林嘉猷眼看没有战事可见,便嘲讽了两声杨俅,转身去了陈瑄为他安排的屋舍休息。
与此同时,南江口却密布战船,而负责指挥他们的杨俅则是前往了高桥镇,单独包了一座酒楼,请弟兄们热闹的吃了顿饭。
在热闹声中,一艘艘与平倭水师战船相差不大的战船从南边驶来,巡哨的战船看见了对方的旌旗是平倭水师的标志,当即上前阻拦。
“你们是谁派来的,怎么打着我们的旌旗?”
平倭水师千户官杨会拦下这支船队,同时对甲板上嚷嚷起来。
他一早就看见了这些船只的跑口挡板,如果不是见到这群船只的甲板上没有火炮,他都准备直接动手了。
“我家船队是奉杨总兵官的调令前来送战船的,这是调令,请千户官上船检查。”
崔均站在甲板上,按照杨展交代他的话对杨会大喊,同时派人用夹杆递出了调令。
杨会诧异自家老爷什么时候买了船,不过还是接过调令看了一眼。
在确定确实是自家老爷的调令后,他也命人接船舷,走上了这坐船之上,在崔均的引路下往船舱走去。
漆黑的夜里,杨会只能凭借崔均手中火把看清前路。
待他走下船舱,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将手握到了刀柄上。
只见在船舱之中,数十门与南军不同的火炮摆放着,一旁还有许多火药和铁炮弹。
这群火炮他可太熟悉了,不就是渤海海军的火炮吗?
“杨会,别乱动……”
忽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杨会动作停滞,甚至连他身后的那十余名兵卒也停下了动作,纷纷张大了嘴巴。
那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使得他们身体都僵硬起来。
仿佛机械般,众人缓缓挪动目光,最后在漆黑的船舱之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少…少…少…少……”
最先回头的兵卒磕磕巴巴的看着眼前人,随后回头的兵卒们也纷纷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鬼啊!!”
对人胆子极大的杨会在此刻吓得屁滚尿流,脸上满是鼻涕。
他亲眼看见了杨展的出现,偏偏他还穿着一身鸳鸯战袄。
自家少爷死的时候,不就是穿着一身鸳鸯战袄吗?
“少爷啊,俺可没有对不起杨家啊!”
人高马大的杨会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要说对不住,也是老爷对不住您啊,您死了老爷都没哭,俺还为您哭了七天灵啊!”
“少爷,您可不能带俺走啊,俺二十八还没讨婆娘,俺走了俺家就绝后了,您可是吃俺娘奶长大的,您不能这样对俺娘啊……”
杨会的胆小让四周随他上船的兵卒都忘记了害怕,甚至连崔均都没想到,前面还凶神恶煞的杨会,会在看到杨展的一瞬间怂成这副德行。
“少爷啊……”
“别哭丧了,我还没死!”
杨会还在哭嚎,却见杨展脸黑走出来,一把将试图将他抓起,却发现这厮太重,抓不动。
“少爷您一路走好……”
“走个屁,老子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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