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月二十八日,伴随着推金山倒玉柱的唱礼声响起,间隔十数日的第二次复阅结束。
为了彰显公正,朱元璋这次在更为隆重的奉天殿开办午朝。
在他看来,他已经给足了南方人面子,而他想要的不过是几个北方人名额罢了,刘三吾和张信都是他亲近之人,应该能读懂他的意思。
然而现实与朱元璋的想法背道而驰,刘三吾与张信等人再次交上来的十二份进士名录中,依旧只有戴彝、尹昌隆这两个参加了这次会试的考生给出了北方人名额,并且名额只占总名额的二成左右。
反观刘三吾、张信等人,他们明明已经读懂了朱元璋的意思,却依旧执拗的给出了全是南方人的奏疏名册。
朱元璋精力已经没有那么旺盛了,他不想与这些人争斗,因此他放下面子,再度询问起了刘三吾:
“难道北方数百名入京参加会试的士子,连一个文章无缺憾的人都找不出吗?”
可是面对朱元璋的隐晦提醒,被特批今日能够参与午朝的刘三吾上前一步,作揖道:
“臣以为,北人士子文章犯禁,皆不得入选!”
刘三吾驳回了皇帝的旨意,这一举动让奉天殿上数百名臣工哗然。
面对他的驳回,饶是朱元璋这样经过大风大浪的布衣皇帝,却也生出几分怒气。
他尽量压着脾气,反问起了刘三吾:“难道朕的旨意,如今走不出奉天殿了吗?”
“陛下的旨意,自然能走出,但这份旨意,恕臣无法接受……”刘三吾摇头跪下:
“这样犯忌讳的文章,怎么能作为进士的敲门砖?”
“若是这次选入,那下次科举,是否还会有贡生以为可以这么写?”
“陛下,恕臣直言,您这样做不是在帮助北方的考生,而是在纵容他们犯禁……”
“够了”朱元璋沉着打断了刘三吾的话,反问起刘三吾与殿上众臣道:
“你们说他们的文章全部触犯忌讳,那是不是说,从下面办学的教谕、到主持乡试的官员,以至主持会试的翰林,这一个个的都是奸臣?”
“怎么?是他们联合这些北方考生来诽谤朝廷,侮辱朕吗?”
“臣……”刘三吾一听朱元璋要给自己扣这么大顶帽子,当即就要解释,但却不等他开口,就被朱元璋打断:
“那是不是说,朝廷里就这些南边的官员是忠臣,而北方的官员就该杀?”
“陛下息怒!!”听到朱元璋的话,不管是南人出身还是北人出身,所有官员纷纷跪拜。
瞧着他们跪倒一片,尽管朱元璋身心俱疲,但他很清楚,他必须得给这群蹬鼻子上脸的人一点颜色看看了。
仔细算来,他也好久没有动刀了……
“传旨,除此次取录的五十一名进士外,着所有贡士于六月初一入奉天殿,再行殿试。”
奉天殿里,当着数百臣工的面,朱元璋算是承认了先前那五十一名南方贡士的进士身份,不过他又单独恩准先前落榜的数百人再行殿试。
只是对此,拜服的群臣中,不少人露出了笑脸。
他们都想到了皇帝的想法,无非就是再考一次,从其中取录北方人罢了。
不过再考一次容易,但取录的名额,却不能偏向北方人。
“万岁、万岁、万万岁……”
唱礼之中,许多人都在盘算应该怎么在六月的二次殿试上再博得一些进士名额,只是他们不知道,朱元璋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退朝!”
一生气,朱元璋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身上的病痛都仿佛被驱散了一般。
他抬头走出了奉天殿,抛下了站在金台下的群臣,甚至连朱允炆、朱济熺和朱高炽三人都未反应过来。
对此,三人面色难看,朱允炆更是深深扫视了一眼群臣。
至于朱高炽与朱济熺,则是第一次了解了这庙堂之上结党成群的危害和力量。
当他们团结起来时,便是他们皇祖父那样的英雄人物,也不得不妥协、屈服……
朱允炆深深看了一眼群臣,随后下了金台,跟随朱元璋的背影而去。
朱济熺与朱高炽见状,也纷纷离开了奉天殿,但他们没有跟上朱允炆和朱元璋,而是返回了武英殿。
他们很清楚,这次的事情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追出奉天殿外,与朱元璋先后上了步辇后,朱允炆这才轻声询问道:“爷爷,不继续查下去吗?”
