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的话,让其同僚脸上,也露出几分愕然之色。
所谓知子莫若父,贾政这个当父亲的,怎么会不知道儿子的才能?
如今连政老爹都不知道其庶子居然有此诗才,莫非传言有虚?
不过很快,他们便是想到鹧鸪天、桂花这首词。
庶子虽有凌云志,身处暗室不敢言。
其中一个同僚忍不住拍了拍贾政的肩膀问道:“贾大人,你对你这个庶子了解多少?他读了四书五经了吗?平日写不写诗?”
贾政脱口而出道:“这个孽障,平日只知道玩乐,不过启蒙了一年,些许识的几个字,从此便整日游玩,不再读书……”
“至于四书五经,他怎么可能全部读完,这个孽障……”
说到这里,贾政不由有些茫然。
他对贾环的了解极少。
只知道启蒙了一年之后,王夫人便以他年龄太小为由,免其入学。
从哪之后,贾环更是如脱了僵的野马,无人管束。
至于他四书五经读到了哪里,贾政从不曾过问过。
贾政的期盼,全部都放在了宝玉身上。对贾环那里有多少关注?
因此,说到这里,竟然说不下去。
看到这一幕,贾政的同僚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是了然。
这位贾存周,怕是对他的这个庶子放任自流,甚少关注。
不过何止是贾存周,即便是他们,对庶子也是不会过多关注的。
此时,贾政不由问道:“诸位,不知犬子究竟写了什么诗?竟让诸位如此称赞?”
不多时,贾政案上,便出现了贾三首的四首诗词,是包括那首白狗身上肿在内的。
贾政看过之后,对其中三首,也不由拍案叫绝。
对他们这样人家来说,科举不过是锦上添花——指的是普通科举,如果能达到高中状元的高度,自另当别论。
家里出一个秀才,反倒不如现如今写出几首传世诗词更体面。
这等传世诗词,是能够让整个贾家,都跟着收益的。
甚至千百年后的后人,都会因为这三首诗,而记住贾家。
谢灵运一句:池塘生青草,被李白推崇备至。
他曾这样写诗赞美:青草池塘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
后世之人称赞贾环的时候,多半也会说贾家贾环。
不要说后世了,即便是现在,就带给贾政许多荣耀和欢乐。
你看看,以前哪些同僚,对他爱答不理。
而现在,多少人围绕在他身边祝贺。
今日可以说是他到工部任职以来,最为畅快的一天。
当然,他心里还是有着几分遗憾的。
写出这等诗词的,为何不是宝玉?如果是宝玉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还有,这个逆子明明有这样的才气,为何自己从不知晓?
一整日的时间,贾政都在接受各种吹捧,甚至还有同僚约他休沐之日参加集会。
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让贾政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下值之后,贾政心情愉悦地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回到书房梦坡斋之后,贾政打发人将贾环叫了来。
去梦坡斋的路上,贾环还在猜测贾政叫他的原因。
他可不知道,这才短短一天多的时间,他的三首诗词,就能火遍整座京都。
在他的认知之中,这三首诗词只是姊妹间的游戏之作,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不多时,贾环便是来到梦坡斋。
詹子亮、程日兴、詹光、单聘仁几个清客,正在书房门口,贾环上前拜见了几位清客。
詹光说道:“几日不见,哥儿像是换了个一般,竟是越发出挑了。”
单聘仁笑道:“哥哥宝玉是衔玉而生,自是神仙似的人物,再不料弟弟环哥儿竟也不遑多让。果真是难兄难弟,政老爷后续有人啊!”
程日兴说道:“环哥儿,现在今儿政老爷心情不错,你快去拜见老爷去吧。”
贾环拱了拱手,走入书房之中。
“孩儿见过父亲。”
看到贾环,贾政厉声喝道:“孽畜!你可知错?”
这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今天一天都在屋里读书,都没怎么出门,我犯什么错犯?
贾环纳闷地问道:“孩儿不知犯了何错,还请父亲示下。”
贾环的反应,让贾政也是一愣。
以往,无论是宝玉还是贾环,只要被他一喊,都会被吓得跟避猫鼠似的。
如今这个孽障怎么不害怕了?
贾政怒道:“好你个孽障,你不好好读书,整天挖空心思写几首诗词,岂不是不务正业?”
贾环愕然说道:“父亲,孩儿原就是日日读书的,就昨日宝二哥拉着我参加他们的诗社,我随手写了三首打油诗,平日再没写过的。”
听到这里,贾政老脸不由一红。
原来这孽子写诗,竟然还是宝玉这个孽障拉了他去,他才写的。
如果没有宝玉拉了他去,岂不是就没有这几首传世之作了?
若说贾环不务正业的话,那宝玉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贾政叫贾环来,本意其实并不是要训斥他的。
不过这个时代的父子相处模式,大多如此。
即便儿子作出一些成就,父亲也不会夸赞,反而还会训斥几句,为的就是怕他们骄傲自满。
贾政听到贾环还敢犟嘴,不由斥道:“你还敢犟嘴?那我问你,你说你日日读书,现在读到哪里了?”
贾环回道:“回父亲,孩儿四书已经读完,目前正在背诵尚书。”
贾环的回答,让贾政难以置信。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孽子在扯谎。
宝玉都读了几年书了,连一本大学都还没读完。
这个孽子这才读了几天书,就连四书都背下来了?
贾政板着脸说道:“既然你说你已读完了四书,那我就考考你,如果你没有背下来,竟敢骗我,仔细你的皮!”
贾环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着充分的自信,他坦然说道:“请老爷考校。”
贾政问道:“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王馈兼金一百而不受;于宋,馈七十镒而受;于薛,馈五十镒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则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则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于此矣。下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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