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百里无鸣

  “唏律律……”

  “哇…哇…哇……”

  正午,当凌乱的马蹄声在道路上响起,与之一起响起的还有天空之上那“哇哇”乱叫的乌鸦们。

  如今已是正月二十,在北归的路途中,朱高煦乘船渡过了渤海海峡,并成功在金州中左所的渡口登陆。

  由于还是早春,因此辽东近海大多都是冰层,自浅滩没入海中十数步的厚厚冰层,是朱高煦在前世难以看到的场景。

  当然,相比较中左所的惨况,这种自然场景根本无法吸引他的注意。

  金州中左所,这是去年十月倭夷入寇的劫掠对象。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但中左所外那成片的废墟依旧引人注目。

  中左所外茫茫一片的白雪地里,路过的朱高煦等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许多被焚烧焦黑的垮塌废墟。

  积雪中,中左所接任的军户们挖掘出了一条丈许道路。

  积雪与泥土使得道路十分泥泞,前方的中左所石堡上还能看到许多刀劈斧凿的痕迹。

  在这里驻守的军户们穿上了过年时都督府发的新棉袄,但即便如此,他们脸上却还是很少能看到笑容。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朱高煦他们来时的码头,警惕的模样好似下一秒那里就会窜出数千倭寇一般。

  望着四周的一切,便是铁人也会忍不住沉默,朱高煦他们也不例外。

  在朱高煦的带路下,他们一行二百余人走到了中左所的城门口,在这里早就候着一名穿戴甲胄的千户官了。

  “金州卫中左所千户官吴城,叩见渤海王!”

  伴随着千户官开口唱礼,四周的数十名军户、百户官纷纷准备下跪,但却被朱高煦叫住:

  “不用跪了,我们补给些干粮就走。”说罢,朱高煦眼神示意亦失哈,亦失哈也当即策马去到队伍末梢,从队伍后方叫来了三辆挽马车。

  他带着挽马车入了中左所,朱高煦也向吴城询问道:“北边道路的积雪化了没?”

  “回殿下……”吴城躬身作揖:“从此地前往金州的官道积雪已经被清扫,但往北的官道还被积雪淤堵,恐怕得等到二月中下旬才能回暖融化。”

  “看样子我们得在金州休息一个月了。”朱高煦转头看向林五六交代,林五六也不免摇头:

  “好在殿下你提前通知让傅指挥使他们在登州休息,不然过几天恐怕我们都要在雪里扎营了。”

  傅让他们虽然出发早,但由于带着粮食和许多物资,因此他们的速度并不快,直到前天朱高煦他们抵达登州时,傅让他们也才堪堪到了即墨县。

  算起来,他们恐怕得到月末才能抵达登州,刚好赶在雪融前渡海抵达中左所。

  “殿下,都准备好了。”

  不多时,亦失哈带着三车粮食从中左所内走出,林五六见状也翻身下马,从行囊里拿出五贯钱递给了吴城。

  “殿下,您这……”

  吴城看着林五六手上的钱一脸诧异,朱高煦却道:“朝廷驿道开销甚大,若是人人如我这般运走十几石粮食,中左所又能坚持多久?”

  “这钱你差人去南边登州买十几石米补全,亦或者发给所里的兄弟,就当是犒赏他们戍城备倭的奖赏。”

  话音落下,朱高煦也带着队伍往来时的路继续往回赶。

  既然陆路积雪难以行走,那他们就只能乘船一路北上,去海州或者盖州探路了。

  如果海州和盖州北上的官道也无法行走,那他们也只好在当地休整了。

  在朱高煦的招呼中,吉林卫二百余兵卒调转马头往码头赶去,而吴城则是看着他们背影摇了摇头。

  站在他一旁的一个百户官也不免唏嘘道:“陛下还真舍得,居然把这样的贤王往吉林船厂塞。”

  “慎言”吴城看了一眼他,随后将钱丢到他手上:

  “粮食就不用买了,你招呼两个兄弟买几只羊来犒劳犒劳大伙,剩余的再买粮食。”

  “是……”百户官接过钱,随后与吴城走回了中左所内。

  只是一刻钟,朱高煦他们再度回到了船上,随后五艘官船驶出旅顺湾,往西南面绕行后,才继续往北边的盖州驶去。

  站在甲板上,吹着刺骨的海风,朱高煦看了看十四世纪末的辽东近海,不得不说要比前世的辽宁近海干净些,鱼虾也多些。

  时不时的,朱高煦还能看到黑压压的鱼群,可谓资源丰富。

  林五六这群江南人见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殿下,伱说他们干嘛不捕鱼啊,这一网下去,恐怕能有几千斤鱼吧?”