“你觉得呢。”朱元璋坐在步辇上,瞥了一眼隔壁步辇的朱允炆。
朱允炆沉吟片刻,随后才道:“孙儿以为,哪怕不继续查下去,也起码得杀一儆百,好让他们知道,这天下是谁家的天下。”
面对朱允炆的话,朱元璋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道:“要杀,但不是现在。”
随着这句话说完,朱元璋不再言语,朱允炆则是见他不说,也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次的科举有猫腻,可文章这种东西,解释权通常都是在那群钻研文章的儒生身上。
推翻先前的皇榜,那是自打嘴巴,而且还要消耗大量精力和文官扯皮。
虽说朱元璋感觉自己的病症轻了些,但他依旧不准备与这群文人扯皮,他只要一个机会,那就是杀一儆百的机会,这就足够了,至于对象……
朱元璋脑中闪过了刘三吾和张信,以及其余复阅考卷的那十人。
戴彝和尹昌隆二人领会了自己的想法,还付诸行动,可保全性命,但其余领会了想法却一意孤行的人,朱元璋就不打算放过了。
坐着步舆,他与朱允炆在中左门分开,随后返回了乾清宫中。
在享受宫女们更衣的时候,朱元璋也咳嗽道:“此次复阅试卷的十二人,以及参与会试的考官,除戴彝、尹昌隆二人外,其余人,你尽可操办……”
“臣领命。”
宋忠的声音在朱元璋身后响起,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朱元璋回头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同时摇了摇头:“可惜了,才熟悉就得换人。”
他这般想着,同时不知怎么的,脑中却闪过了朱高煦的模样。
“那吉林城也快开春了,不知那小子几时能收到南边的消息……”
坐回拔步床上,朱元璋缓缓躺下,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倒是在他睡着的时候,二次复阅的消息也开始被有意散出。
在宋忠的推波助澜下,北方考生渐渐得知了此次考官刘三吾和侍读张信等人的名头,更知道了他们两次都未取录北方人的消息。
这样的消息,原本并不会有什么,但这次的考官与复阅考卷的官员,大多都是南方人,因此许多北方考生都将此次复阅视为南方官员自导自演的戏码。
如果不是皇帝在六月初一开设的恩科,北方考生恐怕早就把吏部和礼部掀翻了。
一想到六月的恩科,所有会试落选的考生纷纷开始挑灯夜战,一时间因为春闺而闹得不可开交的众人纷纷闭门不出。
不仅如此,皇帝也没有对一些官员做出惩治,这让许多官员心情忐忑,只觉得这是暴风雨的前夜,脚下的“船”随时都有可能倾没。
感受到压力的不仅仅是他们,北边的朱棣、山西的朱棡、西北的陈晖、西南的徐辉祖,南京城的李景隆等等宗室武勋都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当然,他们的压力是来自外部,起码有准备的时间。
倒是相较于他们,北边吉林城的朱高煦则是兴高采烈地接收了辽东都司押运而来的粮食。
“今年怎么运来这么多粮食啊!”
四月开春,伴随着辽东三万卫通往吉林城的驿道积雪融化,辽东都司的周兴命周定率三万卫的两千战兵与两万民夫,驾驭着三千挽马车,给吉林城运来了第一批军饷和粮食。
“南边辽东都已经绿草丛生了,殿下你们这里才刚刚入春呢。”
作为海东江城,吉林城的春天自然比南边的辽东来得比较晚,进入四月份,万物才开始有春的萌动。
站在鸡西堡城头,周定眺望着才冒出绿色的吉林城,感叹之余也将手中的两份诏令双手递给了朱高煦:
“殿下,这是朝廷的诏令,您请过目。”
“诏令?”专心物资的朱高煦回过头来,从周定手中接过了两份诏令。
他先打开了第一份,而这份诏令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份惊喜。
老朱在关外增设了肇州所和安东所,这两个所也就是两千军户,代表老朱要移民起码上万人来这两座城池。
尽管两个千户所不是增设在吉林卫头上,但它们暂时归自己节制,这也就代表自己手上起码能名正言顺的调动八千人了。
当然,比起多出两千兵力,他更在意的是这两千军户的拖家带口。
“军户什么时候能到?”朱高煦来不及看第二份诏令,就高兴的抬头看向周定。
周定闻言也笑着说道:“末将北上时,便听说金州卫已经接收了六百军户,想来应该六月就能抵达吉林城,剩余的一千多户,应该在入冬前能达到。”
“好!”听到周定的话,朱高煦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而周定却笑道:“殿下,您还没看第二份诏令呢。”
“喔?”见周定这么说,朱高煦也知道这第二份诏令多半是好消息,因此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
果然,当朱高煦瞧见里面的内容后,他立马就高兴的对左右的张纯、亦失哈等人说道:
“看看,我才说要在入秋前去收拾兀良哈,爷爷就给我差派了任务,还给我发了粮食,我们这次可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十万石?!”张纯瞧见了诏令上的行粮数额,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亦失哈听到张纯的惊叫声,也连忙看去,见到后立马笑道:“殿下,这下我们可不缺粮食了。”
“呵呵……”朱高煦笑道:“粮食嘛,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他笑着将两份诏令收起来,对周定询问道:“对了周千户,这批军饷动用了那么多民夫和挽马车,不知输送来了多少东西?”
