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连城下,最难找的就是坎儿井通道,那是藏在地下,十二连城最秘密的地方。
为了保持秘密,连那口井也成了秘密,生活在龟兹城的人只会在一个水池里取水,并不知道水的来源。水池是在很深的地下,由一个竹管引来的,至于竹管通往哪里?没人知道。
那条坎儿井通道,和十二连城一样长。
如果玄晴和高暮云没有在队伍里,寻找坎儿井通道很难,可他们正在队伍里,一个是灵体,一个是阵法高手,找到坎儿井通道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盘。
正当李清他们忙着寻找坎儿井和占领更多的十二连城的时候,牧野却行走在沙漠里。
他已经走很长时间,足足离十二连城有一百五十里。
热,太热。
好在他身边有一匹骆驼。
脚下是起伏连绵不断的沙丘,有一沙鼠从荆棘中跑出,跑向远处的沙丘,留下细细的脚印。
有沙鼠,说明这里有水源,离的不远。
干燥下,他的嘴唇起了皮,那葫芦酒已经被他喝光。
脚下的沙子烫人,即使他在靴子里加一层牛皮,还是烫得慌。
他扎巴扎巴嘴,从骆驼身上拿过水囊,拧开盖子,狠狠地喝一口,水质并不甘冽,有些苦,可在沙漠里有水喝已经不错了。
他想,如果有块面,加些水,放在沙面上烤,应该很快会熟。
那头骆驼,驼峰还没塌陷,看来还有不少储藏。
前面沙峰还算大,背面较陡,有避凉的地方,他打算去那里休息一会儿。
可他迈出的脚停下来,因为地上突然窜起一团沙子。
沙子里是一个人,一个拿着砍刀的人。
那人已经在沙子里埋伏很长时间,耐心地等到牧野来到跟前才动手。
刀光被沙子遮住,隐匿地飞向牧野。
刀子够快够狠,飞向的部位是牧野的脖子。
当刀光到达牧野脖子时,那团沙子也落下来,露出沙子里的人。
土黄色麻布衣裳,脏兮兮的脸,除眼睛还算明亮,几乎看见真正脸的颜色。
不过,他的刀很快,是牧野见到为数不多的快刀。
只是这刀还没沾到牧野的皮肤,已经被他伸出手指捏住,就是食指和拇指轻巧地捏着,像捏着一只蝴蝶。
“沙人?”牧野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牧野的问题,而是嘴里发出怪异的啸声。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一下子罩住牧野。
牧野手里有刀,虽然他是用手指捏住的刀头,却一样可以用。刀身一震,那人的手已经为无法握住刀柄,在他的目光中,牧野捏着这把刀割破那张大网。
随着啸声,沙地里跃出无数个人,都很凶悍,手拿劈刀,如狼似虎般攻击牧野。
可没有人能挡的住牧野一刀,全是一刀放倒,只不过他一直用的是刀背,而不是刀锋。
直到一位老人的出现,那是一位披着黑袍,手拿法杖,头上插着鸟的羽毛的老人,牧野才收刀。
老人在吟唱,曲调苍茫古老。
随着老人的吟唱,沙漠里刮起旋风,旋风把无数沙子刮到空中,居然组成一个五丈高的沙人,这不是人,是沙子组成的人。
在旋风中沙人咆哮,伸出巨大的拳头砸向牧野。
牧野只是对老人说了一句话:“我是唐国人。”
这是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句话,而且是牧野平静地说出,可老人听后却愣住,嘴里停止吟唱,那个巨大的沙人也随着吟唱的停止重新变成沙子。
“唐国人?你来这里干什么?”老人声音沙哑地说道。
牧野看着老人的黑袍和他斑驳的脸,说道:“当然是要和你谈谈。”
看着老人迟疑的表情,牧野解释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唐军已经攻占龟兹城,正在攻占十二连城的其它城镇。”
“如果你们真的攻占龟兹城,其它十座城也会轻易拿下,可最后一座城斑鸠城你们拿不下。”老人依然声音沙哑地说道。
“所以才来找你。”
谈话在边走边谈中进行。
直到天黑时,他们越过一个巨大的沙丘后,看见有一片盆地,还有胡杨林。
胡杨林不大,一亩见方,可在这样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漠里已经算是奇迹。
一块草皮被掀开,露出一个一人身长大小的洞,早有沙人点起灯笼在前面引路。
地洞倾斜着向地下,牧野估计在百丈左右才走到底,这里居然有个巨大的岩洞,
沙人们东一家西一家靠着岩洞壁建起自己的家,看样子不下两三千人。
有条地下河从岩洞中缓缓流过,传出哗哗的声音。
孩子们在河边奔跑戏耍。
墙壁上挂着无数的灯笼,所以岩洞里并不黑暗,黑暗的只是那个走廊。
“你们平时怎么吃饭?”牧野很好奇,在沙漠里他们靠什么养活自己?
老人说道:“在沙漠里,只要有水就饿不死。我们会用这些水去灌溉沙洲,就能长出我们吃的粮食。”老人说道的简单,其实很辛苦,不说别的,从这个洞底到地面就有百丈,还要把水运到远处开垦的绿洲,更难。
老人的屋子在岩洞的最里面,很宽敞,地上还铺着毛皮,只是这地方阴湿,那毛皮破败不少。
一盏油灯放在屋里的桌子上,光线充斥整个屋子。
除那张桌子,还有一张床,再就是床边的凳子,简朴,干净。
“如果你来找我,说明你已经知道沙人的历史。”老人给牧野倒了一碗水递过去,说道。
牧野当然知道,他知道在西岐建十二连城之前,这片沙漠的主人一直都是沙人,如同雪原属于雪人一样。那十二道泉就是沙人最大的财富,沙人就是用它养活整整十万人。
可西岐为建自己的长城,将沙人赶出十二泉,独占那里,让沙人在沙漠深处自生自灭,整整十万沙人,最后只剩下两三千人。沙人的历史,就是一篇血泪史。
对于他们来说,每时每刻都想夺回自己的十二泉。
那时老人还很年轻,才十几岁,跟着当沙人祭司的父亲向沙漠里逃亡,一路上,除了被西岐人杀死的族人外,就是渴死饿死的族人,尸骨遍野,一路绝望。
即使已经过去几十年,老人想起来依旧眼圈发红,因为他的母亲和姐姐都死在逃亡的路上。
“说说你们的条件。”老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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