  一名戌字百户出来的兵卒询问朱高煦,朱高煦听后却无奈道:

  “你们都在长江里捕鱼,不知道这海里的凶险。”

  “先不说天有不测风云,海里尤甚,单那海船的价格就足以让许多人打消念头。”

  “海边能捕鱼的地方都有渔船,似这种地方已经算是比较深的地方了,没有个百料渔船是没人敢来这种地方捕鱼的。”

  “我听闻在那福建沿海就有许多百姓因为贫穷而驾驶河船出海捕鱼,结果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沿海有不少寡妇村,道理就是如此。”

  “这么恐怖啊……”听着朱高煦的话,众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不信就去船首看看。”朱高煦招呼他们往船头走去,当他们来到时,果然看到了一道道丈许高的海浪。

  这样的海浪,足以将五十料以下的船只掀翻,便是百料出海都不一定保险。

  见这大海如此凶猛,饶是林五六这群在长江里从小游到大的江南小子都不由远离了船头。

  因为甲板寒冷,很快他们就都一窝蜂跑回了船舱里,而朱高煦依旧在甲板上放风。

  说是放风其实也不太对,因为他正遥望辽东半岛,现在想着它的前世今生。

  辽东这块地区,自三国司马懿屠戮汉人开始,这地方就遭遇了大量少数民族入侵居住。

  即便后来唐高宗时期灭亡高句丽,阔别三百多年收复辽东,但由于当时的唐王朝处于四方开拓的时期,因此并没有足够的人口迁移来辽东,这也就导致了后来唐肃宗废止安东都护府。

  只是唐肃宗这一退,汉人便退了整整六百一十年,直到洪武四年,汉人才重新收复部分辽东,而后一直到洪武二十年才光复辽东全境。

  因此实际说起来,大明真正全面统治辽东的时间,也不过八年罢了。

  元末辽东地区持续十五年的社会动乱,大量蒙古人、色目人与高丽人、女真人对汉人地主进行绞杀,这对辽东社会经济是一场空前的浩劫。

  最后的结果是辽东汉人锐减,至明军收复辽东全境时,整个辽东仅有三十万人,并且多以高丽、色目及蒙古、女真人为主。

  为了防御残元势力南下,朱元璋也有意识地把北平、山东的人口迁移到辽东,而将辽东的少民迁移去北平、山东。

  至如今的洪武二十八年正月,辽东有军户十四万户,人口四十余万。

  不过即便如此,每年却还是有戍辽军户南逃,有的走海路,有的走陆路,不管如何,他们都想着逃离辽东。

  这不仅是因为明初辽东气候恶劣,更重要的是辽东处于一个被三面包夹的战略缓冲地带。

  正因如此,军户们才不断地逃亡,而军户逃亡带来的就是辽东当地的建设持续跟不上来。

  建设不行,新来的军户就更想跑,因此形成了一个死循环,而辽东的人口也从明初到明末,自始至终撑不起一个行省,政治只能挂靠在山东布政使司上。

  老朱派朱高煦来是有他的打算的,这点朱高煦自己也能猜到。

  如果朱高煦能守住吉林,那辽东北面就可以在吉林和大宁的护卫下变得安全,许多军户就避免了直面战争,他们自然也就能留在辽东了。

  毕竟当下朝鲜还算消停,尽管时不时其内部会有北伐派妄图侵占辽东,但朝鲜的李成桂还是十分清醒的。

  只要朱高煦守住了吉林,那辽西的军户就能享受太平。

  如果他能更进一步的扫荡长白山,招抚其中东海女真,那整个辽东就都安全下来了。

  一旦辽东安全,那迁移过来的军户自然愿意留下,毕竟洪武年间的军户待遇还算不错。

  不过即便如此,伴随着卫所武官开始兼并土地,没有土地的军户还是会逃亡。

  所以在朱高煦看来,辽东必须得在日后成为一个正常的行省,裁撤卫所改设府县,不然即便老朱战略规划做得再好,也不一定能永保太平。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辽东也不完全是卫所制,当下的盖州、海州、复州、金州便是州县制。

  朱高煦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老朱好像就是在今年将这四个州县裁撤,辽东彻底转为卫所制。

  对此,朱高煦没有什么感受,因为不管老朱制定怎么样的政策,日后都会被朱允炆和自家老爹、以及日后的自己所推翻。

  只不过在当下,他依旧还得按照老朱制定的路线走下去。

  想到这里,朱高煦也呼出一口气,随后转身回到了船舱之中。

  从金州中左所到盖州有四百里海路,不出意料的话,朱高煦他们应该在明天辰时左右抵达盖州……

  时间流逝,和朱高煦估计的差不多,第二天辰时左右他就被亦失哈他们从船室里叫醒了。

  “殿下,到盖州了,不过接下来的路有点难走。”