“这是文牍,您看看就知道了。”
周定收起了笑容,从旁边的一名辽东兵卒手上接过了文牍,转而递给了朱高煦。
朱高煦低头一看,这次运来的东西是粮食一万五千石,铁料三千斤,豆料一千石。
按照这个数额,单单朝廷拨发给吉林城的军饷和渤海王府的岁俸,就需要最少六个月才能运完。
朱高煦可等不了那么久,因此他对身边的张纯说道:“你今夜调集所有挽马车,带一千兄弟和三千男丁,明日与周千户一起南下,我可不想把粮食放在南边太久,城里的男女老少还等着粮食吃呢。”
“得令!”张纯咧着嘴作揖应下,而这时瞧着场景欢快的周定也渐渐收起了笑容。
“殿下,除了这些事情,末将还有些事情得和您说。”
“你说”朱高煦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情,转头之后瞧见周定收起笑脸,才察觉了一些。
他渐渐收起笑容,周定也拿出了一份五军都督府下发的文册。
“这是都督府对吉林卫弟兄们擢升的名册,您看看吧……”
周定一开口,朱高煦和张纯、亦失哈几人的笑容就全然不见。
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妙,因此朱高煦出手很快的将文册打开,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份份擢升和调令。
【张纯,神电卫指挥使】
【林粟,开平右卫指挥使】
【刘……】
薄薄的一本文册,却让朱高煦的表情僵硬。
他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居然在转瞬间就要离开一大半的骨干。
“神电卫?老子不去!”
一旁的张纯听到擢升文册后,心里就有了想法,果然凑过头来看到自己被调往神电卫后,他立马就骂了出来。
虽然他不知道神电卫在哪,可他宁愿在吉林城当他的指挥佥事,也不去南边当指挥使。
对于他的叫骂,周定权当听不见,也眼神示意四周兵卒别说出去。
说到底,朱高煦对周定是有救命之恩的,如果朱高煦把周定临阵脱逃的事情捅上去,那他和他爹都吃不了兜着走。
周定不怕打仗,但他怕死。
上次的局面,显然是死局,如果不是燕王救场及时,渤海军和沈阳中卫左军千户的弟兄们,起码要死七成以上。
周定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所以才会慌不择路的以求援作为借口逃跑。
朱高煦没把事情捅出来,他就已经很感激朱高煦了,更别提朱高煦还将他求援的事情算了功绩,使得他在这次擢升中,也混到了一个指挥佥事的官职。
如此一来,倒是周定羞愧了,心想平日能帮忙吉林城便帮些。
不过在他看来,吉林卫将领擢升,这对朱高煦来说应该是好事才对,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的旧部,日后他们升了官,朱高煦在京中也就有人能帮忙说话了。
不得不说,周定想法是好的,可朱高煦却很清楚,他压根没有等到林粟这群人升到京师的机会。
再过一年,朱允炆那小子就要对他们这群藩王下手了,这个时候被抽调走一大批骨干,对于渤海军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
只是周定在面前,朱高煦自然不可能装出不高兴的模样,因此他强颜欢笑的拍了拍张纯等人:
“你们能擢升也是好事,日后升了官,在京中也就能有人帮我说话了。”
“殿下……”张纯鼻头一酸,他并不想离开吉林城,更不想离开朱高煦。
朱高煦帮他报了父仇,还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让他从一个连千户都不一定能成功承袭的少年郎,成为现在的指挥佥事。
这样的恩情,他还没来得及报答,就要被调走,他心何安?