  走上甲板,朱高煦听着耳边亦失哈的话有些疑惑,但当他走到船舷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什么亦失哈会这么说了。

  只见厚厚的冰层挡住了船只进入盖州港口的航道,而此刻的他们距离盖州港口还有半里,但这半里都是厚达一尺以上的冰层。

  “先派人去问问官道能不能走,能走我们就小心些上岸。”

  朱高煦对亦失哈吩咐,亦失哈也点头道:“林小旗已经派人去了。”

  由于还没有到吉林,朱高煦还没有正式给林五六委任官职,所以他还是小旗。

  不过尽管如此,队伍里的所有人也都基本知道林五六是他们这群人中的头头,对他的话没有阳奉阴违这一说。

  得知林五六已经安排人去了岸上,朱高煦也就坐在了一个兵卒给自己端来的马札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个去探路的人也回来了。

  “林老大,码头的兵卒说官道可以走到三万卫,就是有些难走,车轮过不去。”

  回来的兵卒站在冰层上对林五六招呼着,林五六得了消息也从船梯走上甲板,如实禀告了朱高煦。

  朱高煦听后没有着急下令出发,而是看了看天时,望着阴沉的天色,他担心还会下雪,因此还是决定在船上待几天再走。

  “备些柴火粮食,我们等哪天太阳出了再走。”

  “是!”

  见朱高煦要发话,林五六老实的应下,倒是亦失哈及时说道:“殿下,在这船上住着难免难受,您要不上岸?”

  “兄弟们都在船上,我去岸上像什么话?”

  朱高煦皱眉回绝了亦失哈的建议,随后转身回到了船室中。

  不出朱高煦的预料,正午刚过,天上就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让在甲板上吃饭的一些兄弟们一个个的笑骂跑回了船室里。

  “这北边真是冷的,这面我才端出去一字时不到,居然都已经凉了。”

  “你要是再呆一刻钟,指不定就结冰了。”

  “哈哈哈……”

  船室里的兄弟们说说笑笑,望着他们,朱高煦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

  在抵达吉林前,这是他们为数不多能放松的日子了。

  朱高煦低头喝了一口热汤,而他预测的这场雪并没有很快停下,反而越下越大。

  大雪一直下了七天,朱高煦他们也在船上住了七天。

  直到正月二十八,那雪才慢慢的停下,次日太阳便出来了。

  见到太阳出来,朱高煦也知道雪季应该过去了,因此开始招呼所有人上岸。

  在他的命令下,二百护卫小心翼翼的将战马、钱、粮食等物资运到盖州渡口。

  瞧着朱高煦下船,盖州知州也让城内的衙役兵卒帮忙搬运东西。

  直至正午,伴随着所有东西都运上渡口,朱高煦才出现在了渡口处。

  他与盖州的知州客气了几句,随后便带着队伍北上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那知州也不免对身边人道:“以往藩王路过盖州,都得要美酒佳肴伺候,住的稍差便叱骂我等。”

  “倒是这渤海王礼贤下士,宁愿住在船上也不为难我等,实乃贤王矣……”

  他的话赢得了许多官吏的认同,但朱高煦却不甚在意,只是带着队伍着急赶往吉林。

  如朱高煦的预料,自二十八开始,他们一路北上都能看到不断在融化的积雪。

  当然,与其随之而来的便是泥泞的道路。

  从盖州到辽阳不过二百六十余里,但朱高煦他们却整整走了五天,直到二月初二龙抬头时,他们才抵达了辽阳。

  “终于到了。”

  望着远处的辽阳城,满身泥点的朱高煦松了口气。

  这倒不是说他们的路程结束了,而是朱高煦他们可以在辽阳休息几日。

  朱高煦来到辽东,自然要与辽东总兵官周兴议事,而周兴也早早在辽阳等着自己了。

  不出预料,朱高煦他们才到辽阳城南边不久,辽阳城的方向就奔驰而来了一队骑兵。

  “敢问可是渤海王殿下?”

  身穿布面甲的十名骑兵来到了队伍的面前,亦失哈见状自然不可能让朱高煦亲自答话,因此上前作揖道:

  “这位便是渤海王,敢问周总兵官何在?”

  “殿下千岁!”