“好了,不要做小女儿姿态,你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不着急。”
朱高煦用手指了指文册上让众人去应天五军都督府述职的时间,一旁的周定也笑道劝慰道:
“张哥儿不用难过,你们去了南边也有立功的机会。”
“南边也不太平?”朱高煦疑惑看向周定,周定闻言也转身从另一名兵卒背着的斜跨布包之中拿出了厚厚的一叠《邸报》。
“南边的事情太复杂了,我是说不完,您看了就知道了。”
周定将邸报递给了朱高煦,朱高煦也顺手接过。
不过他的心思并不在邸报上,更不关心南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眼下的他,只是在想傅让他们离开后,自己要花多长时间才能重新拉起一批骨干。
然而他虽然不想看,但当他瞥到邸报封面所写的《丁丑科舞弊》后,脑中却还是空白了片刻。
“我怎么把这事情忘了……”
看到《丁丑科舞弊》后,朱高煦立马对亦失哈说道:“这里的事情交给你,我去箭楼看看邸报。”
他有些慌张,亦失哈见状连忙应下。
张纯还想说什么,但朱高煦却抱着邸报往箭楼大步走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张纯视线中。
朱高煦已经顾不上他们的情绪,他在走进箭楼后,立马将邸报摊开,详细的看了起来。
南北榜案,这是朱元璋执政期间的最后一个政治案件,但这个案件却闹得虎头蛇尾。
对于南北榜案,朱高煦前世了解的也不多,如今却从邸报中看到了个大概。
虽然整个案子还没结束,甚至连一半都没走过,但其中的各种事情,已经足够让朱高煦吃惊了。
他一直以为老朱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但这次的南北榜案却刷新了他对老朱的认知。
在邸报中,老朱一开始要求刘三吾、张信等人重新审卷。
可以说,他仍旧尊重了刘三吾对丁丑科举的控制权,而他的意图,朱高煦也能透过邸报大概猜到。
老朱不想搞南北内斗,所以想让刘三吾选几个入得了眼的北人取录,但是刘三吾却选择与朱元璋对抗到底。
在朱高煦看来,刘三吾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可是他详细看了看前面的邸报,这才了解了刘三吾和他背后的势力为什么敢和老朱对着干。
早前的邸报之中,朱高煦可以看出老朱的身体似乎并不好,因为他将武英殿的事情都交给了朱允炆,并且自己也很少出现在朝会上。
老朱是一个工作狂,除非身体病到不行,不然他不会将这些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哪怕是朱标复活也不行。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能说明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
想到这里,朱高煦脑中出现了老朱那老而雄壮的身体,不知那具身体现在究竟何样。
片刻的担心过后,朱高煦继续沉浸在了邸报之中。
说实话他还是不懂,为什么这群江南文人要在这种时候来惹老朱,明明他们只需要再忍耐一两年,等朱允炆即位就可以掌握一切事情,可他们偏偏要玩火。
在邸报之中,朱高煦看到了老朱面对这件事时,一开始的反应也是对其妥协,基本承认春闺的殿试结果,只不过他想要稍作改变,糊糊面门给天下一个交代罢了。
结果南方官僚一看老朱妥协,立马就想再进一步,而刘三吾和张修口中说“北方学子的文章多犯忌讳”就是他们更进的一步。
文字,这东西玩好了足够弄出一场政变,而“北方学子文章多犯忌讳”这句话的打击面可就广了。
往浅了说,是这批通过乡试的考生有问题,但往大了说,这些北方学子多犯忌讳就是北方整体存在普遍问题。
为什么多犯忌讳?那肯定是你教的就不对。
为什么教的不对呢?因为你北方的理学不正宗,受胡人影响深。
这么一说,那北方的私塾、官学是不是需要整顿?
北方流行的理学和大儒,需不需要纠察?
如果整顿了、纠察了,那自此北方文风不正,自然就没有实力与南方士子争夺进士名额了。
“真狠啊……”
思来想去,总算想通一部分的朱高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算是看明白了,得亏他出身就是宗室,不然他要是在大明朝当官,他迟早有一天得被这群人精玩死。
不过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还是老朱的应对方式。
借着刘三吾和张信的话,老朱居然能顺藤摸瓜的用刘三吾和张信的话来反驳对方。
刘三吾和张信说北方文章犯忌,那顶多就是指责他们没有按照朝廷设定的路线走下去,但老朱呢?
老朱直接反问二人,询问他们说文章犯了忌讳,那北方在乡试层层考试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些问题?
是官员有意包庇,还是官员亵渎职守?
要知道,大明文官数量,江南占据六成位置,如果他们承认北方乡试的官员有问题,那到时候倒霉的绝对是在北方当官的人。
如果说刘三吾他们牵扯的还只是考生,那朱元璋牵扯的可就是北方数千名官员了。
为了一次春闺的五十几名进士,而将数百上千的江南官员葬送,即便刘三吾敢点头,他身后的那些人也不敢触犯。
想到这里,朱高煦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刘三吾和张信那群人,很有可能要被他们身后之人抛弃了。
老朱的刀,估计快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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