  “不用下跪,莫脏了甲胄。”

  听到来人真的是朱高煦,十名骑兵连忙翻身下马,好在朱高煦劝住了他们,不然这一身布面甲就得清洗了。

  “殿下,周总兵官已经在安定门等您了。”

  带队的小旗官撒了个谎,此刻的周兴并未等朱高煦,毕竟谁也说不准朱高煦什么时候到,不过他确实在安定门附近。

  “请让周总兵官为我一行人准备饭食,此外我家殿下还有其它事情与周总兵官商谈。”

  亦失哈充当着传声筒的角色,那骑兵小旗官闻言也连忙回礼,而后翻身上马,自己策马回了辽阳城,留下了九名骑兵带路。

  对于北边边军的布面甲,朱高煦这边并没有几个人感到好奇,毕竟布面甲早在前元时期就已经开始装备部队。

  自宋末世界气温下降,北方军队就开始将换装布面甲,这不仅是因为它可以保暖,而是它还可以更有效地防止甲片生锈。

  当然,布面甲也并不是贴肉穿着,在甲片与鸳鸯战袄中间还必须有夹袍。

  布面甲的防御力并不算低,不过到了夏季,许多边军还会换为外披的明甲。

  说白了,明初的明军中远程火力依旧不足,铜铳与碗口铳并不足以压制披甲的北方游牧民族,因此肉搏是战场上的常态。

  在肉搏这方面,扎甲比布面甲更有统治力,所以北方的战兵常备一套扎甲与一套布面甲。

  不过对于朱高煦来说,日后他麾下的军队但凡在北方作战,自然要以布面甲为主。

  扎甲虽然肉搏出众,但重量却比布面甲重了十到十五斤,这点重量违背了朱高煦追求的机动性,而他之所以追求机动性,则是因为他有自信弄出火绳枪。

  火绳枪一旦出现,并进一步搭配长矛,那不管是边军还是游牧骑兵,只要没有对他形成绝对的数量压制,朱高煦都有信心能够击败对方。

  在他如此想着的时候,他们这一行二百余人也来到了辽阳城的安定门。

  在安定门下,身穿袍服的一个六旬老翁对朱高煦作揖:

  “末将辽东总兵官周兴,叩拜渤海王……”

  “老将军与诸位免礼,莫要脏了袍子。”

  朱高煦翻身下马,周兴等人闻言也没有继续跪下去,毕竟谁都不想大冬天换洗衣服。

  “这马恐怕是汗血马吗?”

  见朱高煦牵着马走来,周兴等人的目光都被赤驩所吸引。

  不得不说,已经三岁的赤驩虽然还未成年,但其个头却已经不比寻常的河曲马小,反而还大些。

  “确实是皇爷爷所赐汗血马。”

  朱高煦将赤驩的马缰递给了亦失哈,随后对周兴作揖:“这次来辽阳城恐怕要叨扰几日,不仅是为了与老将军聊聊兀良哈与西阳哈的事情,更是为了粮食的事情。”

  粮食是朱高煦在吉林的重中之重,他早在出发前就与老朱商量好了,每年积雪融化后就一口气送一整年的粮食。

  对此,老朱当时也答应的爽快。

  按道理来说,朱高煦应该相信自家爷爷,可他确实被老朱骗过太多次,这问题必须得落实,不然他去吉林就真的和流放没区别了。

  “末将已经在不远处的酒楼开酒席三十桌,请殿下与诸位移步。”

  周兴做出请的手势,朱高煦闻言也与他一起走向了酒楼。

  路上朱高煦也会打量路上的行人,在山东与南直隶时他不觉得,但来到了辽阳城后,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大明的人口问题。

  偌大的辽阳城,宽五丈的街道上一眼望去百余步,却基本没有几个行人,这样的人口密度,恐怕才是辽东的常态。

  这么想着,朱高煦也与周兴来到了一处三层酒楼,并带着亦失哈和林五六随他上了三楼。

  所有的桌上都只摆了碗筷,没有饭菜,不过这也不奇怪。

  尽管酒楼弄了火墙,并紧闭了门窗,但辽东二月初的气温依旧寒冷,恐怕能有零下十来度的感觉。

  如此的气温,确实要比后世冷许多,毕竟大明二月等于后世三月,诸如三月初的辽阳,恐怕很少能有在正午时分还依旧零下十几度的时候。

  “上菜吧!”

  周兴对早早候着的酒楼掌柜招呼,那掌柜点头应下,随后朱高煦便见伙计将一个个放满柴火的火盆抬出来。

  这些火盆盖上了镂空的铁盖,一个个的被放到了桌下,这样能暖和众人的腿部。

  毕竟是在辽东,辽阳城内基本是土路,很少有江南那样的青砖石路。

  因此,出门一趟不少要打湿些鞋子,放个火盆能烘干也是极为舒服的。

  哪怕是朱高煦,他在去到吉林之后的第一件事也是规划军堡,扩建城池。

  如果条件可以,他或许会在吉林城修建如紫禁城一样的火道、火墙来实现供暖。

  毕竟在这辽东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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